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氏的餐车接连来了三天。
沈初一上称看了眼, 三天她重了两斤。
为了保证自己在镜头前的出镜效果,沈初一委婉地告知顾一可以不用再来了,如果后期有需要, 她会自己点他家的外卖。
顾一见她心意已决, 只好暗自退场, 把情况回禀给盛骆礼。
盛骆礼:“你换女厨师试试?”
顾一:“......”
他想问题不应该出在厨师身上。
顾一有件事想不通。
“大少爷您既然这样在乎小姐,为什么不自己来看她?”这话顾一问得有些冒昧了,但他这几日的确没把这事搞明白。
盛骆礼:“我答应了故人。”
“顾一, 你就在横市待命休假吧,随时注意小姐的动向,有任何问题跟我汇报。”
顾一:“好。”
他很喜欢这份工作, 监视,啊不, 观察沈初一对他来说是个很有意思的事情。他总能够从这位沈小姐的身上发现稀奇古怪又新奇的东西。
比如今天,沈小姐在剧组拍戏,中场休息的时候突然跑到草坪里捡到了一根棍子, 拿着棍子充当魔法棒, 一个人玩了许久后,又偷偷把棍子藏了起来。
那根棍子是顾一此生以来见过最好最完美的棍子, 约莫十三英寸长, 整体呈踪褐色,下粗上细, 整体瞧着特别平滑完整。
要不是他多年师从老顾学了一身管家的本领, 对自己的工作颇有责任与良知,他都要去把这棍子偷走。
盛骆礼看完这天的日报, 评价:的确是好棍一根。
第二天,顾一在日报里写:
小姐剧组的男主演总是在偷偷观察着小姐, 经常在一场戏结束以后也在背后望着小姐,行为可疑,不知是否需要调查?
盛骆礼回:即可调查,疑似你的同行。
他又补充:顾一你是否可以考虑以演员或别的身份加入剧组?我认为这位梁同志的思路可以参考。
顾一收到这条点评以后,拿起平板,打开前置摄像头,对着镜头**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这笑容古怪到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多看一眼,更别提放到大荧幕上让网友们看了。
他拿出纸笔,在“伪装成为演员潜入”这个选项上狠狠划了一个叉。
他如实把情况反馈给大少爷,大少爷对他的面部肌肉失调症状很是了解,为他提供了一个新的的思路:不知道你有没有考虑jsg过不当人呢?
于是顾一慎重无比地开始寻找在《侍妖》剧组不当人的思路。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他找到了一个当尸体的机会。
200一天,上场就躺在地上,导演一喊卡才能起身。
“很好。”顾一想,“很适合他。”
于是第三天,顾一穿着西装跟着一群前来当尸体的群演走入了剧组。
沈初一一眼就将他认出。
“诶诶?顾一?”
梁屿森耳朵一动,转头朝着顾一的方向看过去,眉头下意识蹙起来。
姜予微点评:“你的情敌来了。”
梁屿森怕沈初一听见,转头瞪了眼姜予微。
姜予微耸耸肩,内心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子人。
沈初一:“你怎么来这里了??”
“你被开除了?”
顾一顺着梯子爬:“嗯。”
沈初一:“为啥?为啥?”
顾一:“主要还是因为我觉得我需要花时间探寻一下真正的爱好。”
沈初一盯着他,沉思半天,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的。”
“尊重,理解。”
等顾一被领着去当尸体,按照群演头子的要求被扒光到一半任由反派蹂/躏的时候,他才真正明白沈初一这四个字的份量。
——!不是啊!小姐!你回来!你误会了!!
尽管顾一灵魂在呐喊,但他的责任心告诉他,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躺在地上,平稳又安详。
梁屿森走到沈初一身侧,问她:“你跟他很熟?”
沈初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一会给他多包100块红包。”她扭头跟制片助理讲,“小伙子刚失业,不容易。”
梁屿森:“他有可能是骗你的。”
沈初一:“啊?”
“图啥?”
