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母雇用巧舌如簧张媒婆。
当天下午,张媒婆头扎鲜花,呲着牙,摇摆老蠢身姿,来到秦王府上。以为凭她三十年从业经验,定能拿下这桩婚事,却不曾想尚未见到王妃,就被一奴婢赶了出去。
那奴婢,粉脸刁眉,手持利刃,破口大骂:“我搞你全家大血瓜,你回家告诉那姓薛的,再敢派人来说媒,见一次打一次!”
张媒婆稍有迟疑,就被那锦衣婢三脚蹬出门槛,脚下拌蒜,倒在地上,又被那锦衣婢补了两脚。
媒婆叫嚷起身,只问锦衣婢姓名。
那锦衣婢扯嗓高声:“你家王奶奶!”
媒婆骂道:“你不过是个奴才,怎敢拦着你家王爷的好事?不让我见到王爷,今天妈妈我就死在你家门口!来呀,你挊死我!”
就在这时,从门口跑出一老叟,那老叟虽两鬓斑白,却身法极快,快到让人看不清,好似一阵风来到媒婆面前,伸手揽住媒婆老腰,扛起来就跑,闯入王府,就要送去王殿。
王珣高呼一声,欲拦老黄,却被老黄一脚踹翻在地。
老黄扛着媒婆向王殿跑去。
曹玉簪屋里的曹小宝、唐灵儿屋里的王珣、西门婉婷屋里的王当、孟璨屋里的孟小猫,还有苏御身边的老黄老吕,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存在。这帮蠢傻奸恶之奴,有时能把主子气得鼻孔生烟。
可即便再蠢一些,再恶一点,也不会杀他们。因为在关键时刻,他们能为主子拼命。这就是他们的免死金牌。
对各位主子来说,谁能比他们更值得信任?
最近老恶奴比较消停,也没听说他去跟谁吵架,只是每日研究他的《降龙掌》,据说颇有些心得。拿小婢女童玺做实验,据说已见效果。俊俏小丫鬟挥舞双臂,已闻龙吟之声。老黄说,若此法改造成功,少爷就可以修炼了。
他这功法到底有什么缺陷?
记得老黄好像说过一次,现在练此功,耽误生孩子。
老恶奴的那张破嘴,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苏御也分不清楚,所以也没太往心里去。
西门婉婷最近也比较消停,因为她在专心搞建设。
西门侧妃与唐王妃性格完全相反,唐灵儿是内敛而刚强,锱铢必较,事事认真;西门婉婷是狂放而随性,心胸宽阔,大大咧咧。
唐灵儿养几十婢女,都是清化坊内部人,婢女们住的地方都很拥挤。而西门婉婷建设栖凤阁,不打算用清化坊的奴婢,而是用她的红桃小队。为了安排小队成员,特意建造两间厢房,比宵凤阁厢房宽敞得多。
东厢房给义子阿良和两名太监住,西厢房给谭沁儿、龙紫嫣、戴鹤住。
显然,她的小队成员又跑掉几个人,也不知跑哪去了,她稀里糊涂也不去问。
一门心思要让家里热闹起来,为了适合开堂会,栖凤阁大厅建得非常宽阔,比宵凤阁一楼大厅还要大。
西门婉婷买来很多乐器,不时还要敲打一番。
还记得当年她跑到长安郡主府门前造势嫁自己,她站在车上,跳腰鼓舞,彩带翻飞,鼓声阵阵。人家西门侧妃也是从小儿学习琴棋书画,虽然都学得不精,但到底还是有些功底。
她这人很楞,但在乐器上好像有些天赋。苏御觉得,若是在后世,她打架子鼓应该是一把好手。
叮叮咣咣,很是带劲儿。水平先放到一边,关键是有气势。
栖凤阁在西门婉婷的关照下,建设速度极快,眼瞅着要封顶。今日她跑来王殿,央央着让秦王给栖凤阁题字。
苏御说,我那一笔破字,快别拿出来让人笑话,大殿许多文官幕僚,都是书法大家,可求墨宝。可西门婉婷不同意,说只要自己爷们的豪情大书。
拗不过她,秦王正在挥毫泼墨,且不说字写得如何,反正夸赞之声不绝于耳。
西门婉婷将宣纸晾干,卷起,向外走去,刚来走出王殿,见老黄扛着一老妇人跑来。
西门婉婷问:老黄,所扛者何人?
老黄道:老奴也不知,只知是来给咱家少爷说媒的。
西门婉婷笑道:也不问问底细,便要送去王殿不成,若她是个刺客怎办?
