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落在Steinway上，姜黎深呼吸，全神贯注弹奏起来。
前些天替白梦初在古老演奏会替演，之后又是谢幕，又是庆功宴。
连续高强度的弹奏，让姜黎右小臂的旧伤吃不消。
又不想让爸爸失望，随意弹奏了一段他最喜欢的《辉煌圆舞曲》**小段。
在手抖失控之前，提前了几个小排结束。
“小黎黎今天怎么偷懒了？”
姜父过去没少陪练，这首又是他最喜欢的钢琴曲。
姜黎在他面前练习这首曲子不下百遍，稍微有点问题，就能轻易发现。
“是我们拖累你了。”
姜父没有问，但也知道女儿为了救他出来，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光是这一年多的律师费，就花了不少。
这次能够雇到滕大律，费用想必不会低。
他误以为姜黎是忙着挣钱工作，才疏忽了最爱的琴技。
姜黎顺着他的话，避开了手臂受伤的事，“好久没练，手生了。我还没问妈，这架Steinway不是被拿去充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身边能拿出百万买回这架Steinway的有谁，你能不知道？”
姜黎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不敢往那个人身上猜测。
姜母的回答，还是给了她确切答案。
“你们母女又在打什么哑谜，我不在的这一年多，到底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
姜父心急着了解女儿这一年多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还有她每个月给他监狱上账好几万，钱都是哪里来的。
她不会是为了救他，牺牲了……
“小黎，你告诉我，你这一年多，到底都做了什么，那么多钱都是哪里弄来的？不说实话，我现在就赶你出去！”
姜父的语气严肃，他在位时为人清廉，凛然正气。
进去了依旧身正不怕影子斜。
如果女儿为了救他出卖身体，他现在立马回去坐牢！
姜黎了解父亲的性子，自然不会将自己和陆堰的交易说出来。
反而刻意美化了他们夫妻关系，以宽慰姜父的心。
“姜家一出事，墙倒众人推，我也被爸爸和哥哥以前得罪的仇家抓走，眼睛就是那时候受伤弄瞎的，不过幸好，我现在的丈夫救了我。”
“我们的小黎怎么能随便找个男人就嫁了？！”
姜父扭头质问姜母。
姜母别开脸，不想看丈夫的偏心。
那时候姜黎如果不嫁人，难道要她出去打工刷碗养活她一个瞎子吗？
姜黎拉回姜父，“我丈夫对我很好，我们很恩爱，在姜家出事之前，我们就见过面，他……”
她犹豫了一秒，为了让姜父减少负罪感，觉得是姜家连累她，撒了个小小的善意谎言。
“他之前就暗恋我，我也喜欢他，所以爸你放心，我们在一起，是因为真心喜欢彼此。”
“他喜欢在乎你，今天怎么不陪你一块来？还是你没有告诉他我今天出狱？”
也对，岳父做过牢说出去不光彩。
让女婿见到他这样子，说不定会觉得他女儿低人一等，以后借口看不起小黎，欺负她可就不好了。
这么一想，姜父倒是庆幸人没来。
“你千万不要告诉他我们家的情况，姜家做不出巴着女儿女婿吸血的丢脸事情来，你们过好你们的日子，以后没什么事你也少来，免得女婿不高兴。”
“爸！你还是要赶我走我吗？”
姜黎听出姜父话头不对劲，拉着他的袖子不依不饶。
“我懂事就是姜家的女儿，就永远都是姜家的女儿，你赶不走我的。”
“你这妮子怎么这么糊涂，过去姜家能护着你，现在姜家就是拖油瓶。”
“那我还是个瞎子，没有娘家撑腰，我和丈夫再相爱，他也难免会因为我背后没有退路轻视我的。”
“不许这么说，我们小黎黎是最美最值得被爱的女孩。”
姜父到底于心不忍，嘴边那句催促姜黎去找亲生父母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一家三口叙够了旧，姜母去做饭，姜黎接了一通电话和爸妈说了一声匆匆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姜父姜母两个人，姜母也没了做饭的心思，夫妻两个有许多的话想说，又相顾沉默，谁也没先开口。
这时候院子传来敲门声。
姜父以为是姜黎去而复返，脸上消沉一扫而空，笑吟吟地跑去开门。
“就这样还想撵人去找亲生父母，真找到了，有你老姜哭的时候。”
“你敢在闺女面前揭我老底，别怪我跟你翻脸啊。”
姜父警告姜母一句，拉开了院门。
张口喊姜黎的话头被外面陌生的面孔打断。
姜父刚从监狱出来，心理还没扭转过来，完全不想见人，尤其是生人。
脸上因为闺女回来的笑容变天一样顷刻消失不见，扭头往屋子里走。
姜母没听见父女俩动静，走出来看到一老一青两道生面孔站在院门口，心里一紧，戒备道：“二位有什么事？”
“您好，你们是新搬来这里住的吧？我们宅子就在前面路边，那片荷塘湖心就是我们家，这是古老师，我们刚才听见一阵钢琴弹奏，想过来看看，冒昧问一下，是谁在弹奏？我们古老师能和他见一面吗？”
“你以为自己是钢琴大师古驰啊，我女儿是你们想见就见的？”
姜父在牢里呆得久了，除了面对姜黎时候的老父亲和蔼形象，此刻像个被人窥觑宝贝的怪老头，针尖对麦芒的尖锐应激。
清松的态度可以说极力礼貌了。
没想到还是招惹了主人家的排斥。
和身边的古老对视一眼，眼神沟通：要不就算了？
古老确定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
他在这个村子里，听到了白梦初演奏会一模一样的《辉煌圆舞曲》，就连技巧和三秒转音都一模一样。
他不相信这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今天必须见到方才弹奏这首曲子的人！
“我就是古驰，不知道先生如何才能让我见到方才弹奏的那首曲子的人？”
原本走到一半打算回屋的姜父听到古驰的名字，猛地急刹车飞快折返回来。
质疑的目光在古老身上上下来回逡巡，扭头问自己妻子，“他怎么比乖宝墙上贴的海报老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