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堰扶着被撞得发闷的胸膛,敏锐地嗅到一股铁锈味道,低头注意到身上黑色真丝衬衫胸口洇湿一块。
两根手指在真丝布料上捻摸一下再打开,鲜红的血迹刺眼,那股铁锈味更浓了。
她脑袋真的受伤了?
还是做戏做全套,连血包都用上了?
左右这么一闹,佣人做的早餐又实在难吃,陆堰彻底没了吃饭的兴致。
今天周五,公司没有多少事情,干脆在家办公。
在书房里盯着手里的文件看了许久都没有进展,向来一目十行的工作效率今天大打折扣。
陆堰沉吟几秒,意识到今天的不同。
平日他如果在家办公,姜黎三不五时会端着她亲自做好的各种饮品吃食进来刷存在感。
即便他大多数时候没有好脸色,她依旧乐此不疲。
多数时候,她还会趁他沉心工作的机会,厚脸皮地拉了椅子,在紧挨着他身侧的位置,安安静静地坐着。
她眼睛看不见,所以触觉味觉方面格外敏锐。
有时候研发做出来的食物味道,甚至比外面有些酒店大厨还有精细符合陆堰的口味。
加之她每次还算乖巧,有时候赖着不走,陆堰也默认不会赶人。
作为海城首屈一指的豪门陆家新一代继承人,陆堰是他们这帮一起玩大的富二代里少有的工作狂。
盛世集团也在他上任总裁后,继往开来,更上一层。
也因此他花在私人事情的上的时间少之又少,加之自身身体问题,找老婆这种事从前更是不在他的计划范畴。
姜黎的出现,能成为他的妻子纯属意外,于他来说并妻子的位置不会是她也会有别人,二人之间没有感情,有的顶多是解决彼此生理需求。
现在省心的妻子不再省心,甚至影响得他无法集中注意工作,这种感觉很不爽。
陆堰干脆暂时放下工作,拨通沈秘书的电话。
那边也很快给了结果。
“夫人昨天确实出现在第一医院,她母亲一直住在那家医院的VIP病房,夫人一向孝顺,应该是去探望母亲了,在病房过夜倒是头一次,需要我联系太太问问情况吗?”
“不必了。”
陆堰拒绝了沈秘书的提议。
他果然猜得没错,这次又是姜黎的心机。
确定她昨天打电话来只是女人的嫉妒心作祟,他心里的那点烦躁便消失了。
一个爱钱的骗子而已,不值得过多分散他的注意力。
那个女人惯爱自作多情,问得多了,反而让她得逞。
瞥一眼沙发上随意丢的黑色真丝衬衫,上面淡淡铁锈味道又飘了出来,扰得他心绪纷乱。
陆堰长腿拔身走出书房。
到底是真是假,扒开她脑袋那道纱布一看就知究竟。
他这么做当然不是出于关心。
胆敢撒谎欺骗他,还拿离婚做要挟,他方才轻易让她脱逃回房间,实在太放纵她了!
姜黎一直住在别墅客房。
距离书房倒是很近。
陆堰长腿几步到门前,伸手推门而入,准备好的兴师问罪对象却不见人影。
别墅的佣人刚都被他辞退赶走了。
管家见他没吃早饭,居家办公午餐还没着落,出去安排司机开车去订的聚芳斋米其林大厨做的餐食。
陆堰自己找了几个屋子都不见人影,想到什么,再次返回姜黎平时居住的客房。
拉开衣柜翻找一圈,没有找到她最早搬进来随身携带的粉色双肩包,连同衣柜里少许贴身衣物,和几件常穿的衣服一起不见了。
这一刻陆堰才意识到,他的妻子竟然负气离家出走了?
姜黎她怎么敢的?!
管家拿到司机定回来的餐食回到别墅。
爬上楼梯请人,打眼看到姜黎平日居住的客房地面一片狼藉。
衣柜里的衣物被倒腾得满地都是,陆堰高大的身形赫然立在当中,略显滑稽。
“司机说少夫人背着背包走了,要不要派人找回来?她眼睛看不见,应该走不远……”
“由她去,在外面吃够了亏自然会乖乖回来。”
陆堰这话不知是安慰管家还是自己,说完脸色阴沉转身回书房继续办公。
家里没有那个女人一下子清净多了,正好不耽误工作。
管家不放心,悄悄给老宅那边的老太太打电话汇报情况。
不一会儿,陆堰在书房就接到了老太太的电话。
电话里陆老太太的声音没精打采的,偶尔还咳嗽两声,保姆在一旁说老太太最近几天吃什么都没胃口,想吃姜黎做的小馄饨了。
陆堰丢掉手里的钢笔,修长的两根手指搭上紧拧的眉心揉了几下,唇线紧绷不语。
手机那边老太太又是一连串的咳嗽,陆堰这才松了口。
“我今晚有空就带她过去。”
那边得到想要的答案,当即挂断电话。
让陆堰很是怀疑,老太太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别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桌子上的办公文件几乎堆成山,陆堰终归还是按捺下莫名其妙烦乱的心神,专心处理工作。
阳光透过窗棂,书桌散落闪烁着跳跃的白光,墙上古欧钟表敲响时钟,“当啷”过后的空灵尾音,**入下一个时间循环。
姜黎感觉自己走了好久,两条腿都走麻木了,灌了铅粉似的抬起来都费劲。
才终于走到别墅区山下的公交车站牌。
公交广播播报爱仁眼科医院站时,姜黎抓着盲杖,小心下车。
就诊室内。
姜黎忐忑不安地坐在主治医生面前。
“当初你的眼睛是在脑部经受剧烈撞击后突然失明的。后续这一年多调养,你头部撞击留下的脑内瘀血已经消散干净了,眼球和视网膜都是健康状态。
之前会诊我们几个专家判断过后一致认为你持续失明可能是脑部视神经受到压迫,也不存在一定的心理压力问题。
你也说昨天有过连续两次短暂恢复视力的情况,就说明之前几位专家会诊定下的联合治疗方案是有效的,只要坚持做下去,恢复光明的希望极大,你现在退费终止治疗,岂不功亏一篑吗?!”
姜黎低头紧咬着唇说不出话。
她岂会不清楚恢复的希望近在眼前,可她目前的经济能力,实在无力支撑后续十几万呢的费用。
“有困难你可以和我讲,小黎,我们之间没必要这么生疏的。”
孟子砚极力隐忍着内心澎湃的情绪,抓住姜黎垂在腿上的手臂,略微用力。
仗着她看不见,望着她的眼神有着肆无忌惮的疼惜。
“孟医生每天那么多病人要照顾,我的女人就不劳你多操心了。”
高大的身形不知何时站在身边,扯着姜黎的腰身,将她连人带手臂从孟医生身边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