花三百多万给西门婉婷买了一套凤袍。
这冤枉钱花的,若是让王妃知道,非气昏过去不可。
当然,这套衣服的用料着实考究,用老黄的话说“好嫁妆的一套衣服”,里外两层,厚重端庄,大红底儿走金线,前后双凤镶翠钮,头顶珠光金凤冠,脚下宝玉彩云靴。穿在身材高挑的西门侧妃身上,恁地好看。
话说,细长眼肤如白雪的西门侧妃,拉沉脸,正经起来,派头也是好大,不输家中大胖媳妇多少。这就好比一只表情严肃的二哈,是非常帅气的。但别指望它保持这种状态太久。
苏御一直觉得,西门婉婷身上有一种国际毛豆的范儿,但她比那些故意被丑化的眯眯眼好看许多。可想而知,她严肃起来是何等模样。
但如果一定要在她和唐灵儿之间分出高下,还是唐灵儿更胜一筹,因为唐王妃浓眉高鼻,目光如炬,小孩子见她哭声立止。
“殿下当着妾的面训斥曹玉簪,不怕她报复吗?”西门婉婷坐上王车。
秦王冷着脸:“就她干的那些事,不应该被训斥吗?她已经忘了本分,我总不能再夸她两句。”
“既然事情已到这一步,王爷打算何时迎娶公主?”西门婉婷面无表情地说。
苏御微微侧目:“等等再说吧。”
庚王赵准的婚事,彻底被曹玉簪给搅黄了。
虽然秦王对和亲一事很是霸道,可他也不至于再去找南晋使臣说,我朝太后娘娘是跟你开玩笑的,其实要娶公主的不是我,而是庚王。
其实,在这个阶段,若真的想推掉和亲一事,秦王未必没有办法,恰逢此时与王妃怄气,他也就不逼着曹玉簪推掉。不过秦王还没想好,如何向王妃交代。
还有,和亲公主来到王府,是什么地位?
来到家门口,突然有些后悔了……
和亲一事,不只唐灵儿不高兴,家里其他女人也不会高兴。
因为一个女人,惹一群女人,实在是划不来的。
西门婉婷是穿着凤袍回来的,她还跑去宵凤阁,在唐灵儿面前展示一番。
苏御觉得,她的做法纯属没事找事,果不其然,唐灵儿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看。
不过西门婉婷不是那种看别人脸色的人。你不爱看,我也展示。我压根就不是在取悦你,而是在展示我。
这就好比一条二哈在德牧面前乱蹦乱跳,德牧已经很不高兴它,可它完全不在乎德牧鄙夷和憎恶的眼神,继续乱蹦乱跳。
苏御本以为用一件衣服能让西门婉婷忘记金印的事,可她没忘,回到家换一套短打衣衫,披上那套金鸡都尉铠甲,又带着红桃小队跑出去。要去逮住女飞贼。她说,她要降服此贼,以后为她所用。
苏御一阵头疼……
不过想来,一物降一物,吕无双那怪脾气,也就西门婉婷这种怪人能管得住,反而让秦王省心。
西门婉婷的管理很有她的特色,她并不怎么与属下交流,倒好像江湖,在我的队伍里,若感觉高兴,你就留下;若觉得不顺心,你就走。一种放养式管理,但放养却不松散,但凡能留下来的人,蛮有凝聚力。
“一群快乐的二傻子们,风风火火的又出发了……”
西门婉婷花钱费力建起一座栖凤阁,现在看来,那只是她的住所。而白天时在栖凤阁忙碌主持场面的却是孟侧妃。
几场堂会开完之后,清化坊的这帮婆娘就有地方玩耍了,她们扶老携幼,聚集到栖凤阁,整日嘻嘻哈哈,娱乐项目很多,从早玩到晚,乐不思家。
在唐氏这种计划经济下,清化坊的婆娘是洛阳城里最穷的贵族。一群贪小便宜的妇人,就是跑来这里图个白吃白喝,瓜果梨桃管够,热茶不断。
她们的话题新鲜刺激,偶尔冷饭热炒,也能炒出新内容来。听她们说话,比看书报还有意思。各种花边新闻,多是最先在她们一群人口中传播。
每个大家族都有这样一个妇人聚集的地方,通常是一个大太太坐镇,聚拢来一大群婆娘。以前唐秋活着的时候,她是一个能操心的人,也是一个能聚群的人。道光坊贵族、立德坊西门氏、承福坊孟氏、履顺坊樊氏、钱氏、韩氏的婆娘也经常来串门。
唐秋被禁足之后,清化坊里就缺少这样一个妇人聚集的场所。
按理说,应该是樊公妃站出来组织聚会。可樊公妃心脏不好,喧闹的环境会让她不舒服。那么这任务就落到唐灵儿身上,可唐灵儿压根就不是一个合群的人,她也没时间去搞。如今有西门婉婷和孟璨帮她搞,她倒是捡了个便宜。
小嬛问,这样的场所,又费钱,又费力,到底有什么用?