梁屿森:“你知道现在有个东西叫杀猪盘吗?”
沈初一:“我没见过为了杀猪还来剧组当尸体的。”
梁屿森:“或许是他背后之人想让他接近你呢?”
沈初一:“谁?盛家?”
梁屿森颔首,把一早准备好的盛家资料和顾一的资料流畅无比地背了出来。
沈初一听完后感慨:“不愧是你啊小梁子。”
“难怪你背台词也那么流畅,记忆力真好。”她敲打梁屿森,“有你这演技,有你这脑子,好好演,多来几部,肯定大红大紫。你千万不要想着在剧组里和哪个女演员谈恋爱,知道吗?恋爱脑没前途,这是姐的前车之鉴。”
梁屿森无奈:“我又不想红。”
他不缺钱,更不在乎名。
沈初一看破了:“所以你还是想谈恋爱。”
梁屿森:“......”
“你别忘了我们签了合同。”沈初一提醒他,“别动我的女演员。”
梁屿森还没说话,沈初一又说:“男演员也不行。”
“小梁子,你放心,只要你出了这个剧组,我就不管你了。”
为了剧组的工作氛围和成片质量,沈初一还是希望梁屿森在拍摄阶段能够保持精神问题。谈恋爱?她就没见过有人谈恋爱不发疯的。
“这样,我给你发几篇文章,你好好看看。”沈初一语重心长地说。
没一会,梁屿森的手机上收到了几篇微信公众号的推文。
《恋爱脑的危害!以下几点你一定要知道!》
《曝!X姓男明星一个剧组谈一个女朋友!塌房竟然还能这样?!》
《每天一遍!恋爱脑自救指南!》
梁屿森盯着屏幕,脑子里只蹦出了四个字:恋爱不难,跟沈初一恋爱,好难。
越到这个时候,梁屿森就生霍斯一的气。
恨不得一个电话打到国外让工作人员给霍斯一多来几套电疗。
可恶!
·
沈初一这天回家,还跟沈婉感慨这件事。
“现在的男孩子一个个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点事业心都没有!小梁子我可真是看错他了!”
沈婉默默给女儿削了一牙苹果。
经过她这些时日的苦练,她削苹果的技术已突飞猛进,经由质变达到量变。过去在她手中被削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的苹果,如今也能回归本色。
沈初一张大嘴叼住妈妈递过来的苹果,靠着沈婉继续吐槽撒娇:“还有啊,他真容易想很多诶。”
“妈妈,你知道盛氏吗?”沈初一嘀咕着,“之前剧组不是在景区那边出了点事,他们来找我道歉,就给送了几天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事连累的,有个员工还被开除了。今天来我剧组当群演,演个被鞭尸的尸体。”
“哎,怪可怜的。”
“妈妈?”
沈初一念叨半天发现妈妈没反应,几下把苹果嚼烂吞下,转头去看沈婉。
沈婉一手握着苹果,一手拿着刀,人有些恍惚。
听到她说话,下意识看过来,手里的刀亮得发白且晃眼。
沈初一吓了一跳:“妈!刀!”
沈婉连忙反应过来,把水果刀给放下。
“抱歉。”沈婉说,“刚刚在想事情,有些出神。初一,你说什么来着?”
“没什么。”沈初一觉得沈婉的样子有些奇怪,留了个心眼,又问了一遍,观察着沈婉的表情,“妈,盛氏你知道吗?”
沈婉一切如常地答:“我知道啊。”
沈初一眼眸一亮,正以为能抓住一星半点和妈妈秘密相关的线索,就见沈婉说:“港城盛氏,谁不知道?”
沈初一:......
得,虚晃一枪!
浪费她感情!
沈婉笑笑,用牙签叉起新的一牙苹果:“要吃吗?”
