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上修路时,也是一摊子烂石头,但比泥巴路强多了。
我回到学校继续上课,我们自然老师兼着音乐课,这位郭老师不霸占音乐课,每节音乐课都上,他让两个男同学去屋里搬来风琴,然后他用脚踩着风琴踏板,手中按着琴键,风琴发出悠扬的曲调来。
郭老师教我们曲,跟着音乐书上的曲唱,每节音乐课,他教一首音乐书上的歌,先唱的是曲,把曲一段段地唱,然后再唱歌词。
我以为音乐课只是摆设,音乐书只是闲书,哪知郭老师很认真,并没有占用音乐课,而是很仔细地教,把音乐课当成一门很重要的学课。
我在罗垅小学时,老师没有教过我们曲,一年级时,有名老师兴起,教我们唱《一剪梅》和《涛声依旧》,四年级时的一位黄老师教我们唱了首《九九女儿红》,把歌词抄到了黑板上,至于每星期的两节音乐课,就被语文或数学霸占,有时自然老师还来瓜分一节。
对于音乐课,也是一调剂课,我自是兴趣高涨。
男同学周英雄有本书,他当做了宝,他偷偷摸摸地拿出来,我在他身后坐着,我伸长脖子看着,书中有人物图像,那些人物比划着武功招式,图画中的一拳一脚间,动作还是比较标准的。
我有些目瞪口呆了,这家伙居然藏着武功秘籍呢。
“周英雄,把你的武功秘籍给我看看。”我要求道。
“不给,这本书不外借。”周英雄不情愿地说。
“地摊上又不是没有,一本书都舍不得。”我撅着嘴说。
“地摊上有,那你就去买啊。”周英雄回言道。
见他不给,我也就没有强要,那时候的电视剧《白眉大侠》也是很出名的,片头曲上有“刀是什么刀?金丝大环刀。人是什么人?飞檐走壁的人。情是什么情?美女爱英雄……”
对于枪战片,我也是很热爱的,像《狼行拂晓》我家虽然没有通电,但是不远地的二伯家有台黑白电视机,电视上有两根天线。
男同学说,“周英雄照着书上练武呢,一招一式有模有样。”
“是吗?练得怎么样?”我好奇地问。
“上次被他打了一下,还真有些疼。”同学胆怯地说。
“是吗?我怎么没看到他练过。”
“他在学校不练的,在家里练的,我有看过。”
“那以后我遇见他,还得绕着他走。”
“那是当然,小心他的拳脚。”
“有那么神吗?我倒不信。”我瞟了一眼周英雄,他毫不起眼,胳膊和身子也没练出肌肉来。
在课后十分钟里,周英雄居然找到我,“刘思念,我听说你力气很大,我想试试。”
“谁说的,我没力气。”
“你就别装了,我们来练练。”周英雄居然摆好了架势,两只手一前一后的在胸前,步伐也一前一后。
我一看他这架势,果真有些样子,我心中有些发虚,不知他会出什么招,我伸手就抓住了他的双臂,然后再往右猛地用力,他的整个身子被我甩起,他的两条腿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在他双脚即将落地时,我又伸出左脚,挡了他一下,周英雄的下肢软绵绵贴在地上,好在我抓着他的双臂没放,否则他整个人都要趴在地上。
我身边又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同学,他们喝彩着,显然是我占了上风,周英雄灰溜溜地就走回了座位旁。
语文课上,罗老师又让我们写作文,给远方的亲人写信。
就在课上,罗老师点了我的名,我只好拿着我所写的作文给她检查,她搬了把椅子,坐在讲台后,她的身上总是带着香味,衣服也很时髦,她的长发卷曲着。
对于这封信的开头,我也是有借鉴,不叫抄袭,拿跟偷的意思不一样,我也是看了我哥的一本作文书,才照着那个开头写的,只借用了几句话。
“同学们,刘思念的这封信的开头还是很好的,我念给大家听,‘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罗老师表扬道。
我站在讲台边,脸红到脖子根了,好在罗老师只念了一段,就把作文本交给我了,台下一双双眼睛都盯着我看,我低着头走到座位旁。
