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别的同学都升级了,读二年级呢,而我仍旧原地踏步走,唯独我留下来了,因为第一个年级,我的成绩依然没突破零,我仍旧没有开窍。

然留一个级还是有用的,我好像茅塞顿开,带有油墨味香气的书,书中的知识是去年读过的,我居然有印象,难免有熟悉的感觉。

在一次期中的考试上,我居然两门课都得了九十多分,这是两年来突破零的记录,咸鱼翻了身,真是扬眉吐气。

老师居然给我发了一张奖状,真是可喜可贺。

回到家后,我高兴地将一张纸递给我妈看。

“妈,我得奖了,你看啊。”

“啊,还真的唉,你们老师是不是搞错了,你得零分还给奖。”我妈怀疑地说。

“哪里有错,这是考试的试卷。”我将语文和数学的两张卷子给我妈看,卷子上面有许多红勾。

前两年的卷子上,可谓是红叉满天飞,零蛋是画得椭椭的,再看今日,试卷上红勾成排了,可谓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思念,你给我念念奖状上写了啥?”我妈说道。

“有些字,我也不认识,刘思念,这三个字是我名字,还有三好学生。”我指着奖状上的字说。

“可以,留个一年级真管用,都能得奖了。”我妈夸奖道。

“妈,老师让我当组长了,管六个人呢。”我兴奋的说道。

“是吗,你还能当个小官,真不错啊,以前见你的卷子上总得零,以为你是个傻子。”我妈很是意外地说。

“我明天要早起背课文。”我说道。

“那今晚上就早些睡,早上记忆力好,背书好。”我妈说道。

“妈,我如果明天睡忘了,你就喊我起床。”我提醒道。

“好的,知道了。”我妈说道。

第二天早,我醒了,被鸡鸣声吵醒,我妈早早就起床,她要给菜园子里浇水,我穿衣起床后,到的屋外,天已大亮,太阳还没升起,青草上沾着露水,微风吹来,还有些凉意,空气很是清新。

我拿过书本就到稻场前读起书,我妈已浇好菜园子,她回家烧饭。

我在屋外听见屋内枯柴断裂的声响,随后就看见屋顶的烟囱冒出袅袅炊烟来。

红红的太阳从山边升起,一缕缕的阳光洒下来。我背诵着书中的段落,又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我妈出了家门,对我喊道,“思念,吃完饭后再背。”

“嗯。”我答应着,然后合上书本。

待我进得厨房,我妈将我的饭盛好,递到我手中,桌上是一碗菜,青椒炒茄子,也是特别下饭的。

待我吃饱后,我就对我妈说,“妈,我去上学了。”

“去吧,走大路,往边上走,小心车子。”我妈叮嘱道。

我点着头,背着书包就走。

我遇着队里的几个学生,我们一起往学校去,要走四十多分钟的路程。

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看着我的小身影和我往学校去。

在第一节语文课上,教语文的王老师进了课堂。

“刘思念,把第一段读读。”王老师在讲台上喊道。

我站起身,对着课本大声朗读着。

“秋天来了,天气凉了,一(tian)片(tian)片的黄叶从树上落下来……”

我读到此处时,全班的学生都大声哄笑起来,我把“片”的音读错了。

我的脸通红,我的口齿有些不清。

到的下课后,身边的同学还取笑我,“刘思念,一片片。”

我报以微笑,“不就是没读清吗,你还学我。”

