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我起得晚了,我一觉睡到天亮,我从墙角拿起竹棍就出了门,见太阳升得老高,我妈已经在烧早饭了。
昨晚下笼子的地点,我是记得的,早上时也不用下水,站在田埂上直接用杆子钩起竹笼。
我又犯了前次的错误,把绳子埋在泥里了,这条沟有一米五宽,沟里全是浑水,不知道多深,我用杆子先把覆盖在笼子上的泥巴弄掉,试图把笼子翻转,可几次都没成功,我又担心把笼子弄到沟里去,湿笼子重,若是沉到沟里去,哪里去捞笼子,如果笼子里又有鳝鱼了,我想着不能偷懒,不能又让鳝鱼溜掉,只好下沟一趟。
沟边上有个坎,坎跟田一般平,我借势跃了过去,双脚落下去后,溅起水花,我的双脚有些歪斜,踩在了坎的边缘,泥土松软,我溜进了沟里,我在水里游**着,穿着长衣长裤在沟里游,我险些喝到水,有些惊慌失措,看来这沟很深,我的双脚都没触到底。
早上的水还是很凉的,我拿到了笼子,然后游到沟边,扯着田埂上的蒿子爬了起来。
我站在田埂上,首先拿起笼子,见笼子里空空的,没有鳝鱼,饵还在。
衣服裤子湿透,还往下淌水,我走一路还流下水印,我的脚上有泥有水,穿着凉拖感到湿滑,我往前走得快了,脚上打滑,凉拖鞋翻了个底朝天。
我把十一个笼子集齐了,用竹竿挑在肩上。
“思念,你的衣服裤子全湿了,怎么弄的?”我妈问道。
“一个笼子没钩起来,我跳过去拿,滑到水里去了。”我说道。
“赶紧去换衣裤,不要弄感冒了。”我妈催促道。
“我这就去换,风一吹还很冷的。”我双臂环抱着自己。
“你下田能跳吗,要是田里有刺呢,你就不能慢慢下去。”我妈说道。
衣裤湿??地贴在我身上,我回房找干衣服换上。
我解开笼尾将笼子里的两条鳝鱼倒了出来,一条鳝鱼细得像豇豆。
我把两条鳝鱼倒进坛子里养起来,坛子里有五条鳝鱼了,也有半斤了。
“妈,昨天新做的笼子没捕到鱼,蚯蚓还在呢。”我说道。
“篾青味太重了,鳝鱼不会进去的,等青味轻了,就可以下到鱼。”
“我就想着这鳝鱼进新笼子里,会不会逃出来?”
“应该不会,笼子口做得小,跑不了。”我妈说道。
“我再去砍三根竹子,今天再做两个笼子。”我说道。
“吃饭了,我煮了锅巴粥,吃了饭再做笼子。”我妈说。
我妈进了厨房,把一碗菜端到桌上,为我盛了一碗粥。
辣椒炒黄瓜,黄瓜用水煮过,辣椒干炒过,并不是很辣。
我吃过饭后,就去砍了三根老竹子回,把竹子劈成几片。
对于我来说,劈篾是最麻烦的,我妈也不会,遇到节头大的点,我只好把节头放在门坎上,用镰刀的头捶打节头,把节头捶乱后,才能继续向前劈。
我先是做笼子的七根主干,把竹片削得平滑,头上带尖。
做笼子口要用细篾,这大镰刀使起来很危险,以防伤到手,我就到书包里取出削铅笔的小刀,将篾分得细些。
我妈再次翻转竹片主干,依旧是头小,只好编下去。
到得傍晚时,今天又做了两个新笼子,我废掉了一个旧笼子。
我得去挖蚯蚓,今天又多了个笼子。
我翻了个岗,把笼子下到田里。
第二天时,我去取笼子,十笼九空,仅下了一条鳝鱼,看来这边的土不行,鳝鱼不喜欢待在这。
离我家屋附近的几块田里,经常会下到鳝鱼的,下次不再这边下笼子,还跑这么远。
我挑着笼子回家,像平常样数了数笼子,居然少了一个,怎么会少的,不会啊,我都取了,居然少个新笼子,这可是我跟我妈花了半天时间编的。
我只好回去找,凭着记忆去寻,那个笼子下在哪了,我都一清二楚的,都取了啊,几条沟全看了,没有看到笼子。
我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家,鱼没下到,笼子丢了一个。
我妈从菜园里摘菜回来,就对我说:“思念,你是不是掉了一个笼子?”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又去找了一遍,可就是少一个,不知道在哪丢的?”
