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堰早起下楼吃早餐,习惯先喝一口汤羹。
刚入口,立马吐了出来,尝了一口其他吃食,无一例外地难以下咽。
“怎么回事?”
陆家的管家佣人都是老宅那边精心挑选过来的,厨艺能力自然没话说。
但少爷口味本就比一般人挑剔,加上这一年多在这边的日子过得太滋润,手艺也有所生疏就……
管家看一眼旁边的佣人,佣人在一旁紧张的脑门直冒汗,嗫喏着解释,“平时您在家吃的餐食都是夫人做的,她昨晚不知去哪儿鬼混得彻夜未归,今早的早饭只能我做……”
“你们平时都是这么议论夫人的?”
餐厅气压一时降到极点,压得人喘不过气。
站在餐厅的其余人一个个不敢吱声。
初来乍到时候,他们还对夫人有所敬畏,毕竟从前少爷不近女色,从未带哪个女人回家,外界一度猜测他是否取向有问题。
陆家老太太急得差点上吊,直到一年多前发现少爷私宅里收留了一个女孩,也不在乎她眼睛看不见,逼着两个人领证结婚。
听说少爷一直不满这门婚事,对外从未公开夫人的身份,一个月也回来不了几次。
时日久了,大家差不多了解情况,对待姜黎的态度就日渐随意起来。
除了每次陆堰回来时候大家装模作样对姜黎好点,其他时候权当姜黎是空气。
甚至姜黎有事需要佣人司机帮忙,得反过来低声下气跟他们说好话。
平时对姜黎颐指气使惯了,和陆堰这位正经主子说起话来口无遮拦,一时忘了形。
“你们几个领完今天的工资可以走了。”
“少爷我们在陆家干了几十年,自问对您和陆家尽心尽力。是不是夫人跟您说了什么,夫人一直不讨老宅那边喜欢,对我们这些人也非打即骂,我们是有苦没处说,才一时没忍住嘴上没把门的说了夫人的闲话。”
其他几个佣人也想为自己辩驳几句,被管家拦住,见陆堰神色不虞,带着几个人一起退出去后,才压低声音教训几个人。
“夫人好歹也是老太太亲自定下的孙媳妇,少爷既然娶了她,你们欺负少夫人,就是打老太太和少爷的脸面,他能不生气吗?你们几个先回老宅那边待一阵子吧。”
“那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回来啊?”
老宅那边规矩多,事也多,哪有这边日子过得舒坦轻松。
管家岂能不知道她们那点小算盘,但说起来他也没把姜黎当回事。
“少爷生气不过是觉得少夫人在不济也是他的面子,这才会当场发作。过几天我替你们在少爷面前求个情,你们回来给少夫人当面道个歉,这个事就算过去了。”
管家佣人在门前说话,见到姜黎收起盲杖,录入指纹锁刚好进来。
佣人见到害她们受罚的罪魁祸首,心里气不过,其中一个故意使劲搓了一脚地上的地毯。
姜黎盲杖试过前面没有障碍物,刚要抬脚就被脚边地毯上的鼓包绊了个趔趄。
旁边佣人捂嘴轻声闷笑,姜黎拄着盲杖稳住重心后,回手将盲杖朝身侧发声处敲了一记。
“哎呀,少夫人您怎么好好地打人呢!”
“您在外面玩得夜不归宿,我们也没敢乱说什么,您一回来就打人算什么回事啊!”
“就是,我们几个好好站这里听训话,可没招惹你啊!”
“够了!”
陆堰低愠的沉声由远及近。
管家当即示意几个佣人做鸟兽散。
陆堰平日一个月来不了两次,怎么今天一大早又在这里?
高大的身影矗立身前,姜黎肩膀不受控地颤抖了一下,盲杖挪到身侧,试探着侧身想要避开他。
结果手里一空,盲杖被对面大手强行夺了过去。
“姜黎,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在他看来对佣人乱发脾气打骂是一种自降身份的行为,传扬出去,哪家有这样的女主人实在掉价。
“你让我记住自己什么身份?是挂名的陆太太,还是随便一个佣人都能欺负的瞎子可怜虫?亦或者陆先生的廉价家妓,免费保姆?!这些身份我哪个也不想要!”
昨天在医院折腾一天,二级脑震**头晕恶心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缓解,胃口也不怎么好。
刚才打车被别墅区安保拦在大门口,姜黎一路走了半个多小时才进门。
又累又饿,浑身水漾漾的出了一身薄汗腿软疲累得不行。
加之一进门就受了佣人绊脚的窝囊气,此时此刻在陆堰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里彻底情绪崩溃。
“陆堰,我们离婚吧,我净身出户。”
陆堰头一次吃不透眼前的妻子,她向来最是温顺乖巧,除了在**被他折磨得实在受不了了,才会疼会哭着求他,其余时间的姜黎甚至有些无聊无趣。
如此情绪爆发,大声对他说话是头一次。
“那几个佣人刚被我辞退掉可能心存怨气,管家会处理。”
陆堰看来这便算是给了姜黎交代,她识趣就该见好就收,不该说的话就此打住,乖乖当回温顺懂事的陆太太。
“下不为例,现在没什么事去煮个汤,佣人做的早餐我吃不惯。”
姜黎的愤怒高高举起,又被陆堰随随便便打发落下。
陆堰在她面前由来已久的高高在上,让她忽然散了心气。
失望从来不是一刻生成的,是日积月累的盛情被辜负,付出被无视。
生活和思想完全不同频的两个人,吵架都吵不到一块去。
她为之痛苦的事情,对陆堰来说一向无关紧要。
他也从不是一个善良能够共情别人的人,只有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那陆先生以后要学着习惯了。”
姜黎态度冷淡,错身想要走开。
“怎么,看头上绑个纱布,夜不归宿装住院骗不到我,改换路子拿离婚要挟我吗?姜黎,我的耐心有限,这次闹腾又想要什么直接说,闹过了后悔的是你。”
“我要的结果就是我们离婚,离开你,彻底摆脱陆太太的身份,你现在就满足我吧。”
“我看你脑子是真长包开始说胡话了!”
姜黎忽然抱着他的肩膀,跳起来用裹着纱布的额头,使劲朝他脑袋上撞去。
“脑子长包的是你!我今天就搬走,离婚协议拟好会发给你。”
陆堰187的身高,即便姜黎跳起来,脑顶看看够到他条理分明的下颌线,随意后退一步,她身子前倾,一头撞进他一身腱子肉的结实胸膛。
这一撞陆堰不过又后退了一步,姜黎本就有伤口的脑袋可受力不轻。
昨天刚缝合的伤口直接重新裂开来,额头包扎的纱布上有淡淡血迹渗透出来。
本就二级脑震**后遗症发作更加厉害,姜黎推开挡道的陆堰,头晕目眩,扭头捂嘴,恶心地干呕了一声。
陆堰伸手扶住她手臂,“到底怎么回事?”
“不用你管!”
姜黎负气甩开他的手,拄着盲杖,扶着楼梯扶手,跌跌撞撞地爬楼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