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珏
见字如面
我的及笄礼已经顺利的落幕, 只是真可惜你没有来。
别担心,信使准时的将你的信送到了,正好就卡在我及笄的前一日。真坏呀, 我在猜你送我的礼物是什么, 前一晚上险些没睡觉。
礼物我很喜欢,特别是那一半珏,真想看到它与你的那半合在一起后,会是什么模样。
另一块玉佩则有些沉重,我不是说它的重量, 你明白的。
在你回来之前, 我便暂且替你收着它,如若日后哪天我真成了荣威侯世子妃或顾大将军夫人, 你再亲自替我戴上,可好?
在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仗是不是也打的差不多了呢?
希望你早些、安安全全、完完整整的回来。
落款高兴又有些担忧的阿瑜]
*
及笄礼以后就是大人了,要学的东西也随之多了起来, 不过总的来说,卫瑜并没有顾悦当时那样整日忙的连见人的时间也没有,毕竟六王妃特允许了她可以不用同绣活做斗争呀。
她在管家一事上倒是有些天赋,只是不愿意用心也是白搭。
这月以来, 六王妃总是往荣威侯府跑,亦或是荣威侯夫人总是过来六王妃, 看她们来往的密切, 卫瑜心下好奇, 过去问了一嘴。
这一问之下得到的回应, 要吓死了好么。
这两个妇人居然是在讨论她与顾珏的亲事!
面对卫瑜的质疑,六王妃对她道:“哎呀, 你和珏哥儿都那样了,就不必害羞了,眼看你也及笄了,早些准备了也好。”
不是,她和顾珏怎么了?
卫瑜脑子里的筋忽然搭对了,哦……
可那也不能直接这样把她打包送出去啊!
再问,两个妇人就掩嘴偷笑,说着什么小孩子家家不懂,然后就将卫瑜赶出去,留她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路过的云姨娘见她一脸灰败之色,连忙热心的上前将人扶住,关心的询问道:“郡主,您这可是身子不适,要不妾身来背您回景梨院?”
卫瑜无力的摆摆手:“不必了,我挺……挺好的,谢谢云姨娘。”
说完就塌着肩膀,略显沧桑的背影叫云姨娘看的愈发感动:“郡主人都这样了,还不乐意劳烦我,她人真是太好了,不行,我还是得看着她回了院子才能安心。”
不过云姨娘没跟多久,卫瑜又被路过的卫瑾捡走了,看了妹妹这幅垂头丧气的模样,卫瑾显然也是知道些内情的,他毫不留情的指责道:“叫你不要接近顾珏,说了多少回你都不听,看,现在要被按着送出去了吧。”
卫瑜捂起耳朵,拒绝听自家哥哥的冷嘲热讽,还倔着回嘴道:“嫁就嫁了,总之早晚的事,哥哥你还是好好琢磨一下自己的事情吧,我听娘亲说都想抱孙子了。”
“你……”卫瑾道,“阿娘真这么说了?”
六王妃当然没说,卫瑜就是瞎编来膈应他的。
她郑重的点了点头,卫瑾没心情继续跟她拉扯下去了。
现在的卫瑜看着卫瑾“战败”的背影还得意洋洋,到了月底,她可就傻眼了。
许是卫瑜真是有些乌鸦嘴在身上的,这月底六王府照常请平安脉,太医那手指按在陶绾腕上一会儿,又换了一只手,结果诊出了一件大喜事。
六王妃喜的嘴上根本合不拢,她呵呵笑着拍了拍陶绾的手,喜气洋洋道:“绾儿,你如今有孕在身,便好生在家中修养,府中的事你都不用操心,都有娘看着呢。”
陶绾羞答答的应了,太医说她如今不过两个月的身孕,胎还没坐稳,自是该好好养着的,如今先养好了才有以后。
卫瑾还愣在一旁没回过神来呢,就,真就有了?直到六王妃往他肩上拍了一巴掌,他才回了魂,掺着媳妇小心翼翼的将人安坐在榻上。
六王妃又训斥道:“都是要当爹的人了,稳重些!”
卫瑾讷讷的应下,卫瑜又舒服了。
喜事真是一件接一件的,又过了几日,边疆传来消息,卫琼怀了第二胎了,到下个月月中,卫瑜收到了顾珏送来的第三封信。
这一次信中的内容简单明了,前头照旧是问卫瑜想没想他一类的肉麻话,末尾大大的一句话——军队打了胜仗,在启程回来了,顾珏要回来了!
没想到竟这么快,这比原本军队预计回朝的时间早了近一个月,卫瑜没有不高兴的。
卫瑜喜不自胜,那送信人连忙提醒她:“那后头还有一张呢。”
她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手一摸,果然还有另一张信纸,满信纸的内容都是顾珏在炫耀自己的功勋。
什么他能力优越,杜将军对他刮目相看啊,什么他武艺高强,一个能打仨啊,还有此战他劳苦功高,可能班师回朝后皇上会给他个小将军的位置啊巴拉巴拉。
事实上卫瑜看了个乐呵,没有过于在意,她还是更关注那前一张信纸。
忽然想到什么,她激动的看向信使:“这么说来,顾珏是不是就快要回来了?”