下课后的时候,是最热闹的时候,同学们之间大声说着话,有的同学捶着桌子,还有的同学互相追逐着打闹着。

十分钟是短暂的,稍不留意就过去了,同学的吵闹声依旧,此起彼伏的,能把耳朵都吵聋。

我的身边有个窗子,我常趴在窗口观望着操场,借着噪音,我居然唱起歌,那首歌是《广州教父》的片头曲,“太平天下不太平……”我大声唱着。

震耳欲聋的噪声居然停止了,教室里陡然恢复了安静,同学们都闭上嘴,立刻停止了说话,能有这么神奇的治噪功能,除了老师,别无其他人。

我的歌声在降噪后,独树一帜,让全班的同学都听到了,随之迎来的是哄堂大笑。

我无地自容地从窗户上溜下来,红着脸不好的意思地低着头,在全班人的聚目下,我坐回了原位。

“老师,丁杰杰,他打我。”我站起身,向老师打报告。

“刘思念,你坐下吧。”王老师说道。

“丁杰杰,你站起来,你打刘思念了?”王老师严厉地质问道。

“打了。”丁杰杰站起身,他低着头小声说。

“丁杰杰,你到前面来。”王老师大声说道。

王老师手中有一块长一米的木板,窄为十厘米,拱手可握,木板光滑平直,似在木匠那订制的,他常将木板拿在手中。

丁杰杰缓慢离开位子,走到老师身边。

我斜眼瞄着丁杰杰,谁让你在下课时打我的,我让老师收拾你。

我在教室里一向老实,不欺负别人,可你丁杰杰竟然欺负老实人,我也没招你,你找上我就动手打我,“我又没惹你,你打我干什么?”

丁杰杰凶巴巴,“我想惹你,我就打你了。”

“我等会跟老师说,说你打我。”我有些委屈地说。

“你去老师那说吧,我又不怕。”丁杰杰毫无惧意。

“好,你等着。”我指着他说。

丁杰杰见谁都想欺负,也许就想我们怕他,而我这个留级生,比他大一岁,他看着不顺眼,他也想着欺负,他以为我不会向老师说,可是他想错了,以为你打了我,就那么算了,没那么容易。

王老板用木板点着地,对丁杰杰严肃地说:“你趴下去。”

丁杰杰不敢反抗,用手撑地,肚子向下,趴在了地上,他的屁股翘起来,王老师拿起木板,照着他的屁股重重地打下去,“啪啪”的打板子声。

“丁杰杰,你还打不打人?”王老师质问道。

“不打了,不打了。”丁杰杰哭泣的说道。

王老师的木板子没抽几下,就应声而断,成为了两截。

王老师见木板断了,也就没再打他,“起来,回到原位。”

丁杰杰从地上爬起,他擦着眼泪,返回了他的位置。

我低着头,不敢看丁杰杰的眼神,我想着,他下课后,会不会再来打我,若他打我,我还跟老师说。

待得下课,丁杰杰没有找我麻烦,他没有动手打别的同学,也许他担心老师打他。

一个星期六的中午,我们又有一天半的休息时间,心里很是高兴。

放学后,我跟着同学们一起步行回家,这天天气格外晴朗,阳光很是温和,轻柔的风拂面而来,还有一群群鸟从天空飞过。

当天也不用急着做作业,讨人厌的作业留着明天,明早能睡懒觉,想想心中就难免激动。

我用脚踢着路上的石子向前,石子滚到了草丛,我的脚步也跟进草丛。

一只小麻雀立在小树的枝上,小麻雀吞咽着食物,我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绕到麻雀的身后,麻雀没有发现我的到来,依旧站立枝头,享受阳光的美好,我张开双手向麻雀靠拢,正待我快速的合拢双手,麻雀警觉地从我手边飞走,我扑了个空。

我捡起地上的石头,我奔跑着,将手中的石头扔出老远,看着石头坠落,掉入水塘中,水面起了个水泡,水面波光粼粼。

我的肚子也饿了,不知我妈在家烧好饭菜没有,我得赶紧回家,顾不得追赶低飞的鸟儿。

我见屋门虚掩,就知我妈一定在家。若是门上有锁,我妈就在干地里锄草,忘记了时间,我得找到田地里,喊我妈回来烧饭。

屋里很安静,没有听见锅碗瓢盆的声响,我想着是不是我妈已经将饭菜做好,正等着我回家呢。

我推开门,随口喊道,“妈,我回来了。”

屋里没有应声,我的肚子饥肠辘辘,我径直向厨房走去。

我妈不在厨房,厨房里冷锅冷灶,并不是我所要的热菜热饭,我妈都没有烧饭,不知道我妈干什么去了,怎么就忘记做饭呢?