在星期一时,不巧却下起了雨,我妈已经起得很早了,她撑着一把伞,把锅里遮着,可是纷纷的细雨把柴火也打湿了,灶里冒着黑烟。
我妈有些恼怒了,我哥路远,要到镇上去上学,得走一个多小时的路,必须带上三瓶菜,供一个星期的。而我则需要两瓶菜,供三天的。
我妈见灶里冒着浓烟,用扇子也扇不燃,由于柴火受潮,一时也燃不了,我妈走到里屋,从塑料布下抓出一把松毛来,塞进灶里,原后擦着火柴,将松毛点燃,松毛不经烧,烘的一下燃得很旺,眨眼间就熄了。
毛毛细雨不断挥洒着,由于屋后的路还没修好,我家屋顶可是空****的,没有瓦片遮挡,任凭小雨飘着,其间雨下得大了,我妈慌忙用小雨伞遮住锅,锅里是冷锅轻烟的,都凉了。
家里的地面一片泥泞,成了烂泥地,还有些积水,我看着我妈用锅铲翻着咸菜。
“思念只带一瓶咸菜上学,我到时再给你送一瓶菜去学校,你的学校离家近,就让思忆带三瓶菜去学校,他一个星期才回。”
我只能答应了,毕竟是我妈在炒菜。
“你们两个人别站在雨里,都在门檐下站着。”我妈大声说道。
“这雨又下得不大,没事的。”我无所谓地说。
“细雨也会淋湿衣裳,到时又感冒了。”我妈的嗓门极大。
我和我哥只好站在门檐下,那里雨淋不到。
屋里的木凳和柜子上都是湿漉漉的,我的脚都站不到一片干地上。
我也不敢催促我妈,只是坐回屋里的**,床顶上有块塑料布遮着,还淋不到雨。
“你们两个吃饭了,吃了后,都给我滚到学校去。”我妈大声喊道。
我和我哥才走到厨房,接过我妈盛好饭的碗。
数学老师来上晚自习了,朱老师长的清瘦,是从我们原学校调来的,一些数学题目中有两个水池,把甲水池内的水放到乙水池……
“今天晚自习背公式,我来检查。”朱老师说道。
朱老师说完后,教室里都是读书声。
屋外黑了,什么也瞧不见,我们六年级两个班在学校上晚自习,下雨了,雨点打在瓦上噼啪作响。
半节课过去,我们照着数学课本不断读着,其间老师点着一些同学在他面前背书。
男同学方中旭被数学老师点到了,方中旭没有背出来。
“方中旭,我也不打你,你把鞋袜脱了,站在屋外吧。”朱老师说道。
既然朱老师发话了,方中旭立刻照办,他乖乖地脱了鞋袜。
方中旭开了教室门,一股冷风就闯进了教室,带着湿湿的潮气将暖烘烘的热气吹散,屋檐下的雨流成线,砸在水沟里,长廊上湿淋淋的。
朱老师裹紧衣服慌忙去关门,才将冷空气挡在门外。
一节课才那么长时间,朱老师不可能每个人都点到,他就点了几个成绩好的同学为代表,让我们在代表面前背书。
朱老师在下课时,去开了教室门,把方中旭叫进了屋,只见方中旭的脸被冻得通红,双脚也红了。
方中旭赤着脚站在地上,他低着头看着水泥地板。
“方中旭,我屋里有热水,你到我屋里去洗脚吧。”朱老师说道。
方中旭在课桌旁拿了一把伞,然后提着鞋去朱老师的宿舍。
“没背完书的同学,站起来吧。”朱老师站在讲台后说道。
有四名女生站起身,还有五名男学生也站起来,我就在其中。
“你们几个人没背完,下晚自习后,到我的宿舍来背书。”朱老师说道。
两节晚自习后,我们几个人就到了朱老师的宿舍,这个宿舍分为两间,另间房有床有被,这间房有桌有椅。
“你们都把鞋袜脱了吧,赤脚站在地上。”朱老师说道。
我们几人只好照办,我蹲在地上,脱了带破洞的臭袜子,光着脚丫子站在地上,冰冷的水泥地板还算光滑,让人从脚底凉到心上,我穿着厚毛线衣,身上还不冷。
我的双脚适应了地板的温度,我第一次受到了这种惩罚,还觉得有些新鲜,老师果真有创意。
在明亮的白炽灯下,我强打起精神,捧着数学课本,不断念着枯燥的公式。
有名女学生会背了,她去了另间屋,在老师面前背诵。
我们见此是个机会,老师正检查背诵,也不会突然进这个房间,我就坐在一张靠背椅上,双脚离了地。
待得那名女生背完,我立刻从椅上腾地站起,继续埋头读公式。
“还有没有人会背的,在我这来背,不会背的,就在这站着,只到背会为止。”朱老师一脸严肃地说。