信中军队已经启程班师回朝,信使再快马加鞭也就那个速度,所以她拿到信的同时,军队也已经走了不少的路了吧?
信使想了想道:“这回顾世子道这信不急着送,小的便没怎么赶路,应该、顾世子他们应该就与小的前后脚,许是不出六……七八日内就能赶回京城吧。”
卫瑜听了就知道,顾珏是怕她看到了信急,这才叫信使不必赶路送信,虽不知他具体什么时候回来,卫瑜仍旧期盼又高兴的不行。
这封信算是瘙到她的痒处了,卫瑜此时心情很好,好到想要同旁人分享这个喜讯。
可她想了半天,六王妃最近与荣威侯夫人一道忙活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卫瑾恨不得顾珏晚些回来,卫琥关注点绝对在第二张信纸,顾悦在夫家,六王爷……根本找不到人。
想来想去,淘汰掉了一大堆人,卫瑜最后决定去皇宫里找皇爷爷报喜,说起来,军队班师回朝,皇爷爷应该也有收到简讯吧?
信使答道:“郡主说的没错,小的一会儿还还要给皇上也送去信件。”
不过这只是顾珏的私人信件,关于军队的官方信件早有专人送达。
卫瑜满意的点点头:“如此,那你便同我一道入宫吧。”
信使忙应下了,长乐郡主不用通报便能随意出入宫门,跟着她还更方便省力些呢。
想着去了就回,卫瑜也没再带着山竹,小侍女前两日伤风了,鼻涕哈欠不停,还是叫她在府里好好歇着吧,反正宫里也不缺伺候的。
于是她随意叫车夫套了辆马车,与骑着马的信使一道出府了。
路过平日里繁华熙攘的街道,今日却有些安静,许多摊子如今就已经收摊了,虽快到晚膳时间了,可日头还没下去,按理说不该那么晚的。
说道晚膳,卫瑜就感到肚子里有些空了,她想,应该先用完晚膳再出来的,不过要真用了晚膳,宫门也就下钥进不去了。
因着卫瑜爱吃,六王府马车的暗格里常年都备着一些易储存的糕点,她打开暗格,拿了包奶香提子酥出来。
酥糕油香很足,啃着一点也不掉渣子,提子干也酸甜可口,卫瑜美滋滋的吃了四五块,待马车停在宫门前时又将余下的糕点塞在了袖袋里,味道不错,一会儿给皇奶奶也尝尝去。
只是很奇怪,今日不仅是大街上,连宫里也没什么人,不,不是没什么人,是根本没看到人。
甚至是宫门口都没人守着,卫瑜与守门的侍卫们都混的熟,知道他们虽偶尔会摸鱼偷懒,却不可能出现岗位上一个人都没有的情况。
“真奇怪……”卫瑜喃喃,扭头叫马车车夫等在这里,自己与信使一道进了虚掩着的宫门,好在门没关死,不然他们两个也是进不去的。
走了一小段距离,两人还是没见到什么人,平日里成排成对干活的小宫女不见了,腰弯的跟虾米似的小太监也见不着身影。
走在这空旷的宫道上,卫瑜终于停下了脚步。
信使心中的危机感越来越重,他扯住卫瑜的衣袖,低声道:“郡主,别再往里面走了,我们还是……”
这时这空旷的皇宫中却终于传出了脚步声,整齐的、厚重的,卫瑜与信使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双方眼中的警惕,两人默契的寻了一处隐蔽地躲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宫墙的拐角处,一群侍卫模样的人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卫瑜却丝毫没有感到放松,眉头越皱越紧。
宫里侍卫的衣着,并不是这般模样的。
果然,那群“侍卫”一脸肃杀之意,衣角染着暗红的血,冷厉着一双眼四处巡视。
很快队伍分了约莫五分之一的人出来,走到了宫门口处守住不动了,余下人分散成两队,继续朝别处走去。
现在他们想出也出不去了。
这些人看起来便不是什么善茬,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卫瑜心里念着皇上皇后他们的安危,心急如焚。
待那群人终于走远了,她小声的对信使道:“反正我们现在也去不了哪里,不若去乾元宫看看吧。”
信使思索了片刻,面色沉重的点头。
他们移动的十分缓慢,这皇宫好似已经被那些玄衣士兵占满了,隔十来丈就能遇见,好在有信使看顾着,不然卫瑜已经被发现三回了。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不过这样也好,他们的身影也更加不容易被发现了。
越深入,卫瑜便发现,那些小宫女小太监并不是不见了,他们在随处可见的宫墙脚下一群群缩成一团,惊恐的哭泣或互相安慰。
沿途模模糊糊的听到他们口中谈论着“皇子”“谋反”之词,卫瑜一颗心逐渐沉到了谷底。
夕阳落下,天色半黑不暗间,两人终于看见乾元宫的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