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第一次坐这么敞篷的车，不仅没有车篷，挡风窗也基本等于没有。
身后几十只羊散发的羊臭味，还不等气味熏到姜黎鼻子边，就被车子开起来呼呼过耳的大风远远吹在身后。
司机大爷除了上车前和她交谈，问清她要到市区边公交站，说完一句正好顺路后，就一路专心开车再没出声。
这让姜黎渐渐放下心来，有空暇有心感受周边不一样的风景。
看不见的，她可以听到，可以呼吸到。
他们现在路过两边应该有稻田，大风裹着清甜的稻杆子味道还有浓烈的水汽扑刷过来。
起初间歇响起几声“咕呱”的蛙鸣，不一会儿连成了片，姜黎就知道天色渐晚，远处天边应该挂起了层次间弟地暖色云霞。
美景欣赏够了，姜黎听见耳边的车声渐渐多起来。
清新空气被城市重工影响的窒闷味道挤走排空，最后只剩下充斥的汽车尾气和晚高峰堵车的汽车鸣笛声。
姜黎刚想和司机说她可以在这里下车了。
三蹦子就被交警拦住了。
“这个点这条路段禁止农用机械车辆通过，你不知道吗？”
“……”司机大爷不吱声。
“看你穿着打扮不像不懂交通规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车坏半路了也不能载着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将就开个农用车，多不安全啊。”
“不好意思您误会了，我半路打不到车才搭了大爷的农用车，没注意这边限行。大爷也是好心多送我一段路，您看打个商量，您让大爷换条路先开车走，毕竟一车羊还等着交货，我留下来交罚款行吗？”
交警看看姜黎，又看看站在她旁边一身衣着考究的男人。
怎么也联想不出二人啥关系，能用大爷这个称呼。
听姜黎说“大爷”是好心搭的顺风车，又发现姜黎看不见，当下紧张地把人拉到身后保护起来。
“现在小年轻追女孩的手段层出不穷，小姑娘你路上没被占便宜吃什么亏吧？”
“没有没有，大爷人很好，交警同志您千万别误会人。”
交警听着姜黎一口一个大爷，旁边男人倒是脸皮厚，听得一言不发，扑克牌表情都没变一下。
“行行行，司机开车换条道先走，小姑娘你要去哪儿，我领你去那边打正规出租车，你眼睛看不见，更要有安全意识，意图不明的陌生车辆以后可千万不能坐啊！”
交警叔叔带着姜黎往路边打车地方走，姜黎回过身，匆匆和身后的司机“大爷”挥手道谢，“大爷您回去路上注意安全，羊卖个好价！”
不等“大爷”开口，身后三蹦蹦上几十头羊“咩咩”声彻底把姜黎的声音埋没。
衣着考究的男人看着眼前友情参与任务的羊群，剑眉狠狠皱了起来。
想到什么，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到手机群聊里。
陆堰：羊宠，一万一头，明天自己去陆家郊区马场付费领取。
缪旭：陆爷开口就是圣旨，小的必须配合买买买。
庄翌凡：图片还在下载中，什么羊宠才一万，不过陆氏出品必属精品，可以算我一只。
顾栩栩：小堰哪里淘来的小可爱，姐姐要留一只，谁都不准跟我抢。
冷脸死木头：你们抢，我对牲畜过敏。
等众人看清图片内容，先前抢着要的众人满脑袋黑线。
陆爷管这玩意叫宠物？
深市最贵的清真涮锅店卖这价得被举报到关门歇业。
几十头羊十分钟后预定一空。
他们买的不是羊，是人情世故。
陆堰看着群内几十条专属转账记录，收账后转手发给别墅的司机。
让他带着现金按照大爷给的地址去取车。
姜黎打车回到优惠公寓。
天色彻底黑透下来，拿着盲杖在小区的盲道上，困得睁不开眼。
隐约地身后传来脚步声，跟她一样不紧不慢的。
姜黎起初以为是自己挡了道，撑着精神走得快一点。
结果她快对方快，她慢对方又慢下来，始终吊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
攸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刚搬进来前两天这个小区还发生了一起性骚扰案。
也是一个盲人小姑娘，晚上独自回公寓，不知道被从哪儿冒出来的追踪狂跟踪猥亵，好不容易才逃脱掉，第二天就退掉公寓，搬回去和家里人居住了。
姜黎越走越害怕，听到脚步声突然离得她更近了，手里盲杖急迫的探寻前路，没注意卡在一个石头柱子上，她脚底下没站稳，紧跟着摔倒上去。
“啊！”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姜黎腰身被身后紧跟而来的大手一把捞住。
“滚开，给我滚开！”
“是我！”
身后男人捂住她呼救的小嘴，一开口熟悉的男性荷尔蒙，夹着淡淡薄荷烟草味贯入鼻息。
“外面哪里比得上家里好，何必住在这种破地方担惊受怕。”
陆堰磁性的声音在耳边轻声说着。
低头摸了摸怀里软玉温香的小女人柔软的发顶，一夜未眠长满青色胡茬的下巴在上面蹭了蹭。
空了一晚上的心，莫名地安定了许多。
“我不知道过去那些佣人在家那么欺负你，他们统统被我辞退掉，连夜赶出深市了，你跟我回家吧好不好？”
以他的身份和骄傲，说不出对不起三个字。
但看过别墅里的监控录像，了解姜黎在别墅里被佣人欺负受的委屈，他心里多多少少感觉过意不去。
别墅里的佣人，都是陆家老宅调过去，用老了的老佣人。
怎么也想不到他在和不在家，这帮人对待姜黎完全是两幅面孔。
姜黎意外他居然会发现别墅佣人过往的恶劣行径。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她离开别墅，提出离婚，从来不是因为那些无足轻重的局外人。
这些怕是陆堰永远不会懂。
可也不能否认她确实在陆堰的别墅里受到了不公的对待。
借着这个机会，姜黎缓了一口气身上重新找回些力气，从陆堰怀里脱身站定，抬头仰望他，“那你可以把佣人拿走那把刀具的监控记录交给我吗？
我只想警方证明我的清白，撤销案底，不会公布出去影响白梦初的演艺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