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空说完，大殿之上，瞬间安静下来。
文武百官屏息凝神地看着他，生怕错过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
“太子殿下……”
就在大司空准备处置夜尘微和秋元若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倏然响起：“陛下，老臣有事启奏！”
声音中还伴随着几声咳嗽声。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说话之人——竟是丞相秋起！
萧婉心中“咚”的一声，不断往下沉。直觉告诉她，秋起的出现，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丞相何事？”佚武帝皱了皱眉，淡淡问着。
“陛下，大司空的审判有误！”秋起朗声说着，说完又剧烈咳嗽起来。
声音回**在大殿四周，掷地有声。
文武百官齐刷刷转头看向秋起，眼神中暗藏着疑惑和不安。
大司空也看向秋起，冰冷坚硬的眼神，如箭矢一般，设向秋起。
然而秋起只顾着惊天动地地咳嗽着，丝毫不理会旁人的反应。
按理说，秋元如坐下如此错事，定是难逃一死。
但秋家并非普通官宦之家，怎会眼睁睁看着秋元若赴死呢？
果不其然，家主秋起亲自杀了出来。
听到秋起的话后，佚武帝心中一喜。若是秋元若能从轻处罚，夜尘微也有从轻处罚的理由了。
“不妨让秋起这只老狐狸说上一说，事情或许有转机。”佚武帝不动声色地权衡着，终于点头同意了。
“多谢陛下！”佚武帝同意后，秋起突然就不咳嗽了。
“司空大人，秋起冒犯了。”秋起转身看向大司空。
秋起嘴上说得客气，眼神却复杂深邃，喜怒难辨。
“丞相大人尽管说。”大司空回答着，神色肃穆。
“从这些人证、物证上看，犬子的确是泉州一事的罪魁祸首，可是，司空大人忘记一件事了。”秋起咳嗽一声后，大声说着。
“何事？”大司空冷冷问着。
“犬子所为，不过是听从老夫的安排，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老夫。”秋起说着，自顾自地笑起来。
大司空目光一沉，眼神复杂冷峻地看着秋起。
本以为秋起会制造出各种假证，将秋元若的罪名强行洗去。
然而连大司空也没料到，秋起竟采用这么笨的办法，用自己的死，去换儿子一条活路！
秋起说完后，秋元若浑身一僵！
这时，他才想起昨晚书房之中，父亲的重重异样。
原来昨晚书房密谈时，秋起已经想好用这个笨拙的办法，助儿子脱身了！
秋元若心中百感交集，在短短片刻间，他脑中想过无数办法，却最终发现，让自己全身而退的最好办法，便是让父亲顶罪！
他做了一番权衡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未能开口替父亲分辨几句。
“秋公子，令尊所言，当真？”大司空见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只好转头向秋元若施加压力。
大司空目光灼然地盯着秋元若。
大司空希望秋元若能够因为孝道，主动承担本该由他承担的罪证。
然而，秋元若直视着大司空，十分肯定地回答道：“父亲所言，不假。”
听到这个回答后，秋起笑了笑，只是笑着笑着，眼角已经闪出了泪花。
他为官做宰几十年，一直将权力视为最重要的东西，并孜孜不倦地追求着。
在他的教导和影响下，秋元若也将权力看成最重要的东西。
在他的言传身教下长大成人的秋元若，做出如此选择，已是必然。
只是为何，秋起仍然感动心中剧烈地抽痛着？
不过秋起毕竟为官多年，他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压了下去。
他走到萧婉身边，打量了她几眼，说道：“姑娘好手段。”
若非萧婉将证据准备得十分充分，又以破釜沉舟的勇气、敲响鸣冤鼓，引得泉州一事，朝野皆知，他堂堂一朝宰相，也无需用一命换一命的方式，去救回儿子。
“丞相大人谬赞。”萧婉冷冰冰地回应着。若不是他横插一脚，今日秋元若必进死牢！
萧婉和秋起对视着，彼此眼中，都写满了悍厉的恨意。
“既然事情如此，便请大司空定罪吧。”佚武帝见秋起的出现，并非带来多大的转机，也不想再将此事拖下去。
听到这话后，夜尘微脸色一白，眼神中忧惧交加。
“臣遵旨！”大司空说完，转身看向文武百官，朗声道：“太子殿下身为储君，不思民生多艰，不知百姓疾苦，反而炸伤河坝、贪墨官银，致使百姓流离失落，有违储君之德！”
“即日起，太子关入宗正寺，闭门静思！”
宗正寺关押的，向来是犯了错的皇室成员，只是自东佚立朝以来，还从未有太子被关进宗正寺的先例。
大司空说完，便不再开口，转身面向佚武帝，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朝臣们知道，大司空言下之意，便是太子失德，难堪储君大任，请陛下令立太子！
于是满朝文武百官，齐刷刷跪下。
见到这种情况，夜尘微几乎站不稳，扶着身边的柱子，面如死灰。
大司空声望再高，但毕竟是臣子，不可对储君废立有事有所置喙。
但太子做下如此错事，继续担任储君，实在无法给泉州百姓一个交代。
因此大司空才会选择这种方式，让佚武帝决断。
佚武帝看着下面跪了一大片的文武百官，乌泱泱一大片，一时间，眼神更加晦暗了。
他将处置之权交给大司空，便是想留住夜尘微太子之位。
不料大司空竟然反将一军，逼迫他废了太子。
但眼下这种情况，佚武帝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沉默了许久后，佚武帝终于开口说道：“太子夜尘微，贪赃枉法，难堪储君之责，即日起，废去太子之位，贬为庶民，迁往北疆，无召不得回京！”
佚武帝说话时，萧婉眼眶红得吓人，双手紧紧掐着自己，极力维持着平静的表象。
听到太子贬为庶民时，萧婉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而夜无冥则一直看着她，眼神又是心疼又是关心。
“陛下圣明！”大司空称赞一声，站起身来，看向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