沈初一摸了摸肚皮:“有点撑。”
“但可以吃。”
沈婉把苹果喂给她,两个人又聊了会剧组的事情,沈初一困得开始打哈欠,跟沈婉说了晚安后,就去洗澡睡觉。
等女儿房间的灯全部熄灭以后,沈婉坐在沙发上,盯着垃圾桶里卷曲着的红色苹果皮。
下一秒,她冲进主卧的卫生间,趴在马桶边呕吐起来。
盛氏。
光是听到这两个字,她的大脑就已经进入应激状态。
沈婉坐在地上缓了许久,站起身来,走到镜子前。她和过去不一样了,与二十出头的时候截然不同,脸上多了皱纹,头上多了白发。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染黑,似乎这样就能够逃避些什么。但黑色之下,那发丝注定是苍白的。
就和她荒芜的内心一样。
女儿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在她的荒地上种上小花,过去的回忆铺天盖地一来,她的心里就只剩下风沙一片了。
沈婉洗了把冷水脸,走回自己房间,打开上锁的床头柜,拿出几个白色的小瓶子。一口气吞了好多药以后,沈婉才稳定下来。她不清楚这是药效作用,又或者心理安慰。但她需要这个。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这个。
调节好自己的状态后,沈婉拿出手机,从黑名单里找到了一个号码,把对方放出来,拨打过去。
短暂的忙音之后,盛骆礼的声音响起。
“乓——”
“Duang!!”
“大少爷大少爷你别慌!!”
兵荒马乱的动静以后,盛骆礼浅咳两声,终于说了人话:“嫂子。”
沈婉:“......”
“别这么叫我。”
盛骆礼:“好的,嫂子。”
沈婉已经想把电话拉黑了,但为了女儿,还是强忍着不耐烦,耐心地同盛骆礼沟通。
“我希望盛先生和最初说好的一样,不要来打扰我和孩子的生活。”
沈婉藏沈初一藏了这么多年,一是怕娱乐圈的风吹到她身上,让她从小备受关注,活在闪光灯里,二是怕早年那些在她身上被写下的莫须有的八卦污名影响女儿的生活,三......便是不想让女儿与盛家有任何牵扯。
沈婉恨盛家,她可以这么说。
盛骆礼自知理亏,低声下气地讲:“嫂,啊不是,饺,也不对。”
“沈子?”
“沈老师!”盛骆礼终于找回了一点脑子,“沈老师,我当然知道当年的约定。”
“只是你看,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老爷子也都走了......”
“我想着——”
“你不用想。”沈婉语气冷然,“初一是我的孩子,和你们盛家没关系。”
“希望盛先生信守承诺。”
盛骆礼叹了口气:“好。”
“嫂子,我知道了。”
沈婉:“......”
这小子还是跟从前一样,听不进去一句人话。
都说了不要叫她嫂子。
沈婉利落地挂断电话。
和盛骆礼这一番通话,让她一下想起好多往事。夜风沉沉,把她的发丝吹得散落。沈婉抬手将长发挽起,发丝松松垮垮地坠在脑后。
她想瞒,又能瞒多久呢?
盛骆礼注意到了初一,如果等盛家其他人再注意到她,沈婉又能瞒多久呢?
开口,又该如何开口?
沈婉心中的巨石压了她十八年,她就算此刻想要挪开,也已经没有力气挪开了。那石头一日比一日硕大,一天比一天沉重。在她无法注意到的时候,早就jsg悄然变成了巨物。堵在她的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沈婉思虑过重,一夜没睡好。
次日暴雨,她怕女儿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开车去剧组接她。
结果车刚刚停稳,就见她冒着大雨端着一个纸箱子跑过来。
沈婉忙下车迎接,近了才发现,箱子里是一群小奶狗。刚刚出生,连眼睛都没睁开,没什么毛,瞧着跟老鼠没有差别。
沈初一:“之前剧组里有条流浪狗,老来,我总是喂她。今天她来了一趟,我在忙没注意,刚刚去常喂她的地方看了眼,居然叼来了一窝小狗!”
