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其所好

清晨, 汴京城中央的的大街上,两辆马车相遇了, 单看这两架马车华丽的样式, 应是属于官家女郎的。

只见,一位女子提着裙摆踩着伺候小厮的背下了马车,而后上了另外一辆。

“曹家姐姐, 今儿个是要赶着去哪里快活呢?”

“不瞒丁家妹妹, 我这啊,刚从烟雨阁出来。”

“我的好姐姐,为何不去清风楼?她们那的郎君啊,可烟雨阁那些装腔作势,不解风情的男子可好多了。”

“妹妹怕是被拘在家里,消息不慎灵通了不是?烟雨阁早就不这般了。”

“哦?年前那事闹了笑话,现下才刚出来,我竟不知这烟雨阁出了新花样?”

“就几日前, 我也是偶然才知晓, 那地方搞了个什么主题夜,觉得新鲜,便去看了看,你猜如何?”

“如何?”

“竟然是未曾见过的新鲜。”

“竟还有姐姐没见过的?”

“嗯, 就例如说昨日,昨日说是什么黄沙之巅,你可知道等我到了那,得见的是何种模样的男子?”

“何种?”

“全是啊, 拿着头纱遮面的西域打扮, 额间一点的朱红, 扭起身子来, 以轻纱拂面,当真是销魂埋骨。”

“真的?”

“若是不信的话自个儿晚上去瞧瞧便是了,莫不是我还能诓你不成。”

烟雨阁内一片笙歌艳舞,每几桌的旁边的角落中都有个扫洒的小厮在,他们一边手里忙活着,脸上也不停歇。

这眼睛可是转的比谁都机灵明白。

后院之中,烧着地龙的房间内,元笙笙同澄迁,青绿三人在烹茶,氤氲的茶气蒸腾而上,惹的满屋子的清香。

沁人心脾。

“可都记住了?”元笙笙抬手举起一盏茶,啜了两小口后放下,对着跪在地上的小厮说道。

“回主子的话,奴都记住了。”

“那便下去罢,好生记录着。”

“是,主子。”

随???*着房间的门被合上,一旁的澄迁皱眉:“嫡姐,你这……”

原本,她还十分欢喜笙笙如此上心烟雨阁之事,不仅在屋子里做缠花,做绒花,更是提了好些个新奇的点子。

比如在郎君们演奏之时,加上了些伴舞同一种叫做道具的东西。

但随着新奇的法子越来越多,他却愈发的不对劲起来。

而这个什么劳什子的主题夜让她更觉不妥。

原本,这烟雨阁就是侍弄些琴棋书画的风雅馆子,现在被元笙笙这样一变,可真跟旁的那些个不入流的勾栏瓦舍并无什么差别了。

“你就安了心吧,当初不是说好的,我只管这馆子,烟雨阁若能招揽更多的官家子,或是更多的商家富户,不论是对钱,亦或者是对咱们这消息生意,都极是极为有利的。”

“虽是这样没错,可你……”澄迁话还没说完,就被笙笙打断。

“你可知道分明咱们阁里有着这汴京城最好的厨子和最好技艺的花郎们,但一些官家的姐儿还会偷偷摸摸地去清风楼或是翠玉轩?

“不知。”

“那你可又曾知道,为何除了汴京城,其他地方都是咱们阁略胜一筹?”

“咱们有那位做靠山,哪里不能去?自然是比那些个草莽好。”青绿在一旁插嘴道。

“非也非也。”

“笙笙,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那是因为咱们汴京城官宦人家比比皆是,平日里那些姐儿求亲的那些个夫郎那都是家族里培养起来的正经男子 ,琴棋书画,哪样不精通?吃惯了山珍海味,当然喜欢清粥小菜了。”

“你是说……?”

“嗯,所以啊,在这地方,就算是喜欢风雅的女子,成日里吟诗作对也腻得慌,她们也喜欢那些没见过的东西。”

“但相反,出了这汴京城,除了那些个地方官员,就数那商贾富户最多,虽说自前朝,想咱们这样的商户也就算不得末流了,可这人们经年累月形成根深蒂固的成见却难以更改,人们还是认为这商家子就是粗鄙的紧。”

“所以,若是说,谁人最喜欢成日里吟诗作对,弹琴听曲?就还得是这些人。”

“笙笙,你怎么想出来的?我竟以前从未听说过此言论。”

“没甚玄乎的,只是做了个市场调研罢了。”

“什么研?”

“没事,没事。我毕竟在乡下养过的,所以便知道的多了点,还有,我搞这次的这个限定主题夜,也是想给大家换换调子。”

“什么调子?”

“有个大师曾经说过,有些人,她们是不清楚自己的喜好的,而一个好的商户要做的就是帮她们弄清楚这些。”

“那你在家缠了一天的梅花是……?”

“且瞧着晚上呢。”

***

“这就是你说的刺激的事情?”元笙笙愣住了,看着眼前的这些衣衫,反问青绿。

“我以为我俩是同好,你瞧瞧你这样的弱,难道不是因为和我一般喜欢男子装扮吗?”