可大门上没上锁,我妈定是在家里,我向她的房间走去。

屋里比屋外阴暗些,没有屋外暖和。

“妈,我肚子饿了,你怎么还没烧饭?”我走到房间内,见我妈盖着被子躺在**。

我妈没有应声,恐是假装睡着,不理我了。

房顶上就两片亮瓦,屋内更是暗淡,我用手推了推我妈,我妈张开了眼,我借着光线看到,我妈脸色不好,她红肿着双眼,好像哭过。我妈开口说话了,她的嗓音沙哑,先前显然是哭过,她的心情很坏,话语低沉中带着不耐烦,“你要吃饭,自己烧去,不要烦我。”

我迅速地缩回手来,我若再推我妈,我妈必是恼羞成怒,必会打我,我也不敢多说话,免得挨顿揍,只好忍饥退出房间。

我从厨房路过,我不会烧火做饭,我的人都没灶高,我又打开柜门,见里面只是些剩饭,不知道怎么弄才好。

我想着先到奶奶家去,看能不能混顿饭吃。

我放下了书包,走出家门,奶奶的家就在我家旁边,这会应该在吃饭了,我得赶紧去。

让我扫兴的是,我奶奶家的门锁着,也许我奶奶在我二伯家。

我二伯家离我家五十米,我捂着咕噜噜的肚子向二伯家走去。

二伯家的厨房烟囱正冒着烟,我有些高兴。

我还未走近二伯家,就见我那哑巴二妈在护孩子。

由于家境贫寒,我大伯和二伯在成年后,迟迟娶不上妻子。

眼看大伯的岁数渐长,也无合适女子肯嫁给我大伯,无奈之下,我大伯选择入赘,而入赘那家已有两个孩子,因女方的丈夫过世,家中没有主劳力,才接受我大伯的。

老大是入赘了,可老二呢?不能也入赘,老刘家可就没人传宗接代了。

经人介绍,在老山里有户人家,家里有儿有女,其女是个哑巴,当然也没上过学。

正好我二伯也没上学,连自己名字也不认识,更不会写名字,我二伯也就没嫌弃她是个哑巴,就把哑巴娶回了家。

能有人嫁进刘家,就是烧高香了,只要对方不是疯子,不是傻子,不是瞎子,就是对刘家最大的恩惠。刘家有几块薄田,还有几间土房子,屋里有些简陋的家具。

好在哑巴二妈没让二伯失望,首先就给二伯生了个儿子,取名为刘思远。

我二伯还担心,我那哑巴二妈生个儿子会不会是哑巴,毕竟二妈是个先天性的哑巴,令人欣喜的是白白胖胖的儿子在两岁后,能开口说话了,真是一个奇迹。

几年后,我二妈又给二伯添了个千金,我哑巴二妈是喜上眉梢,对小女儿很是疼爱,令人高兴的是,女儿在一岁后,也会开口说话,不像她哑巴妈只会张嘴“啊啊”并打着简单手势。

二伯的女儿取名为刘思莲,比她哥小七岁。

哑巴二妈瘦瘦的,头发有些蓬松,满脸的雀斑。

刘思远刚放学回家,也是个很顽皮的男孩,见着他的小妹梳个小辫,刘思远就去扯妹妹的辫子,妹妹在屋外玩,辫子被扯了,就哇哇的哭起来,哑巴二妈从厨房内冲出来,见刘思远在欺负她女儿,是异常的生气,用手不断的指着刘思远,口里“啊啊”着。

刘思远见他的妈不会说话,自是很得意,有恃无恐,不断用手扯着哭泣的妹妹。

哑巴二妈怒火中烧,扭曲着脸,大声叫着,一把抓起门边的棍子,赶着过来,刘思远见大事不好,只好撒腿就跑,哑巴二妈来到她女儿身边,抱起她哭泣的女儿,并用手中的棍子不断的指着刘思远。