“怎么办啊妈妈!”沈初一是真的慌,“这么大雨,它们是不是会不会淋感冒啊?妈妈不在,它们怎么活啊。”
“你别先慌。”沈婉稳住女儿,“我查下最近的宠物医院,我们先把它们送过去。”
“狗妈妈呢?”沈婉问。
沈初一摇了摇头:“不知道。”
“丢下孩子就走了。”
她嘀咕一句:“哪有这样当妈的。”
沈婉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抿唇不语,开着车往导航上的医院去。
这医院24小时值班,只是夜间开门要收200块会诊费用。这点钱沈婉和沈初一都不在乎,叫醒医生来帮忙看情况。
医生说:“小狗很健康,救助及时,但没有妈妈在,可能很难活下去。”
沈初一着急:“没有别的办法吗?喂奶呢?人给它们喂行吗?”
医生:“可以是可以,但存活率还是不太高,而且很麻烦。”
他仔细把小狗喂养的麻烦讲了一遍。
喂奶是大头,小狗拉屎拉尿也是麻烦。
这么小的奶狗,没有妈妈在身边,吃不到母乳,只能用针管一点一点喂羊奶。平时里排便之类的,原本也是妈妈给舔着辅助的,现在也只能人为地用温热的毛巾或者湿巾在□□上擦拭。
“总之很麻烦。”医生提供了一个办法,“我们这边会尝试联系看看有没有适合的狗狗奶妈,如果有的话就能帮大忙。”
“但是我们医院没办法照顾它们,可能只能麻烦你们带回去了。”
沈初一还有些犹豫呢。
她最近很忙,没那么多时间和心力,又不知道沈婉喜不喜欢狗,她甚至还害怕。害怕照顾到一半,小狗如果没撑住怎么办?
焦灼之间,沈婉却毫不犹豫地答:“没关系,我们带回去。”
沈初一惊讶地望过来时,沈婉说:“我来照顾。”
沈初一心想,沈婉都没照顾过奶娃娃的她,还有本事照顾小奶狗?
结果一回家,瞧着沈婉尽心尽力的样子,她自己都吓到了。
沈婉在乎到把小狗放在自己的床头柜边,每个半小时设置了一个闹钟,铃声一响就起来查看小狗的情况。
沈初一看了心软心疼又心酸。
她想问沈婉:妈妈,当初你也是这样照看我的吗?
但她问不出来。
她难得跟沈婉睡在一个房间一张**,陪着沈婉度过这艰难的一夜。有的时候半梦半醒间,沈初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沈婉在给小狗兑羊奶。
见小狗吃了沈婉还不放心,一定要盯着他们又排便一遍,才啃去合眼。只要小狗稍微哼唧一下,沈婉就会惊醒。
沈初一在一边都觉得妈妈有些反应过度了。
过于紧张,过于焦虑。
她安慰妈妈:“医生说了,只要照顾得当,小狗就可以活下来的。而且我们不是已经发微博拜托网友帮忙找奶妈狗狗了吗?一定会没事的。”
沈婉:“我知道。”
“但我就是不太放心。”她冲沈初一笑笑,“你快休息,明天还拍戏,妈妈看着就行。”
沈初一怎么睡得着?
熬了一个通宵,第二天一早就是喝咖啡伺候。
她去剧组上班拍戏的时候,化妆师都吓了一跳。
“四老师你还好吗?”
沈初一:“别问,问就是昨天晚上去做贼了。”
梁屿森和姜予微也坐在她身边化妆。
梁屿森:“偷什么了?”
沈初一哼哧一声:“汪!”
姜予微满头雾水:“??”
梁屿森却懂了:“你把那窝小狗捡回家了?”
沈初一点点头:“一会拍完戏我得去给他们找找妈。”
狗妈妈你快出来吧!
你再不出来!
我妈妈都要被小狗们给拐走啦!
