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隔音很好, 几乎听不见车外的雨声,许水星看着雨刷器不停工作,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从上车以后,唐晚书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将许水星送到家门口后, 唐晚书把车熄了火,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连雨水也是,直到唐晚书重新动作起来。
唐晚书从后座拿了伞, 他推开车门后, 手在外面撑开伞,雨帘立刻让他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 他从前面绕到副驾驶座,拉开了车门。
“下来吧,姐姐。”
许水星知道对方在生气,她有些心虚, 所以不做声, 默默地把手放到了唐晚书的手心,刚一触碰到对方,唐晚书就猛地手力, 他几乎是直接把她拖到怀里,然后松开她的手,拦腰抱出了副驾驶。
光看他的体型,其实看不出他力气有这么大, 更看不出来他在某些事情有着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许水星有些跌跌撞撞地跟在唐晚书身后, 下雨路滑, 唐晚书有刻意放慢脚步, 是她自己心虚, 加上还穿了高跟鞋,走路都走不好了。
到了门前,唐晚书低声说:“钥匙呢?”
许水星低头从包里找出钥匙,唐晚书用钥匙打开了门,她还没回过神,就被青年握着手腕拖进屋里,直接在玄关边上,她被一把抱起来放上去,双脚离地。
唐晚书手掌撑在她身体的两侧,身上还带着一身寒凉的水汽,他仰头打量着许水星,从头发丝看到了嘴唇上。
抢在唐晚书开口之前,许水星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他跟我说有东西给我,我要是不去拿,他就会经你的手,我怕你难过。”
这是真的,只是不太像她平时会说出口的话,她很少解释,更别提是以哄人为目的的解释。
但这次,的确是她做得不太好。
“什么东西?”唐晚书好奇道,什么东西值得让许水星专程跑一趟。
“应该就是大学时候拍的一些照片,一些……互送的礼物。”许水星没看那只箱子,但当时她跟陈达留下的东西,应该也就她所说的这些了。
“哦……那时候我还小。”唐晚书缓慢地将眼皮耷拉下来,语气听起来有些失落。
他那时候甚至是刚刚才认识许水星,那时候他对于许水星的感觉还只能停留在悸动,他看着许水星那段时间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尽管他也拜托唐屺亭帮帮许水星,可陈达对许水星造成的伤害,他帮助不了分毫。
这不免使唐晚书感到遗憾,在许水星最需要帮助与理解的时候,他并不具备帮助和理解许水星的资格。
“怎么了?”许水星挠了挠唐晚书的下巴。
随着许水星收回手,唐晚书重新抬起眼,“以后你要见他,可以提前和我说,我陪你去。”
许水星眨了眨眼睛,“你陪我去?你不吃醋啊?”
“吃啊,陪你去,回来再吃。”唐晚书坦然地道出自己的想法,让许水星惊讶地张大了嘴,这么光明正大吗?
唐晚书的手沿着许水星的拇指关节一节一节按过去,他声音很轻,但失落感很重,与陈达相比,他表述感受要直接很多,更年轻,也更加真诚,“虽然不应该不开心,但我还是不开心。”
“那怎么办?”许水星也不知道怎么办。
虽然看起来好像不会吵架了,但陈达没有必要在两人之间形成隔阂。
唐晚书握住许水星的手腕,他低头想了会儿,缓缓道:“今天做多久,我说了算。”
许水星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表情许是笑着的,或者是羞涩腼腆的。
但他说完后,抬起了头来,脸上一点笑意都见不着,瞳孔灼热得瞬间就将火烧到了许水星面皮前。
他就着这个姿势,不等许水星点头或者摇头,吻上许水星的脖颈。
唇微凉,还吻得有些重,许水星下意识往后缩,本来还慢悠悠的唐晚书在察觉许水星在躲闪之后,立马直起身抬手掌住了许水星的后脑勺推向自己所在的方向,他直起身后,刚刚贴上许水星的唇,他将人抱下玄关,手指顺带碰了下遥控的开关,落地窗的窗帘缓缓合上。
“如果无人认识我们,我觉得窗边是个很不错的位置。”唐晚书将搭在许水星肩前的几缕头发撩到后面。
许水星喜欢穿宽松的衣服,没怎么特意收拾就出了门去见了陈达,发现这点,唐晚书心下轻松了许多。
他总怕许水星放不下陈达。
不是对许水星没信心,更加不是相信陈达痛改前非,他是没底气——没底气自己在许水星心里占据多么重要的位置。
许水星被吻得晕头转向,她听见唐晚书的玩笑话,葱白似的手指捧上唐晚书的脸,“变态。”
唐晚书的手顺着她的腰线往下滑,“只是对您变态而已。”
他很久没在许水星面前用敬语了,以前用敬称可能是因为关系还没到可以随意称呼的阶段,许水星能从他的语气当中听出来尊敬和爱重,但现在没有了。
他用“您”,有着浓浓的刻意和挑逗意味,在说完之后,甚至动手剥开了她最后一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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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雨停了,天微微亮,许水星醒来后看了眼时间,早上四点。
?