老黄道:感觉这婆娘骨头轻得像稻草,经不起老奴一摔。
西门婉婷道:那也不忙,且让我问问是给谁说媒。
当西门婉婷听说媒婆是给赵源家姓薛的寡妇说媒,登时柳眉倒竖,破口骂道:“你这该死的婆娘,把我家爷们当什么人了?岂能捡那破烂寡妇?”
说话间,西门侧妃怒不可遏,揪住媒婆就往外走,呼唤红桃小队,赶着马车去往道光坊,堵在薛家门口,举标语,泼粪水,失声叫骂,后来是被赵锵家夫人劝走的。
赵锵夫人道:“西门妹妹,莫要再生气,这姓薛的刚被赵权叫回王府。不仅是她,连其他要离开王府的人,也都被赵权叫了回去。赵权有言,在赵源尸骨未寒之际,这家不能散,这帮婆娘统统回去守灵,不足三年不可离家。”
西门婉婷喜道:“小权我侄儿果然是个通达事理的,孩儿在哪,快让表姑稀罕稀罕。”
赵锵夫人苦笑道:“还孩儿孩儿的,也都十五岁啦,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逗弄玩耍。”
西门婉婷问道:“小权可有正室么?”
赵锵夫人道:“还没。”
西门婉婷道:“不知三舅是怎想的,可有给小权物色婚配对象?”
赵锵夫人道:“唉,这赵权,到底不是咱屋里的,不好多管多问,咱也不是很清楚。倘若妹妹有心思成全西门氏,那倒是要去和老爷子当面谈了。”
像赵权这种人,虽然年纪轻轻就已位高权重,可他没有择偶权。当然,小妾或陪房丫鬟他倒是随便抓,只是这正室,他自己说了不算。
或许也有因为此,各位大夫人长得一般都不是太好。且看每次祭祀活动,各位权贵带着正室夫人参加,在那种场合,唐灵儿就是颜值巅峰。
但不得不说,她们的气质是十分高贵典雅的。是那种刻在骨子里的高贵,从小熏养而成。包括那些平时总犯贱的公主郡主,赵玲珑、赵慧翠之流,也都是随时切换高贵模式。
那个姓薛的小寡妇,想嫁到秦王府来,可这件事苏御并不知道。
傍晚,苏御坐在小西楼陪孩子们玩耍,听到坐在一旁打磨玉石的老黄碎碎念叨,说今天少爷又错过一个美貌小娘子。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把苏御听得糊涂,只当老恶奴是又喝多了说胡话。
……
承福坊,红楼。
楚国公骑卫开道,保护豪车驶来。
荆国公孟丹青闻听马车之声,迎接出门。
甲士撩开车帘,身材瘦长脸也瘦长的西门真森抖了抖黑色大炮,笑呵呵走下马车,与孟丹青互相唱喏,各自道一个“请”字,并肩走入红楼。
这两位国公爷,各自手握十五万大军,在朝上堂下明争暗斗,今日突然相逢于红楼,不知所谓何事。
二人走进密室,屏退左右。
“秦王一门心思要打大仗,法茂如何看待此事?”孟丹青坐在席上,单臂压着茶几。
西门真森苦笑一声:“每隔二三十年,赵家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可他们哪次成功了?”
孟丹青面无表情:“法茂的意思是,不打。”
西门真森盯着孟丹青:“打,并不难,难的是怎么打,和怎么分。南晋百万大军陈列江边,总不会让我们两家三十万兵强行渡江吧?那么就一定是玄甲军和唐氏合作去打蜀汉,他们两家打下蜀汉,会给我们什么好处?”
孟丹青点点头:“赵御已考虑过这些问题,他给我列出一个单子。”
孟丹青把茶几上的一份文件向前推去,但没撒手,而是问:“你那边,也应该收到一份吧?”
西门真森鸡贼似的把孟丹青手里的文件抽走,速度极快地扫了几眼,又放下:“昨天他让婉婷给我捎来一份。”
“觉得如何?”
“我觉得他是在糊弄鬼呢。”
孟丹青皱眉:“何以见得?”
西门真森冷哼:“其一,就算赵御有这个心思,唐振也未必答应;其二,我对赵御这个人不是很信任。从他进洛阳开始,就不断在干两件事。”
“哪两件事?”
“第一,忍;第二,玩人。从市井到庙堂,从江湖到军旅。凡是他涉足的领域,看似轻描淡写,其实颇有章法,最后都是他引导大势。呵呵,如今玩到我们的头上,你觉得他还玩得动吗?”
孟丹青会意地笑了笑:“在我看来,他还想干第三件事。”
“哪件事?”
“灭门阀。”
“哈哈哈哈!他可真是异想天开!他们赵家几代人,一百多年办不成的事,他能?照比万隆帝,他还差得远了!万隆不能,他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