沈初一是第一场戏,她拍了半小时暂时收工,便拎着戏服的裙摆开始满剧组找狗。
结果隔着老远发现另外一个人也和她做着同样的举动。
梁屿森一路弯腰,一路对着草丛汪汪叫。他很有模仿天赋,叫声学得惟妙惟肖。
沈初一:“小梁子,要是以后演不下去戏了,不如改行去做配音吧。动物城挺适合你的。”
梁屿森吓了一跳:“你鬼啊走路没声音。”
沈初一:“明明是你自己叫得太忘我了!”
“好感动。”沈初一夸张地抬手擦了擦眼泪,“你不会在我拍戏的时候一直在这找吧?”
梁屿森:“是啊,打算怎么奖励我。”
沈初一:“赏你......一包狗粮?”
梁屿森:“滚!”
“这一圈我都找了好几遍,没见着。”梁屿森眉头微蹙,“我让人去附近看看了。”
沈初一:“梁子你好贴心!爱你哦!”
梁屿森:“沈初一你是天生属黄瓜吗?这么欠拍!”
沈初一娇滴滴:“讨厌,人家明明是认真的。”
梁屿森:“别给我装,饭都快吐出来了。”
沈初一恢复正常:“梁子,还得是你,铜墙铁壁。继续保持!”
梁屿森心想,到底谁才是铜墙铁壁啊?
沈初一你没有心啊。
两人又搜寻了一番,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地回去拍戏了。
好在运气之神始终眷顾着他们,中午的时候,梁屿森派出去寻找的人有了回复。
“找到了!找到了!”那人说,“在这边几公里外的草地上找到的,特别警惕,我跟其他救助的人联系,这才把她抓捕了。现在已经送到医院去了。”
“梁少,这狗的状况不太好,感觉有问题啊。”
梁屿森:“知道了。”
他把情况如实转达给沈初一。
沈初一心里担心,完成拍摄后就往宠物医院去,梁屿森跟在她的身边。到了医院,一问医生才知道,狗妈妈子宫蓄脓,后腿也出现关节问题,丢下孩子走很远,大概是想默默找一个地方准备过完剩下的狗生。
沈初一暗骂自己昨天不好的猜测,跟医生讲,费用没关系,希望能把狗妈妈救下来。
狗宝宝们也找到了愿意帮忙的奶狗妈妈。
这件小插曲自此才算解决。
沈初一回家时跟沈婉提起这件事,沈婉长松一口气。
“好啦好啦。”沈初一安慰妈妈,“肯定会没事的。”
“妈你现在多少是有点跟那只狗妈妈相惜了。”
沈婉:“......”
她也不知道女儿的成语是跟谁学的。
惺惺相惜能改成这么用吗?
沈初一以为小狗的事情就到此结束了,却没想到沈婉十分关注那只狗妈妈的状况。她经常陪着妈妈一起去看那只大黄狗,她做完手术,奄奄一息地躺在单间狗病房里,见到别人都会很警惕,但唯独见到沈初一和沈婉时,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就像是会说话,尾巴摇晃着一下一下打着笼子底,偶尔发出一两声可怜的哼唧。
沈初一闲着没事干就同大黄狗念叨,拿起手机给它看视频,对它说:“放心呢大黄,你闺女儿子们好着呢?看见没,这个是他们的干妈,是个英国佬。”
奶妈狗狗是只柯基,被主人养得珠圆玉润,屁股还特意剃出了一块爱心。它本来也生了宝宝,但途中夭折,柯基精神不佳,自从有了这几只小奶狗以后,状态才渐渐好转。
“你也要快快好起来啊,你只要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好你的小孩呀。对不对?而且现在你的狗生已经不一样了。知道为什么吗?你遇到了我!等你好了,我就给你找个人家,保管你从此以后吃香喝辣,走上狗生巅峰。”
大黄时不时听着沈初一这样念叨。
它好像真的能听懂人话,又好像真的很通灵性,原本恶化的情况渐渐好转,每天吃狗粮吃肉都来劲了许多。
沈初一都要被感动了。
“一定是我这些天说的话打动了它的狗心,唤醒了它求生意志!”
