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准备的礼物, 肯定是我最喜欢的东西啦。”温雪瑰面露期待。
“那是自然。”
黎珂吐出两个烟圈,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认识你这么久了,我敢说我准备的这个东西, 大概率比郁总准备的更让你满意。”
她是没有郁墨淮的财力, 便在投其所好这方面下足了功夫。
温雪瑰有点不好意思:“又提他, 你怎么老跟他争宠呀?”
黎珂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十多年的闺蜜一眨眼就归别人了,我心里不平衡。”
在离郁氏大厦不远的商街, 坐落着一栋珠光宝气的建筑。外观风格集西式和中式所长于一身, 十分典雅亮眼。
这里便是大名鼎鼎的兰世拍卖行。
尊贵的宾客们走下豪车,被衣冠楚楚的侍者毕恭毕敬地引入坐席。
一场重量级的拍卖即将开始。早在数月前, 这个消息就传遍了云珀城的上流圈子。
席位很快被全部坐满。
有头一次沾光跟来的新人,见座位左右全是名流,不免露出自矜之色。
可新人不知道的是, 真正尊贵的客人根本不会和他们挤在开放式大堂内。
他们正走过长长的地毯, 被请入优雅的暗金色包厢。
李钟在包厢内坐稳,再次确认了一遍拍品名录, 拿出红笔,在最后一页上打了一个巨大的感叹号。
这是一件自外国皇室流传入国内的古典珠宝, 蓝宝石浮雕冠冕。
它由御用良匠雕刻, 做工极为精细,其上镶嵌的每一颗宝石更是澄澈无暇,切工完美,可遇不可求。
也正因此,这件冠冕有价无市,极为可遇不可求, 才被列为当之无愧的压轴拍品。
李钟粗略估计了一下, 就算只看这件东西的起拍价, 他不吃不喝几辈子也买不起。
可这还只是老板准备送给温小姐的生日礼物之一。
李钟回想起郁墨淮当时的语气。
当时顶层办公室阳光正好,他信手翻了翻拍品名录。
名录上都是万里挑一的珍宝,随便拿出一件来也能令无数普通名流趋之若鹜。
可他却一副眉眼低垂,兴致缺缺的模样。
随着时间流逝,他手上翻阅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嗓音怠懒,漫声道:“兰世这两年的东西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
李钟悄悄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
太好了,是关着的。
兰世的拍品质量口口相传,许多外国富商都会专程前来探宝,居然被郁墨淮贬低成这样。这要是让别人听见,还不扎心得背过气去。
可最扎心的是,他确有这么说的资本。
李钟拿出手机,给郁墨淮发了一句:[已到场],便全神贯注地等待起压轴冠冕的露面。
等待的时间漫长却享受。
即使来的不是郁墨淮本尊,拍卖行的工作人员仍然丝毫不敢怠慢贵客,源源不断地给他端上拉菲红酒和白松露。
给老板打工还是好处更多。
李钟大快朵颐起来。
结果第三份才吃了一半,耳畔蓦地响起一声薄淡的话音。
“挺自在啊。”
李钟吓得险些呛到,几口红酒灌下去,看向来人,竟然正是郁墨淮。
郁墨淮今日穿得正式,西装挺括,包裹着气场身段。
包厢内暗金色的装潢极上档次,流光粼粼,衬得人愈发矜贵。
“您、您怎么来了?”李钟罕见地有些慌乱,调匀气息才道,“您不是要开会吗?”
郁墨淮垂眼看向名录,淡声道:“这上面的照片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实物的成色未必有这么好。”
他皱了皱眉。
“这是我头一次给玫玫过生日,不想送个有瑕疵的东西。”
李钟:“……”
他心里默念:您是老板,您说什么都对。
希望这顶冠冕能入您的眼,不然我还得出差,满世界地去找没瑕疵的宝贝给您哄未婚妻。
郁墨淮一来,李钟也不敢随意享用美食了,战战兢兢坐在一旁,连两条腿摆放的角度都有讲究。
侍者呈上一支新的拉菲,郁墨淮举起酒杯,轻轻沾了沾唇。
不多时,总算来到压轴拍品的拍卖环节。
由于之前询问过拍卖意向,因此在冠冕上拍卖台之前,侍者先将物品放在托盘内,邀请各包厢的贵客近距离地检查、鉴赏一番。
冠冕躺在原装的丝绒盒里,品相被保存得极好。
浮雕典雅精致,历久弥新。蓝宝石的火彩更是惊艳,在暗金色的包厢内,璀璨得熠熠生辉。
侍者屏息观察着郁墨淮的神色,见他眉心稍舒,微不可闻地颔了一下首,这才竭力忍住心头的狂喜,躬身退下。
少顷,冠冕被送上拍卖台。在一阵天花乱坠的讲解之后,起拍价定得也没那么平易近人,一开口就是五千万。
自从当上总助,李钟也成为拍卖会的常客,了解叫价的套路。
此时他替郁墨淮举牌,很快找到加价五百万的牌子,正要举起来。
郁墨淮却摇了摇头。
“乘二。”
他淡声开口。
李钟:“……”
他将“卧槽”咽到肚子里,一边竭力平息着穷人的悲愤,一边佯作稳重地举起另一块牌子。
大厅内也竞拍得如火如荼,可惜众人家底不足,都比较抠抠搜搜,正一百万一百万地往上加。
直到这乘二的牌子一举,满座哗然,全朝着楼上的包厢方向看过来。
可叹大厅内的观众视野有限,看不到包厢里贵客的真容,只能面对着暗金色的大门,默默慨叹。
“一个亿一次、一个亿两次——”
拍卖师极富感染力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这位先生真是豪掷千金呐,很快便将我们压轴拍品的价格推向了高.潮!”