………

原身是长着一张不够英气的脸,皮肤白皙,身子细弱,但却也不至于让青绿这样的误会。

元笙笙一边给她递着衣衫,一边叮嘱道:“今日是彩桓的日子,你可别抢了风头。”

这冷天,彩桓都只穿着纱衣练了几次了,这若是被女扮男装的青绿抢了风头可不得不得哭死?

“知道了,知道了,本小姐也知道要说这风姿绰约,京中不仅这女子比不上,男子都没有几个能与我一战的。”

“那你这次就安心当一个伴舞,可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

虽然青绿答应的利落,可元笙笙有些不放心,这时辰一到却还是去了前院。

虽说这天气尚未回暖,可院子里已经有不少人在赏月了。

冷天时候的月亮看起来特别亮,像是刚磨过的银子一般,闪地晃眼。

今日的主题是赏梅。

而这些宾客要赏的却并非是这一院子的白梅,而是即将登场的那株红梅。

她这几日用丝线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梅花,毛茸茸的一整只红梅配合着这静谧的夜色,却是在何时不过了。

等下彩桓会拿着它,穿着轻薄的纱衣在台上跳上一支舞。

而她,却是为的眼前这人而来。

这个搂着倚绿的女人名叫常五辛。

以前只是个寻常的武夫而已,但近来却是越发的受五皇女的器重。

她顶掉的那个位置原来的人,名字叫做袁如,

据说因为一次意外,手掌被人砍掉了,

之后便用了一只铁钩子做手。

***

春寒料峭,月色渐凉,

待笙笙踏入她的小院子的时候,院子里漆黑一片,

自元宵过后,她已经晚归了好几日了。

尹清平日里本不用点灯,但这几日因着她归家晚,怕她看不着路,却总会为她留着一盏光。

他也总会在等着她,两人就趁着这个时候,低声在门廊下说说话,

随后各自回各自的屋子睡下。

这几日都是如此,让笙笙已经习惯了。

每次忙完之后,就盼着回家的这片刻。

像是忙里偷着闲,又像是辛苦加班过后奖励自己的一顿烧烤,

总归每每睡前这心照不宣的默契总能让她通体舒畅。

但今儿个这灯……

却没了。

莫不是尹清出什么事了?

笙笙提起裙摆,快步朝着里面走,但等到她人站在这正屋前了,她却又不敢敲门了。

要说,这灯原也不是他应当掌的,这几日两人也没说定了每日都要这样,

如若就这样贸然敲门,怕是要打搅他睡觉了,

他本就浅眠。

但以尹清的性子,他好似却是不会这般的,若万一真的出事了,她却还无知无觉,

就更是大不该。

一边是不忍心,一边是焦心。

好似怎么做都不对劲。

她徘徊在正房外,不明白要不要进屋之时,却不曾想这门就忽地被拉开。

尹清身穿漆黑的寝衣,肩上披着一件外穿的袍子,他一只手摸着门框,抬腿跨过门槛,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元笙笙见状赶忙迎了上去,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脚一向凉的紧。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今日在烟雨阁待的时间有些长了,闻了好些个蜜香,她总感觉尹清今日与平时有些不太一样。

虽然还是一身黑衣,但却跟在初见时候的疏离生硬不一样,

与平日里两人柔情蜜意时分的温柔也不甚相同。

他今日应当是沐浴过了,身上有股子香气,一头潮湿的发披在肩上,有点……像是个病美人。

尤其是他方才半睁着盲眼摸过来的时候,更是无端的惹她心疼。

元笙笙下意识舔了下嘴唇,开口问:“可是吵着你了?”

“并未,还不曾睡下。”

紧接着,她又抚上了他的耳垂:

“为何你这耳孔还没长好?”

虽然这看着骇人的血丝已经没了,但看着却还是红肿。

“应当还需要些时日。”

“嗯。”元笙笙点了点头。

她觉得今日不对劲极了,但尹清的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音调都与平日里差不多,

她抬头盯着他的脸仔细瞧了一番,看这神色,也并无变化,

可她,就是有什么变的不一样了。

“你今日在家可是受气了?”元笙笙试探着问,但不应该啊,元母昨日就去了引州了,估摸着没有十天半月的也回不来。

她不在家,澄迁同青绿又整日与她在一起,这府里算来算去也只剩下他与青绿这两个主子了啊。

“笙笙——”

“年初一那日,你我在祠堂可是行过告宗礼的。”尹清声音颤着说。

“嗯。”笙笙点点头,她不懂尹清什么意思。

那日确实如此,两人食过午膳没多久,便去了祠堂,行了告宗礼。一来是为了她认祖归宗,二来则是为了禀告祖宗她有了夫郎。

“既是行告宗礼,我便是连祖宗都认下的夫郎了,是以,今晚……”

“你可要留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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