她本来是开玩笑。
但沈婉却说:“嗯,是的。”
她望着女儿,眼神很温柔:“宝贝你很棒。”
“它也很棒。”沈婉想。
一条狗也比她勇敢。
大黄一天天好起来,变得有活力,吃饭很有食欲,粑粑也很健康。
沈初一心情跟着好转。
只是沈初一不明白妈妈偶尔看到这只大黄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悲伤是为了什么。
直到收了她巨额定金的jsg私家侦探给她发来消息,告诉她,那么一长串堪称地府名单的表,他终于给查清楚了。上面的每个人,他都调查了一遍。
沈初一叫上梁屿森一起,对照着沈婉用化名出入登记酒店时的记录,挨着排查名单上的入住客户,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一个男人身上。
此人姓齐,叫齐李白,私家侦探查到,虽然此人有个中文名字,但丫是个外国人。
沈初一一点也不意外。
毕竟她深知李白这个名字对外国友人们的**力。
齐李白当时是来京市访学的,与京市大学心理学系做交流。私家侦探顺着这条线索查,扒拉出这人的外国名字。去外国网上一谷歌,发现这家伙是个鼎鼎有名的心理大牛,但几年前因为罹患帕金森与老年痴呆停止了接诊。
国外依旧有以他为名号的心理诊所在运营,沈初一致电过去,对方非常礼貌地告知她:不管出于任何原因,他们都不能透露病人的隐私,更何况沈初一想要咨询的事情,是与老教授有关的病例。
此路不通。
沈初一只觉得心里很难受。
查了一圈,绕了一大波弯,发现不管怎么办,她都只能从沈婉嘴里得知真相。
可她完全不知道怎么问,甚至有种预感,如果她问了,沈婉也只会一直隐瞒下去。
妈妈为什么要频繁地去见心理医生?
霍太太在剧情里说,要是她知道了这其中始末与缘由,定然会生沈婉的气,又是为什么?
如果沈婉见齐李白齐老先生是因为她自己心理健康状况有问题,那什么能够导致她的问题?
这么顺着把线索盘下来,沈初一脑袋都快炸了。
她非常认真地告诉梁屿森:“我此生大概都不能理解热爱玩剧本杀的朋友了。”
大放假的日子还要去游戏里盘线索!
动脑子不累吗!!
梁屿森:“换个思路?”
两个人蹲在剧组的地上,拿着小木棍,在沙地里比划着。二人身上都穿着古装戏服,远远看着,就好像正认真严肃地讨论着剧情。
“此路不通,我们换一条路。”
沈初一:“兄台何出此言?”
梁屿森:“我还是那个看法。”
他很敏锐地说:“顾一和盛氏有问题。”
“顾一绝对是故意接近你的。”不管这家伙是不是情敌,梁屿森都选择一概先把对方给踩死,“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啦,你千万不要因为我的个人猜测而对他有什么误会哦。这件事我们还是要讲证据的。”
才怪。
梁屿森恨不得一口茶死对方。
他瞅着沈初一反应,又说:“我只是觉得对方出现的时机太奇怪了,怎么会来了两天又正好失业呢?不过,也可能是我不太了解现在的就业市场呢。”
沈初一其实一句都没听进去,光回想着那天她跟妈妈提及盛氏时沈婉的反应。
“有道理。”沈初一抬手摸了摸下巴,思忖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梁屿森:“孺子可教也。”
沈初一:“你有盛家人的联系方式吗?”
梁屿森:“没有。”
沈初一:“那你说个锤子。”
梁屿森笑笑:“这不是还有个号称失业的前盛氏员工在剧组里吗?”
沈初一懂了。
“你说顾一?”