“请问还有贵宾需要加价吗?可遇不可求的皇室冠冕,恩娜公主的爱物,古典的雕工为它平添了华贵的宫廷气息——”
忽然,隔着偌大的大厅,对面包厢内的客人同样举牌:“一亿两千万。”
李钟:“?”
你们有钱人真的好多钱啊,能不能分我一点???
大厅内众人的脖子跟向日葵似的,永远向阳而生,永远向往热闹。此时立刻齐刷刷地一转,整齐划一地扭向了另一边。
郁墨淮轻轻蹙起眉,用目光示意李钟加价。
李钟颤抖地举牌:“一亿五千万。”
可不多时,对面:“一亿七千万。”
李钟颤抖的幅度愈发剧烈起来:“两亿。”
对面:“两亿两千万。”
李钟深呼吸,渐渐冷静下来:“两亿五千万。”
对面:“两亿七千万。”
李钟濒临麻木,机械地抬起手:“三亿。”
就这么一来一回地叫了好几次,对面似乎终于有些承受不住,举牌也不再那么不假思索了。
郁墨淮抿着红酒,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每次稳步朝上叫两千万,有条不紊,挺沉得住气。
暴发户常见,但有家底又有品性的不多见。也不知以后有没有机会一起合作。
正想到这儿,忽然有侍者轻轻叩门,恭敬道:“郁先生。”
李钟应了一声,对方才推开门扉,弯下腰,将手中的托盘高高举起来。
托盘里放着一张纸条。
侍者解释道:“这是对面包厢的贵宾送来的,希望向您传一句话。”
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报上名来了。
虽然这件冠冕他必不可能拱手相让,但对方的为人,倒令他有几分另眼相看。
郁墨淮略微支起身子,修长手指夹起纸条。
纸条上字迹飘逸,用极为清朗的笔触写着八个大字:
“舍妹生日,万望割爱。”
郁墨淮:“……”
-
拍卖行旁边的餐厅内,温辰玦饮下一杯热茶,忍了忍,又昂首饮下一杯。
郁墨淮淡声关怀:“喝太烫的茶对食道不好。”
温辰玦默了默,转头叫服务生:“给我上两支酒。”
顿了顿,又心塞地补充了一句:“白的。”
冠冕最终还是落进了郁墨淮手里。
即使是那张坦明身份的纸条,也丝毫没阻拦他心狠手辣的出价。
敲下拍卖锤的那一刻,冠冕以一个极为吓人的价格成交。
温辰玦幽幽叹息:“冠冕没拍到,我只好给玫玫准备点儿其他的生日礼物。”
他抬眸,总是含笑的双眼难得有几分冷清。
神色也有那么一瞬透出些许咬牙切齿,但很快又自知无可奈何,变回了云淡风轻的模样。
“有什么推荐吗?”
“我能有什么推荐?”
郁墨淮有些费解。
“我要是看到合她意的,自然是立刻就买下来。”
这话说得没毛病。
但温辰玦心里也是真堵。
“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反正都是要送给玫玫,咱俩在那儿较什么劲呢?”
温辰玦真诚发问。
郁墨淮抬眼,眸色漆深。
他嗓音散漫:“如果我不较这个劲,你会把东西让给我?”
温辰玦:“……这倒是不会。”
“嗯。”
郁墨淮颔首,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所以变成这样,也是迫不得已。”
温辰玦觉得心情很复杂。
从多年以前,他就发誓要让自己送的礼物成为最给妹妹争面儿的。
他做到了。这么多年以来,玫玫生日宴上最惹眼昂贵的礼物,永远都是出自他手。
没想到这个传统,转眼就走到了尽头。
温辰玦看着郁墨淮,觉得关于这个男人的种种传言,诸如杀伐果决,理性狠戾,似乎全都不是空穴来风。
他叹息:“你真是一点儿都不愿让人,是不是?”
郁墨淮手中还端着茶杯,眉眼轻抬,一副“你才知道?”的模样。
温辰玦磨了一会儿牙,忽然想起一个杀手锏。
虽说拼不过财力,也拼不过魄力和果敢,但至少他还可以拼拼辈分。
念及此,温辰玦心头稍稍松快了几分,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慢条斯理地开口。
“可真要论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哥。”
这话说完,却半晌没反应。
温辰玦抬眼,见郁墨淮正在低头看手机。
手机上跳出一条新消息。
温雪瑰:[听李钟说你最近日程满,有没有按时吃饭?]
温雪瑰:[小猫表情包]
温辰玦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却发现这人一身魄力和戾气全都卸掉了。
深不见底的黑眸晕开一层笑意,扎人的威势也消失无形,改变得十分明显。
温辰玦简直有点怀疑对面换了个人。
他目露狐疑,又叫了一遍:“郁墨淮?”
郁墨淮并未立刻回应,而是又看了好一会儿手机,这才散漫地抬起眉眼。
清润之意尚未散去,仍保持着刚才那个唇角微扬的神态。
他似是心情极好,什么都不打算计较了。
于是便温声开口,对着面前的温辰玦,十分无所谓地叫了句:“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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