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烬与阮玉梅番外【三】

“是他要同我抢你?

无妨, 若杀了他,这世间便再也无人能将你从我身边夺走了。”

似毒蛇嘶嘶吐出舌信。

又如地狱传来的催命魔音。

在场的二人骤然头脑发麻,身上激起了阵阵鸡皮疙瘩, 寒意顺着脊背的第一节, 直至凉透到尾椎。

王昭感受到浓烈的杀意迎面而来, 几欲就要将他湮灭,面色骤然大变, 两条腿都开始不由自主打颤。

他想破脑袋也不明白, 这阮家的几个姐妹到底都是什么路数, 分明才入京不到一个月, 不仅姐姐阮珑玲与至尊首辅定了婚,就连这妹妹阮玉梅,竟也同杀人不眨眼的薛烬有了私情?

“薛统领饶命!

我实在不知阮四娘子已与您私定终身, 否则岂会生出此等夺人所爱, 上门求娶的心思?这委实是一场误会!阮四娘子, 方才我若有冒犯, 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不要放在心上!

王某还另有事,就不再此叨唠二位了。”

王昭尽量保持着最后一分世家公子的风范,煞白着脸强辩了一番,连连后退, 仿若被冤魂索命般, 逃也似得离开了这片山林。

薛烬眼见此人还算是实相, 眸底的寒冰微微消散了些,可饶是如此,牵着阮玉梅掌心的指尖,却依旧不肯放松半分, 甚至微微蓄力握得更紧了些。

仿若稍一放松,她就会随风飘走。

“阮玉梅,那日你在仙客来以身试毒,我便知你或许有些蠢笨,可委实没想到你竟还眼瞎到如此程度。

你竟觉得那王昭人不错?还觉得与他结为夫妻理应很好?”

他有些些气燥,眼睫微沉,眸底带了些高深莫辨的晦暗,倾身贴近,沉声问道,

“若是我再晚来半瞬,你莫不会就松口答应嫁给他了吧?”

薛烬为何骤然从天而降?

阮玉梅呆愣在当场,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因过于惊诧,甚至连他托起指尖都忘了挣扎,更被他那番“定情信物”的温情言论震得又骇然,又羞恼!

被狂蜂浪蝶追着求婚,就已经足够让人觉得犯难了。

偏偏薛烬比那王昭更难应对!

他先是劈头盖脸一通讽刺,现在还将她逼得薄背紧靠在树干上,此时二人靠得极近,近到能看清楚他眼眶中泛灰的瞳孔颜色。

奈何阮玉梅是个性子软糯之人,如玉的面庞胀至通红,眸光震动,眼睫狂眨,甚至没有察觉到薛烬此举,甚至比那王昭更加冒犯!

她下意识心跳加速,却又并没有如面对前者那般抵触,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自然不会嫁给他!

不管你来不来,我都不会松口答应的。”

薛烬眸光皱紧,下意识拿出审问犯人那一套来,仔细分辨着她脸上的神色,看出这并不是虚言后,脑中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才蓦然一松。

他这才放开了阮玉梅的手,先是冷哼了一声,紧而负手朝前迈了几步,带了几分云淡风轻道,

“那你倒也还不算蠢到极致。

你以为那王昭是真心想要求娶你?他今年科举失利,户部甚至都还未委派官职给他,不过就是想要娶你,借着攀上与首辅的连襟之情,博个前程罢了。”

原来竟是如此。

那一切便都能说得通了。

那阵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随薛烬一同远去,方才紧张到不敢呼吸的阮玉梅,这才稍稍缓过神来了些,扭了扭方才被拽疼了的手腕,暗吞了口唾沫,这才带了些略略反抗意味,紧着嗓子道了句,

“饶是如此…

可薛统领也断不该说什么定情信物,私定终身之类的话语……这岂不是让人误会,浮想联翩么?若是那王昭当真信了,传扬出去…”

“他敢!”

薛烬猛然转身,音量拔高,带着擎天的气势。

这人真的好凶!难怪京中百姓人人都怕他惧他。

阮玉梅被喝止住,不敢再多言一句,只紧抿着唇线,满面无奈与委屈。

薛烬本意倒并不是要吓她,又将语气放缓了些,一板一眼解释道,

“瞧王昭那猴急攀附的模样,我若不这么说,你当他会轻易善罢甘休么?若将你缠在此处脱不开身,届时你又当如何?”

他又默了默,眉尖微蹙,

“……且就算他传扬出去又如何,

…大不了,我娶你便是。”

仿若天空中劈下一道闪电,砸了阮玉梅一个外焦里嫩,僵立当场。

她万万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这般程度。

这好端端的,怎么薛烬忽然就说要娶她了?不过依她这几年经商的经验,听薛烬的语气,这话好似也并非真心实意,不过是顺嘴一说罢了。

阮玉梅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来,小心翼翼道,

“薛大统领委实不必为我解围,将终生都赔进去。”

这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抗拒和不愿,薛烬反而觉得不爽了起来,他剑眉微挑,带了几分轻微揶揄道,

“怎么?莫非阮四娘有心仪的郎君了?

是方才在回廊错身遇见的吴九郎?还是在林中远远遥望对视的黄三郎?不会是你入园时,同你打招呼的刘四郎吧?”

“没有没有。”

阮玉梅连忙摆手否认,“我与他们都是头次相见,不过偶然撞见而已,算起来拢共都比不上与薛统领你见得多,更谈不上什么心仪不心仪了……”

话说到此处,她才有些后知后觉咂摸出些不对劲来,薛烬是如何得知,她在何处,见了何人的?总不会是一直跟在她身后吧?他究竟为何会如此呢?

薛烬神情一僵,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暴露了些什么,感受到她狐疑投来的目光,心头不禁漏跳一拍,就在他以为这女人已经察觉到他的企图与心意时……

阮玉梅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超他走近了几步,先是扭头看了看四周,然后躲在他身后,神色紧张道,

“薛统领平日里是从不参加此等宴会,今日专程来……不会是来当差办案的吧?这紫铭园中有贼人?所以你在园中各处都安排了眼线,发生的所有一切都尽数在你掌握之中?”

“薛统领办案拿人,若是有用得着小女的地方,小女必定鼎力相助。”

或是因为她在阮家年龄最小,家中亲长将她护得格外周全,使得她除了柔弱以外,还保留着几分纯真与娇憨,让她对情爱之事也这般一窍不通。

薛烬脸上黑一阵白一阵,心头的焦躁无论如何压都压不下去,一口气提不上来,且又有些咽不下去,横梗在胸口格外难受。

原本是想要放缓进度与她相处的,可眼见她如此迟钝,只怕是再过一年半载,这女人或也不能感念出他的情意来。

择日不如撞日。

干脆就戳破这层窗户纸又如何?

“我薛烬今日来此,并非为了旁的,而是为了你。

阮玉梅,我的聘书近日也会送达阮府,你大可与家中亲长好好对比抉择一番,选择最后究竟要嫁给谁。”

“我只这般跟你说…

这京城的郎君们中,除了我,谁人也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