一名女生跟着朱老师去背诵,我是背得头昏眼花,哈欠一个赶着一个,坐在椅上,偶尔闭上眼睛,就是一片漆黑,我就让这漆黑更久些。
另名女生穿上了鞋袜,走出了这间房,而我们还在煎熬着,我还是不会背诵,就跟老师耗着,我就不信老师也不睡。
朱老师在里屋等待着,而我们在屋外等着,也不在读书中内容,待他走到这间屋内时,我就慌忙照书读着。
朱老师终于熬不住了,“热水瓶里有开水,你们兑些冷水,洗了脚后,就回去休息吧。”
我们很是高兴,我抢着去拿靠在墙边的红洗脚盆,有同学去拿热水瓶。
我们洗完脚,重新穿上鞋袜,然后走出了老师的宿舍。
下过雨的夜,屋外伸手不见五指,没有路灯,漆黑一团,我们慢慢摸索着前行,脚下都是泥泞,我的双脚踩在软泥上,有水渗进鞋里。
“还没到宿舍吗?会不会走错?”我问道。
“应该不会走错,我们又没拐弯走。”另名男同学说。
“接着走,我还没摸到墙呢。”
“哎呀,我的头。”
“我让你伸出手,你偏不伸,头撞墙了吧。”
好在老师的宿舍离我们的宿舍才几十米,我伸出双手小心地摸着门框,高一脚低一脚地进了宿舍。
有名同学扯燃了灯线,宿舍内才亮了,我才走到自己的床铺边,宿舍内有连绵起伏的鼾声,他们睡得真香呢。
一瓶萝卜缨子腌制的咸菜,这次我也是省着吃,有咸菜总比吃光饭强,我妈上次说过,她会给我送菜来的,可是到了星期三,她还没送菜来,好在提前我有防备。
这节早自习是节数学课,朱老师为我们讲起了课。
屋外从漆黑变得朦胧,景物也渐渐地清晰。
一个人影在窗前闪过,我已经看见了,我妈来了。
“谁的家长来了?”朱老师停止了讲课,随后问道。
我站起了身,向后门走去。男女同学们都回头张望。
我开了后门,我妈将手中的一个布包递给我,布包还是热的,里面应是菜瓶了。
我返回了座位,老师继续回到了他的题目上。
我所坐的位置靠窗,又是坐在后排,我斜眼望着窗外,生怕被老师发现,见我妈一人走在马路上,我看着她的背影,只到她的背影不见。
当一节早自习结束后,有一名男同学扛着木杠子和另名同学去厨房抬饭。
我们蒸饭的杯子装在木架子里,我们各自寻着自己的杯子,将杯子表面的米饭用筷子刮走。
我解开布包,里面是个圆形的瓶子,瓶子里装着扁形的蛾米豆,菜还是热的,我妈送的菜正好能吃上。
到得中午时,我的菜吃一餐还有多余,有两名同学的菜瓶已见底。
我把半瓶菜搁在桌上,另点咸菜就没动。
“你还有这么多菜?可是要带回家啊!”一男同学说。
“我的菜都没了,把菜瓶都用饭沾了一次。”另名同学说。
“吃我的菜吧,我不想把这菜带回家了。”我慷慨地说。
两名同学就伸过筷子来,把这半瓶菜给吃掉了。
晚上我到了家,见屋顶盖着竖条塑料布,屋里才有干地站着。
“妈,你买了花油布?”我好奇地问。
“这几天一直下雨,家里都无地落脚,我就去买了一块花油布,到时油布还可以盖谷。”我妈说道。
可惜塑料布就那么大,只遮住了房间,厨房里仍是片瓦无存,我妈见天没下雨,就点起了煤油灯,风稍大了些,灯火渐渐地要熄,我妈忙用手遮着灯,灯火才平稳。
“让你带上毛线衣,我就说天冷了,怎么样?”我妈问道。
“下了雨,温度就降了,一些同学还穿着单衣呢。”
“我让你带上毛衣,你还不愿带,还不冻得嗦嗦的。”
“我不带毛衣,你会给我送衣服去学校的,我才不担心呢。”
“我才懒得给你去送,就让你去冻着。”我妈假意说道。
“我的咸菜还没吃完呢,我以为你不会给我送菜的。”
“今天我给你送了那么大瓶菜,你都吃完了。”
“吃完了,就剩个空瓶子。”
“你真是个草包,我在家两餐也吃不了那么多菜?”
“我给同学吃了,他们最后一餐没计划好,吃白饭呢。”
“没事,我家菜园子有的是菜。”我妈说道。
细雨如牛毛,落在了灶上,灶上有些热度,冒出了白蒸气。
“妈,又下起蒙蒙细雨了。”
“没事,饭已经蒸熟了,我们去里屋吃。”我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