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瑜一愣, 下意识回道:“那你努力喽。”
顾珏又笑了。
*
隔日陆府筹钱之余,心想今日总能消停些了吧,都闹了三日了, 事不过三, 总不能今日还要继续有个人闯进陆府吧?
事实证明,能。
不过人换了一个,这回闯入陆府的顾珏。
他不仅闯,他还骑着马闯,把人陆府的门都撞歪了半扇。
陆老爷都想跟着自己夫人一道烧香拜佛了, 怎么日日都有人闯他们陆府, 而且一个比一个不好欺负。
虽然六王爷是王爷,顾珏只是一个世子, 许是有小时候的滤镜吧,记忆久远了,却没有消失,众人莫名就是觉得顾珏要更不好惹一些。
这不, 人家把他们门都撞坏了,他们不仅没胆子叫人家赔偿,还得赔着笑殷切的将那撞坏门的罪魁祸首牵去后头吃草。
而罪魁祸首的主人拍拍袍子,直接跟走进自己家后花园似的走进了陆府:“本世子有话要同陆二公子说。”
陆家人眼睁睁看着顾世子搭上陆彦之的肩, 强行将他勾去了屋内。
一进屋内顾珏松开了手,同时陆彦之立马抱拳行礼:“不知顾世子有何指教。”
顾珏暂且不理他, 自顾自的坐上凳子, 给自己倒了杯茶, 而后才肯施舍给陆彦之一道眼神。
他直截了当道:“陆家的次子, 陆彦之是吧,想做出一番功勋, 却又因为头顶压着个大哥而被迫掩去了光芒?”
陆彦之没想到他能将掩藏在自己心底的话一针见血的说出来,一下子惊愕的抬起了头,原以为这位也是因为卫琅的事来找他的,不曾想却是另有其由。
不等陆彦之反应,顾珏继续道:“你应该知道,自你做了二姐姐的仪宾,离朝堂上的一些……事情,也就远了。”
陆彦之敛眸,这事他何尝不知呢,得了皇家的恩泽,就要远了朝堂,从未听说过有哪位仪宾或驸马有大成就的,可他不甘心,从前他与大哥还是一样的,成婚后,两人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不过……”顾珏低头抿了一口茶,“你若是想的话,我倒是能给你一些活。”
陆彦之猛的抬头看他,他自是知道,顾珏一直能盛得皇宠,绝不只是靠那张漂亮昳丽的脸和讨巧卖乖,必然私下同朝堂政事也是有牵连的,却没想到他会在现在同自己**。
“顾世子……”许是大运忽然砸到自己头上,陆彦之嗓音有些沙哑。
“想做么?我今日提携一下你,他日你将你大哥踩在脚底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没有想将大哥踩在脚下!”陆彦之涨红着脸反驳,“我只是,只是……”相差的太远,即便是兄弟心里也会有些不舒服罢了。
半晌他道:“我想做。”
顾珏便露出了笑容:“你知道该怎么做。”
陆彦之缓缓点头,对卫琅,他没有很喜欢,也没有讨厌,只是没有过多喜欢,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可现在,两人间除了“喜欢”与“讨厌”,显然插入了更多其余的东西,陆彦之想,他要重新界定他与卫琅之间的关系了。
***
终于送去银子珍宝将卫琅接回来,陆老夫人再一次的习惯性想要立一下规矩,嬷嬷还来不及劝呢,她还来不及发作呢,陆彦之便揽着妻子的腰道:“琅儿今日也累了,我们就先回院子去歇着了。”
陆老夫人瞪眼,累什么累,她不过就是踏出二王府,坐上马车,再走进陆府,要说累,他们陆府端着几大抬箱子过去再加上回程才是累吧。
这回嬷嬷得了机会在陆老夫人发作前劝住了她,她比了个字据的模样,苦口婆心道:“老夫人唷……”
陆老夫人终于消停下来,可心里还是不顺。
随后听闻圣上夸赞了长乐郡主“心性纯良”、“爱护姐妹”云云,又赐下她许多珍宝,卫琅也分到了几件,是御前大红人李德全李公公亲自送来的。
京城众人只道长乐郡主得宠,皇上例行赏赐罢了,可他们绝对知道内情啊,这意思,便是皇上也是赞成长乐郡主来陆府闹的那两天了,陆家人还能再说什么呢,陆老夫人彻底不敢再作妖了。
再说他们接卫琅回陆府的当天下午,二王府送来了一个侍女,说是送来伺候卫琅,一会儿六王府也送来一个侍女,再晚些,坤仪宫又送来一个!
陆家人心知肚明,这哪里是送来干活的侍女,这分明是送来三个眼线啊!
可就算人家光明正大送来三个眼线,陆家人也如鹌鹑般缩着脖子一句不敢说,因为这三家哪一家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陆老爷想的最开,皇家送来眼线,又不是来监视他们陆府的,不过是二儿子那个小院罢了,只要儿子好好对待儿媳这三个眼线就相当于没有。
于是这两日——
陆彦之沐休,难得想晚些起,卫琅却已先起了,她柔柔道:“夫君,我先叫人去准备早膳吧,一会儿待你起来我们一起用。”
陆彦之刚想说好,看到一旁二王府送来的侍女绞着帕子,眼睛却看着他,话到嘴边连忙转了个弯:“不必等我,你自己先用就好。”
六王府送来的侍女递衣服时眼珠转了转。
陆彦之:“算了,天色也不早了,我直接起来陪你一道用膳吧。”
用膳后坤仪宫送来的侍女端来一盘新鲜还带着水的柑橘,卫琅便拿起一个剥了起来:“这柑橘倒是又大又红,我替夫君剥一个。”
余光瞥见侍女不知从何处掏出了笔和纸张写着什么,陆彦之眼疾手快的将卫琅手里的柑橘:“哪里劳得娘子亲自动手,我来替娘子剥一个吧。”
侍女将滴墨未粘的白纸又收了回去。
并且那些皇亲贵戚们不知从哪里模糊知道了卫琅那些事,他办差时,上街时,参加宴会时,隔三差五就能听到旁人对自己妻子的问候。
比如他这日参加十二皇子举办的宴会,对方热情招呼他的同时便会不经意的问上一句:“诶,你和我长顺侄女最近还好吗,没吵架吧?”