“你外公在路上捡到了,看这笼子做得很怪,就知道是我做的。”我妈说道。
“笼子里有鱼没?”我问道。
“你外公没说,你去拿笼子吧,我家做的笼子就跟别人家的笼子不一样。”
我立刻就向我外公家走去,我外公家离我家很近,仅需五分钟时间就到了。
“这么古怪的笼子,就你妈会做出来。”我外公说。
“外公,我找了几遍都没找到,是掉在路上了,我们今天还要做笼子。”我的笼子失而复得,我显得很是高兴。
当我妈编了三个笼子后,在翻转第四个笼子时,笼子显然大了些,编出来的笼头就是大,笼尾细了,编织的技术提高了不少。
下午时,我妈又编出来一个葫芦形的笼子。
晚上时的天气有些烦闷,蚊子就生猛了些。
第二天早起时,我看屋外的地面是水淋淋的,树叶经过雨水的冲洗,显得更加的碧绿。
昨夜下了中雨,沟里的水肯定是满了,我的笼尾下得底了,笼子肯定淹了,这鳝鱼还有活的吗?
我赤着脚走在泥地里,泥沾在脚上,有些笼子还看得见,钩起的笼子里,鳝鱼还是活蹦乱跳的。
沟里水满了,浑浊的水满过坎,往下面哗哗地流淌。
另两个笼子已不见影,被水淹没了,我只好下得水去,靠着秧走,把另两个笼子给探了起来。
令人高兴的是两个新笼子里都有鱼,有个笼子里装有两条,令人失望的是两个笼子的鱼都不动了,恐是淹死呢。
我回到家后,把两个笼子的死鳝鱼扯了出来,死鱼不值钱,我也不能把死鱼扔掉,白白糟蹋掉,我就从屋里拿出剪子,把鱼腹剪开,把鱼肠扯出来后丢弃。
“妈,鳝鱼死了,我把鱼杀掉,弄鱼吃。”我说道。
“正好早上我摘了辣椒,可以弄鱼吃。”我妈说道。
果然,用辣椒炒过的鳝鱼除了腥味,还特别下饭,我把饭倒入菜碗里沾了油沫,还多吃了一碗饭。
在十天内,我和我妈就做了二十个竹笼,我负责劈篾,我妈就编竹笼,先前的旧笼子都没用了,清一色的新笼子。
新笼子是有了,可这挖蚯蚓就成了难事,每天得六十条肥蚯蚓,这半个月里都是艳阳高照,地面上都干了,只得找些阴暗潮湿的地方挖蚯蚓。
我妈就和我一起找起了蚯蚓,首先发现我奶奶的厨房外的一块地上有蚯蚓,平日里厨房内的洗锅水或洗碗水都往那倒,边角地潮湿,下午时阳光照不到,蚯蚓聚于此地,我把些蚯蚓储存起来,放在盆子里养起,每天用时,就从盆子里数出来。
然每天的蚯蚓用量很大,个把星期后,盆子里的蚯蚓就用完,我和我妈又在四周找寻蚯蚓。
我妈见我家的一处废弃方坑里也许有蚯蚓,里面没有废水,就下到方坑里,用锹铲起泥土,果真有许多蚯蚓。
我妈说:“蚯蚓喜欢肥地和湿润地,我把些牛粪倒进百果树边,既肥了树,又能长蚯蚓。”
“把些肥料埋在树下,真能长蚯蚓吗?那就试试。”我说道。
我家屋前有一片开阔地,五年前栽上了数十棵百果树,百果树都长老高了,我妈拿着锹就开始挖,土有些实,还不易挖开,把树根周边上的土挖掉,然后用箢子去装上牛粪及稻草,将其倒在树边,然后用土覆盖着。
我又经常用盆子端些水倒在树边,让土壤保持肥沃湿润。
几天后的一场雨,我在家中所存的蚯蚓又用完,我妈说“去树边挖挖,看有没有蚯蚓?”