哑巴二妈站在大门口,哄着手里的孩子,另一手拿着棍子等着她儿子,刘思远只好远远躲着,不敢回家。

我见刘思远慢慢地走近家门,哑巴二妈就持着棍,凶巴巴地追赶刘思远,好让她儿子长记性,不再欺负她女儿。

我见到二妈不稳定的状态,心中陡然升起怯意,我害怕她手中的竹棍,我怏怏不乐地往回走,家里还有剩饭,就算饭是冷的,总比硬邦邦的米强,只要能充饥,冷饭就冷饭。

我妈定是和我爸吵架了,我爸是个心眼小的男人,有无中生有的心思,很是多疑,我妈眼里也容不下一粒石子,也不能白白被冤枉,毕竟她给刘家生下两个儿子,也是有功劳的。

我大伯和二伯在娶妻,是历经艰难,险些打了光棍。

我爸比较幸运,社会上对于家庭成分渐渐地淡了,我爸又到公社的酿酒坊当了学徒,几年后回到家,我爸自己酿酒,成了单干户,生意也是很好。

正好公社取消,分田到户,国家鼓励私体经营,我爸正好赶上好时候。

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爸有门好手艺,入对了行,才被我外公外婆看好,才允许我妈嫁给我爸,后来才有了我。

我妈读书少,但是肯干农活,我妈在家中排行老二,我妈有兄弟姊妹要照顾,所以就早早辍学了。

我妈四肢健全,没有什么缺憾,不聋也不哑,个子也不矮。在我眼里,我妈长的不丑的,属于那种清秀型。从我妈早期照片中,我妈比她两个妹妹要漂亮。

我妈说过一句俗话,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我想到奶奶家和二伯家蹭饭的办法已经落空,我只好回家去吃冷饭充饥。

当我心灰意冷地迈进厨房,意外地看到我妈,她坐在灶旁,往灶里放柴火。

我妈眼圈通红,还在不断抹眼泪,有些抽泣的声响。

此时,我很乖,不能惹到我妈,我不敢吱声,更不敢喊肚子饿,我悄悄地转身,走到厅里坐下,即使是饿肚子,我也要忍着,若是调皮,惹到我妈了,她更加心烦,我就遭殃了,轻责挨骂,重责挨打。

我非常懂事地从书包里拿出书本,又拿出了练习本和铅笔,完成老师所布置的作业。

我不想做作业,我坐在那里心不在焉,因为肚子问题还没解决。

我也不能去抓冷饭吃,因为家里没有这个习惯,我妈也不允许我吃冷饭,我的体质弱,极易患病,也不会允许我空肚子上学。遇上降温,我妈必须让我穿上棉袄。

此时饥饿是短暂的,我听到柴火旺盛燃烧的声响,以及锅铲碰到铁锅的声响,我耐心地等待着。

不久后,我妈走出了厨房,我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更是低头装做认真做作业。

“思念,别做了,吃饭呢。”我妈的声音。

我立刻合上书本,收起了纸笔。

我妈将一碗菜放在桌上,一碗饭和一双筷子放在我面前。

我拿起碗筷就大口吃起来,我妈进厨房去了,我才夹了一口菜塞到嘴里。

我妈端着碗筷从厨房出来,她坐在我身边吃饭。

我不敢看我妈的脸色,只是闷头吃饭。

我妈终于是开口了,她的嗓音依旧沙哑,“我和你爸打了一架,他说的一些话太气人了。”

我默默地吃着饭,只是看了一眼我妈,以表示我听见了,我妈显得很难过。

“你爸好狠心,他把我按在椅子空隙里,差点要掐死我,好在你哥抱住他的腿,并说着,不要打我妈,你爸才松手,在我和你爸打架时,你会帮我吗?”我妈眼里含着泪。

“我会的。”我咽下一口饭说道。

我看到我妈脖颈间的红色痕迹,我妈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她在我面前数次哽咽,我默默地承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