一会儿遇到四王爷家的郡主:“长顺姐姐近日如何,我前两天新买了几匹布料,一匹月白色的很适合姐姐,一会儿仪宾回去给姐姐捎上吧?”
就连康王家刚上学堂的小儿子都过来拉住他的袖子:“长顺姑姑……”
回府后,陆彦之心里到底是不太高兴的,毕竟有些话太过频繁,就叫人心烦了,他闷闷不乐的睡到了书房。
不过这不高兴也就持续了没几天,这一日,陆彦之因办差有功被晋升了官职,一个给事中的正五品官。
虽不算什么高位官职,但从今往后他却有资格上朝了,且这官职能随侍圣上,日后再升两阶,他就能赶上他爹了。
陆彦之回府时一派喜气洋洋,回了自己的小院子里,他又得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你怀孕了?!”
当晚陆彦之心甘情愿的替妻子擦干泡完脚后脚面留下的水珠,又小心翼翼的将她安置在床铺的内侧睡下。
烛火熄灭,黑暗中,卫琅恬静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面色柔和的想:孩子,你曾皇祖父真是给娘亲取了一个好封号,日后有你的皇叔伯姑婶兄弟姐妹们护着你与娘亲,这一生定会顺遂如意……
*
前几日刚参加完四王爷家堂姐的及笄礼,顾悦的及笄礼又要来了,一边是堂姐,一边是最好的朋友,哪一边的礼都不能敷衍,卫瑜私心里想要给顾悦一份更好的,故准备了许多天。
大卫朝女子的及笄礼并不是固定的,一般来说,举办了及笄礼的姑娘便是表示,她已经可以成亲了,此后媒婆便会上门。
大多数姑娘的及笄礼多在十四岁到十六岁,按律法规定,女子的及笄礼最早不会早于十三岁,最晚不会晚于十六岁。
值得一提的是,在一般情况下,越是尊贵的名门女子,及笄礼就举办的越晚,相反农门百姓家的女子基本上都是十四岁就办了及笄礼。
像是卫瑜顾悦他们这样的家族,姑娘们均是十六岁举办及笄礼,大约也就是在行了及笄礼的后小半年内,姑娘们的亲事就会被定下,然后在一年内出嫁。
故卫琼和陶绾那般年纪嫁出去的才是少数,不过皇家的事情,没有人敢嚼舌根,且这些姑娘又不是因为什么恶疾或其他腌臜原因嫁不出去,便也不算什么太惊世骇俗的事情。
顾悦的母亲请了六王妃做顾悦及笄礼的正宾,六王妃是看着顾悦长大的,同时很喜欢这个小姑娘,自然是欣然同意了。
顾悦则请了卫瑜做自己的赞者,两个小姑娘约定好了,待一年后卫瑜及笄了,顾悦便是卫瑜的赞者。
那一日宾客云集,顾悦性子好,有许多御学堂的同学都来了她的笄礼,而卫瑜亲自拔下朋友发间的发簪,竟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行使完自己的使命,卫瑜退到人群中间,随后便听到好几家夫人围在顾悦母亲身边,殷切的打探着顾悦的亲事。
卫瑜听着背后一阵发寒,并默默的在心里给好姐妹点了一根蜡,顾悦啊顾悦,及笄礼还没行完就有人在打你的主意了,真惨啊,哎。
她朝后退了一步,却没有发现背后本就有人,一脚便踩到了对方的脚尖,卫瑜脚未落到实处,嘴里一边道歉一边倒向了对方怀里,脑袋撞进了对方的胸膛。
卫瑜十分尴尬,正要站起身子来再次道歉,便听到对方轻轻的笑声——很是熟悉的笑声。
她呆呆的仰头看了眼,果然,顾珏。
“何故在她人的及笄礼上朝我投怀送抱,你没有及笄,我可娶不了你。”见有人看过来,他好心的将怀里的人扶起站稳,心头稍稍的遗憾暂且不记。
是顾珏的话,卫瑜心里的最后一丝抱歉也消散了,她拍了拍皱起的衣袖,皱着眉嘟囔道:“不要总说这些奇怪的话。”
自从上次“娶不娶”的对话后,顾珏就总向她说一些奇怪的话,卫瑜一开始听到还有些尴尬害羞加奇怪,现在听多了,就只剩下奇怪了。
顾珏摊手:“竟是真心话也不让我说了么?”
卫瑜烦不胜烦:“你还是闭嘴吧。”
顾珏便换上一副伤心的表情,假的很。
卫瑜被看得心里发毛,嘴里不由问道:“你很着急娶妻么,今日这场合便有许多夫人,你可以去问问的。”
顾珏瘪了瘪嘴:“我先前同阿瑜睡在一起,清白已经没有了,没有小姐会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