这就好比问:一场晚会有什么用?
似乎有用,似乎又没用。
或许能增加家族的凝聚力,或许增加一个信息交流的途径;或许能让这个家族显得兴旺;或许能给女人们提供一个发泄和消遣的场所。但这些似乎都是虚的。
正如苏御所言:栖凤阁大院,也可以称之为务虚大院。
不过这种务虚要掌握好尺度,如果在闹瘟疫的情况下,在南市、北市那样的闹市区,搞一场大规模晚会,那就很不合时宜。那个人根本不懂务虚,他眼睛里只有功利,是表演给上头看的。
……
太医院给秦王送来奏折,说这场瘟疫来自于水,若能煮开再饮用,可大大降低感染风险。秦王命令京兆府,迅速采取行动,做好宣传工作。
还是那句老话,这场瘟疫对年轻人影响并不大,比如鸿胪寺行馆里的那群人,陪嫁而来的十名美女十名**都熬过来了。金陵公主司马香和她身边的小太监天月、婢女凤吟,罗莲,滕娟,古颖压根就没染病,或者染病但没有感觉。
司马香是一个爱玩耍的人,经常带着奴婢在院子里蹦蹦跳跳,踢球,踢毽,**秋千。
这几日,司马香通过各种渠道得知秦王是一个英俊的人,还听说秦王以前的历史。那时的苏郡马,号称梁朝四美男之一。这正合公主心意。可不知为何,最近公主好像有些心事,懒得玩耍,整日恹恹的,似乎是被勾走了魂儿,经常发呆。
少女十五岁,从没对哪个男人动过心,可那日在秦王府门前,碰见赵车兄弟,却让姑娘神魂不稳。见过那兄弟一面,似乎就忘不掉了。一缕魂魄留在其中一人身上,再也收不回来。
这个年纪的少女,一旦动心就是狂热,不计后果。而且她确定,让她动心的是第一眼见到的那个,是赵车的弟弟,而不是赵车。
还有,那个恶狠狠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别不是赵车的媳妇吧?好可怕,还是离她远一点。
后来打听,没有人听说过梁朝皇族里有叫赵车的,倒是大兴皇帝名叫赵策,不过小皇帝现在才三岁……
“你说,咱俩那天是不是碰到妖精了?为何一想起他,我就心惊肉跳?”
“公主是不是病了,怎问出这样话来?”
“我没病。”司马香愤懑地趴在桌子上,一脸的不痛快。
婢女凤吟笑了笑:“要不,咱们再去瞧瞧?”
……
“殿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情景,是殿下揽权的绝佳时机。赵权小儿立足未稳,只要贤王一死,殿下与张云龙一场决战,就能决定玄甲军的归属。到那时,二十万大军,殿下一手掌握,何愁门阀不灭?先联合唐氏,消灭孟氏和西门氏,再与唐氏决战,到那时殿下便可废掉大兴皇帝,成为九五至尊。可倘若殿下一直不采取行动,待赵权小儿羽翼丰满,那可就不好办啦……”
八十二岁的老幕僚典巩,又跑到秦王面前鼓动造反。
苏御就说他是姚广孝,一点不委屈他。
要说这老爷子身体也是非常好的,这场瘟疫没对他造成影响,这不又跑过来干他的老本行了。
且不说他的计策是否可用,即便确定可用,苏御也不会采纳。因为苏御有一个担心,他是唐振的特务。
或许一开始唐振没算计到这一步,但后来苏御在唐氏门阀内部挖掘幕僚,唐振可能就有想法了。
当初苏御选这些幕僚,是为了弥补自己军事经验不足的缺点,而在两次大规模战争中,幕僚们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比如龙山一战,在王车上指挥的并不是秦王,而是六十九岁的,原神策军第七师中郎将孔孝春。
而老幕僚典巩,也不辞辛苦的跟着一起远征,虽然他没有去指挥,但他的很多建议,让秦王受益匪浅。而且他的儿子典奉,此时已经成为诛邪克的副手。
可秦王还是不信任他。
想典氏家族几代人追随唐氏……
“典先生莫要着急,这些事尚需从长计议。另外本王与唐氏之间是何关系,你老心里是清楚的。无论到什么时候,本王与唐氏也不会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