我妈扛着锹,我提着小铁桶就去了,我妈踩着锹,翻过一锹土,土很是松散,十几条黄蚯蚓扭动着身躯。
“妈,还真有蚯蚓,这个办法真好,我不用再为蚯蚓发愁了。”我说道。
我挑着二十多个竹笼子,在田间地头里走着。
“思念,下个笼子在沟口,这口子上经常有鳝鱼钻,把小堤钻个洞,然后就漏水,我都堵漏堵了几回。”我小舅妈吩咐道。
“可以啊,我这就下一个笼子到沟口。”我说着拿过笼子,往沟口上放。
“思念,在边上再放个笼子,我就不信逮不住那条鳝鱼,总是把小堤钻穿了,水都往下面放。”我小舅妈又吩咐道。
小堤用袋子装土叠起,才半米宽,我舅妈让我距半米宽下两个笼子,我觉得有些浪费,这三十米的弯曲的水沟才下两个笼子,这才半米,我不想违背她的意愿,只好在另个角上埋下笼子,逮住鳝鱼也是功劳。
傍晚时,这天我出门晚了,把笼子下完后,天就黑了,隐约间可看到窄窄的田埂,我担心田埂上有蛇出没,这大热天里,有蛇四处活动捕食,我妈让我穿着深筒的布鞋,这样在下田后不至于被田里的异物扎到,布鞋是湿的,踩在地上冒着水泡。
我向前快速奔跑着,在最短的时间穿过这条田埂,即使踩到蛇,我的双脚也会很快离地。
回到家后,我家厨房里点着煤油灯,灯火昏暗,我妈在厨房做着饭。
“你家有鳝鱼要卖的没?”从屋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此人是个小贩,在乡邻间收鳝鱼。
“没有,这几天都没下到几条。”我妈说道。
那名小贩没再说话,可能是走了,我妈让我别说话,我家那个坛子里有二十多条鳝鱼,也该卖了。
“妈,为什么不把鳝鱼卖给他。”我小声问道。
“我明天到街上去卖,也许能卖个好价钱。”我妈说道。
当晚,我做了梦,梦见了许多蛇在田埂上,我吓了一身冷汗后惊醒。
第二天早,我取了笼子,随后吃了饭。
我妈找了个好塑料袋,把些鳝鱼倒进袋中,水流了一地,我妈拿杆秤,称了鳝鱼的重量后,我们就出发了,到坪坝镇街上去。
我和我妈走小路,担心鱼被干死,提着塑料袋去水沟里浸水。
到得集市上,见得有些商贩面前摆着鳝鱼摊。
我妈就问了鱼价,商贩报了两个价,一个大鳝鱼的价,一个小鳝鱼的价,商贩将我家的鳝鱼倒进盆中,挑出了几条大的,其余的都是些小的,商贩还嫌弃鱼太小,鱼中还夹杂着泥鳅,有些挑剔。
返回家的路上,我妈就对我说:“下次不来街上卖鱼了,不划算,还是那个上门收鱼的小贩比较好,大小鱼一个价,有几条泥鳅还没事,小鱼还是比较多的。”
“可以,不用走这么远的路。”我说道。
“先前在街上买了几个炸粑,我们一人吃了一个,还剩两个,路过小幺家,就去她家看看,等会去你小幺家,把这炸粑给你表弟吃。”我妈说道。
我老远就见到我小幺幺家的屋了,我表弟应该在家。
白天时,我在家总是光着脚丫子,偶尔出门,也不靸鞋。被强烈的阳光暴晒过的地面,还是比较烫脚,我只好踮着脚。
那天一个不小心,我的脚就踩到瓷片上,尖利的瓷片露出锋芒来,我感觉到脚板生疼,我立刻提脚看脚板,脚板上有殷红的血,有一条口子,我只好按住伤口,暂时止住了血,真他妈倒霉。
我瘸着脚进了家门,懊丧地坐在椅子上,把有伤的脚翘起,没有活动,血是止住了,伤口隐隐作痛。
“思念,你的脚怎么了?”我妈关心地问。
“脚被碗片子割了,好疼啊。”我丧着脸说。
“活该,谁让你不穿鞋啥?”我妈有些幸灾乐祸。
“我没注意看地上,才让瓷片子割了脚。”
“你的脚今天还能下水吗?小心伤口发炎流脓。”我妈说道。
“我的脚不能沾水,今天晚上就不能下笼子了。”我遗憾地说。
“你把蚯蚓绑好,我去给你下笼子。”我妈说道。
“好啊,我去教你怎么下。”我说道。
下午六点多时,太阳的余辉还在天边,我将蚯蚓绑好塞进笼子里,把二十多个笼子上的绳子系紧了。
我妈挑着笼子就出发,我瘸着脚跟上,在附近的田沟旁,我站在田埂上指挥着我妈下笼子。
“妈,把这个笼子下这。”我大声说着。
我妈用脚将泥坎踩了个缺口,把笼子尾放在缺口里,再用泥土覆盖固定,我妈扯了把蒿草掩盖在泥土上。
“妈,这个地好,边上有水草,把笼子下在这。”我说道。
我妈提着一个笼子下田,准备把笼子放下去。
“妈,这个地点好,我经常把笼子放这,水上有浮萍。”我喊道。
“你滚回家去,不用你在这瞎指挥,一会这一会那的。”我妈怒骂我道。
我只好怏怏不乐地回家,让我妈自由发挥。
第二天早,我一睁开眼,天就大亮了,我还躺在**呢,记起我的笼子,昨天傍晚是我妈下的笼子,只有她最熟悉位置,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妈不会忘了去取笼子吧,我得提醒她。
“妈,你早上去取鳝鱼笼没?”我欢快地大声问道。
“已经取回来了,鳝鱼都倒出来呢。”我妈在堂屋里回答。
“下了几条啊?不会一条都没下到吧?”我对收获很感兴趣。
“有四条,不是很大。”
“妈,把装鳝鱼的坛子里的水换换,昨天我都没换水,水都发臭了。”我说道。
“我已经换过了。你起床啥。”
“你的饭都还没开始烧,我再睡一会。”
“你起来,我的饭都烧熟了。”我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