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还和父母兄长,住在泉州。”金全缓缓讲起往事。
话未说完,他的眼眶竟已微微泛红。
萧婉只当是没有察觉,只是认真地听着他讲。
“那一年,泉州的雨水非常多,常常连夜大雨,淹没了许多庄家农田。”金全掩下复杂的情绪,继续说着。
“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那一年真正的祸事,发生在泉州的河坝上。”
听到“河坝”二字,萧婉和长晏对视一眼。
“还记得那一晚,连夜大雨,我和兄长担心庄家,就摸黑起身,到农田里去查看。”金全谈起兄长,声音竟有些变调。
“若是那一晚我不拉着兄长出门,就不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也不会害死兄长了……”金全说完,扭开了头,久久未言。
正在这里,屋里隐约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长晏立刻“刷”的一声,拔出剑来,护在萧婉跟前。
“是谁!”长晏沉声低斥。
“姑娘勿惊,是内子。”这时金全赶紧说着。
屋中果然走出一个容貌姣好的中年妇人,金全朝她走去,低声耳语了几句,将妻子送回房中。
“姑娘,我们继续说吧。”送妻子回屋后,金全重新回到正厅。
“那晚我们路过河坝时,看到河坝上面有人。”金全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
“那时我觉得奇怪,河坝附近向来有士兵把守,为何这么晚了,还有人站在河坝上。”
萧婉听到这里,已经隐约猜出后面发生的事,同情地看了金全一眼。
“当时,我觉得奇怪,就想过去看看;兄长向来不愿惹事,就劝我不要去。”金全继续说着,“但那时我年轻气盛,还是坚持要一探究竟,最终兄长拗不过我,只得陪着我去了。”
“悄悄靠近河坝后,我们才发现河坝上的人,是太子的手下。”
金全说完解释道:“那段时间,太子每天在泉州忙碌,因此我认得那些人。”
“那些人身边,还堆着许多火药。”金全说到这里,眼神中充满凌厉的恨意。
萧婉双瞳一缩,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他点点头,说道:“姑娘,你猜得没错,那些火药,就是用来炸伤河坝的。”
话音一落,长晏的眼神,也变得凌厉。
“想来那时的我,真是好笑,竟然还想着把火药偷走,不让他们毁了河坝。”金全说着,悲凉地笑了起来。
“后来,我和兄长被他们发现了。兄长为了掩护我逃离,命丧河坝。”金全说完这句话,再次背过身去,沉默良久。
萧婉知道他心中难受,也没有催促,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
待金全冷静一些后,又继续讲述:“我连夜逃回家里时,已晨曦微露。”
“那时,我什么都顾不了,只想带着父母逃命。但父母那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在问我,兄长去了哪里。”
“就这样,我们耽误了时间,被火药炸伤的河坝,也被河水冲垮了!”金全的声音又激动起来。
“河水冲垮河坝后,开始水淹村庄。大水连天,被淹死的人,不计其数,我的父母年老体弱,跑得慢,也在那时遭了难。”金全说完,摇了摇头。
“萧姑娘,我所知道的事情,已全部告知,还望姑娘,不要忘了承诺。”金全擦了擦眼角,说着。
“我们一定会护送你们安然前往北疆。掌柜,不知查审此案时,您是否愿意出堂作证?”萧婉神色凝重地问着。
闻言,金全又沉默起来。
“掌柜若是不愿,我们不会强求。燕王府的护卫,已在门外等候,可连夜护送掌柜一家离开皇城。”萧婉并不强求。
长晏已经起身,准备告知门外的护卫。
“不!姑娘!”金全突然出声。
“若是可以让太子认罪,我愿意出堂作证!只不过还请姑娘和燕王,保护我们一家老小的安危!”
金全斩钉截铁地说着,凌厉的眼神中,布满深深的恨意。
“好。”萧婉心中一喜,立刻答应。
她很快就吩咐燕王府的护卫,先送金全北上前往北疆,而金全则先留在皇城中,燕王府会保证他的安全。
话刚说完,远处竟然跑来一个漆黑的身影。
长晏很快察觉,拔剑站到萧婉身前:“姑娘小心!”
待那人走近后,他们才发现原来是自己人——来人是燕王府的护卫。
“萧姑娘!”那名护卫跑得很快,来到药铺时,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急,慢慢说。”萧婉温和地说着。
长晏却冷漠地扫了他一眼,觉得他的轻功和内力,都有待加强。
“萧姑娘,许只自戕了!王爷请姑娘回去看看!”护卫终于缓过来后,说着。
许只是泉州一案的关键人物,若他当真死了,案件就更难查清了。
因此萧婉听完,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萧婉简单吩咐几句,安排完金全的事,和长晏火速赶往燕王府。
“姑娘,你说他为什么要自戕?”路上,长晏不解地问着,“泉州一事,他并非主谋,说不定罪不至死;更何况,现在形势不明,一切都有可能。”
“长晏,我觉得许只参与泉州一事,很可能是被逼的。”萧婉沉思了一会儿,低声说着。
“他以前为官时,名声甚好。”萧婉解释着,“我觉得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
长晏听完,若有所思。
有了长晏的轻功相助,她们二人很快回到燕王府。
此时,夜无冥已经在门口等着萧婉。
长晏放开了萧婉的手,识相地退在后面。
“念卿,金全可愿作证?”夜无冥浅笑着看了萧婉一眼,和她一起走向柴房。
“谈妥了。”萧婉说着,点点头。
两人并肩而行,没多久就来到柴房中。
许只的伤口已经被府中大夫简单包扎了,正靠在一旁,意识混沌地睡着。
“具体发生了什么?”萧婉轻手轻脚地查看着他胸膛上的伤口,问着。
“我们去外面说。”夜无冥说着,走到门外等着萧婉。
见许只伤口已无大碍,萧婉稍微放心了些,走出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