顾一自从那天演了尸体以后,不知道对这种活动上瘾了,经常来剧组演一下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群魔乱舞的妖怪,中毒呕吐的居民之类的。
沈初一回想了下,明天顾一就得再来一趟,演个混在人群里戴着面具的路人。
她当即和梁屿森敲定战术。
“明日午时一刻,我们——”剩下的话沈初一没说,只是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梁屿森扬起嘴角:“放心,超级侦探,绝对顶风作案。”
沈初一攥紧手里的棍子,在沙地上涂涂抹抹,两个人交头接耳,仿佛在密谋一场大案。
“届时,我们先这样——”
“然后再这样!”
“嘿嘿,最后......”
沈初一眼冒金光,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次日,顾一如约而至。
沈初一一如往常地同他打招呼,在开工之前给他加油鼓气。
顾一很是感动。
下工以后,沈初一给所有群演发了绿豆沙冰,顾一也有一杯。
他低头说了声谢谢。
沈初一把一次性小勺子和吸管递给他:“不用谢。”
“现在天气这么热,就是该吃点降火的。”
顾一很是赞同。
只是这沙冰下肚,没一会,他就觉得肚子开始不舒服。肠道里发出一阵叽里呱啦,顾一立刻蜷缩着身子,跟沈初一道别,往卫生间冲去。
见他一走,沈初一立刻给同伙发消息:“西北位厕所!他来了!”
梁屿森回:“收到!/敬礼”
·
顾一觉得自己今天运气有点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他吃了沙冰以后就腹疼无比,冲去厕所发现四个厕所里关了三个,好不容易进到最后一个,酣畅淋漓地解决完,他才意识到,这厕所里没纸。
......
崩溃。
顾一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怎么办,就听隔板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忙说:“你好,这位兄弟,请问你有纸吗?方便分我一点吗?”
回答他的却是一道女音。
“不方便。”沈初一凶巴巴地说,“顾一!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来接近我的!”
沈初一拿了一根木棍,棍子上绑了一根线,线上穿了一包卫生纸。她抬棍一甩,那卫生纸越过隔板,垂钓在顾一的脑袋上,好似一个鱼饵。
“你交代了,我就把这个给你。”
顾一:“......”
答应大少爷来接这活办这事的时候,他还真没想过会遇到这种情况。
顾一的责任和理智在告诉他不能开口。
但腹疼的滋味太强烈。
他憋了半天,回了一句:“是的,小姐。”
沈初一两眼一眯:“你叫我小姐?我跟盛家有什么关系?”
顾一:“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他企图从蹲坑上站起来去抓头顶的纸,但沈初一咻地一下又把那钓着的纸给提了起来,离他太远,根本不可能摸到。
顾一:“小姐——”
沈初一:“就地交出你们老大的电话!我这就饶你一命!”
顾一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怕这一电话交出去,他真要失业了。
梁屿森守着卫生间门口,听到顾一半天没回答,懒洋洋地同沈初一说:“算了沈制片,别搭理他了。”
“这电话我问我爷爷要也成。”
梁屿森说的是实话,但他和沈初一商量过了,在事情未有明确答案之前,他们都不想把别人搅合起来。
谁知道梁爷爷那么一个人精会不会胡思乱想些什么。
“你就留他在这自生自灭吧。”梁屿森没所谓地讲,“我下的药也不重,三天三夜不至于,顶多再在这厕所里蹲十二个小时罢了。”
“明天一早,肯定有人来给他送纸。”
沈初一惊了,跟梁屿森比沈氏乱七八糟的手语:你真下了这么猛的药?
梁屿森:假的。
沈初一松了口气。
她哼了一声,潇洒把杆一收,那包象征着自由与干净的纸巾就从顾一的眼前彻底消失。
“行,走吧。”沈初一跟梁屿森说,“等下把门口的故障牌子立上,别让人进来。”
梁屿森:“没事,饭点呢,没人来。”
两个人的脚步声渐远。
顾一腿都麻了。
这一刻,对自由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我说!”他大喊一声,“XXXXXX!他的电话!!”
沈初一:“不对,打不通啊。”
顾一:“你加区号啊!!”
沈初一:“你看,你又急了。”
顾一:......
他能不急吗?!他能不急吗?!!
这换谁谁不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