她昨晚几乎是接近晕倒的状态,但还是清晰地记得唐晚书反复说不可以再去见陈达,不可以再喜欢陈达,有些像碎碎念,语气也并不强势,甚至还有些卑微意味。
可他是咬着牙说的,再卑微也卑微不到哪儿去,反而让许水星觉得,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但是他不会放过陈达。
许水星将被子拉过头顶,想道:醋劲是真的大啊。
当时刚见面那个腼腆含蓄的青年,是被现在的他给一口吃了吗?竟连半点影子也找不着了。
房间里传来轻微的响声,许水星将被子翻下来,看见唐晚书盘腿坐在不远处的茶几边上,壁灯朦胧的光影描绘出他模糊的轮廓线,令他在这个雨夜里温柔得像窗外柔软的树枝枝条。
他头发微湿,吹得半干,穿着简单的T恤,少年感在这一刻变得很重。
发现许水星醒了,他将手中的烟盒举起来,“你好像很久没抽过了?”
“好像……是的。”许水星想了想,自己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碰过烟了,以前抽烟也不是因为心情不好,但也算不上好,她处于一种独处的无聊世界当中,烟草只是给她做个伴儿。
不过烟瘾确实是因为那段很不开心的时候,而染上的。
“以后尽量少抽烟吧。”唐晚书将烟盒放了回去。
他希望陈达在许水星身上留下的那些不好的痕迹,都能够慢慢消失。
不过他说完之后,没有听到回应,抬眼朝床的方向看去,对方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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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唐晚书送许水星去机场,昨夜雨停,今天的天气也算不好,外面全是湿漉漉的。
许水星穿着严实,整张脸都被捂得一点都见不着,她在机场门口主动抱了抱唐晚书,“过完年就回来。”
唐晚书垂着眼,揽着许水星不肯撒手。
“十点半的飞机,你确定要这么跟我耗着?”许水星歪了歪头,虽然看不见表情,可眼睛里却全是笑。
唐晚书这才慢慢撒了手,“你要是不回来,我去找你。”
直到许水星过了安检口,唐晚书都还站在原地,他要是不开口说话,不让自己语气显得温和,光看他的外形,疏离感比许多运筹帷幄的上流人士还要浓重。
他眸子一直看着许水星,直到许水星衣角彻底消失在视野当中,他才缓缓转身离开。
港城是大晴天,机场跟许水星几年前离开时没有分别,她取了行李,家里已经来了司机等在门口。
“李叔。”许水星看着已经步入中老年的司机。
从许水星小学时期,李狂澜就是她和苏蒻婉的专属司机,许水星从港城离开时,李狂澜正好迎接他的第一个孙辈,是个女孩,许水星记得自己当时包了一个很厚的红包。
李狂澜看见许水星,脸上立刻出现喜色,他忙从许水星手里接过行李箱,等放到后备箱后,他一边拉开车门,一边说道:“水星啊,一走这么些年,想家不想?”
李狂澜以为水星小姐会说想,但对方只是轻轻地道出一句:“不想。”他顿时就明了了,水星小姐这脾气是一点没变,想到同样没变化的老爷子,他知道这次年夜饭估计又是鸡飞狗跳,不得安生。
“老爷子这些年身体不如以往了,总念叨你,你该多回家看看。”李狂澜在前头边开车边念叨,许水星靠在后面,看着熟悉的上了年头的街景,乍看会觉得老旧凌乱,但了解过后,才能知道这些建筑物已经矗立百年之久。
许水星小时候喜欢在白酒街和好朋友逛各种书店和小吃店,她以前特别喜欢小吃,甜得齁的蛋挞,加了许多酱的菠萝包,苏蒻婉和许玉生都不喜欢她吃这些。
李狂澜的念叨一直持续到许家宅子外面,他停好车,许水星摘下口罩,“李叔,你年轻的时候没这么爱唠叨,许是年纪大了……”
“……”
有阿姨出来给她拿走行李,许水星站在车旁,看见古朴的铁门里面走出一个撑着拐杖的老人,他里头穿着唐装,外面披了一件顶厚的大衣,虽然已经年过七十,可年轻时候的风度与气质却没有随着年龄消失。
他看见许水星,往前走了两步,后头跟着就跑出来一位五官素净但成熟女子的风韵迎面扑来的妇人,“这么冷,你……”
她也看见了许水星。
“啊!”她捂着嘴尖叫一声,接着没顾得上管许玉生,她朝许水星跑过来,还没跑到许水星跟前的时候,苏蒻婉就张开了双臂。
她用力抱住许水星,眼泪也跟着涌了出来,“我以为你还有一会儿才到,你要到了,怎么也没说给家里来个电话,我就说你阿爸怎么突然往外面走……”
许玉生也慢慢走到了许水星面前,他老了不少,远看还没觉得,走近了,许水星才发现他真的是老了很多。
他和苏蒻婉生下许水星时,已经年过五十,如今年过七十,许水星是他最小的孩子,而许水星有一些兄姐,孙子都已经有了。
“爸。”许水星喊了对方一声,许玉生手指握着拐杖,紧了紧,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往门口方向摆了摆手,“进吧,进吧。”
“哎等等等等,”苏蒻婉拉住许水星不让动,她不停往许水星身后张望,还趴到车窗上往里用力看,最后失望而归,望着许水星说道,“你没带你男朋友回来?”
许水星双手插在兜里,任苏蒻婉把自己抱着摇来摇去,她故意逗妈妈,“哪个男朋友?”
苏蒻婉急红了脸,“你说哪个?你还要多少个?就是小书啊,小书!”
许玉生在一旁已经憋不住笑了,他佯怒,“进去再说,外面这冷……”
“你跟他这么熟啊,都叫小书了?”许水星没见苏蒻婉这么喜欢过自己身边的男性朋友,她一直都是觉得她的女儿天下第一好,不管多好的人,配她的女儿,可以是可以,可就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苏蒻婉:“那是,我跟小书已经加上微信了。”
许水星:“?”
作者有话说:
小书: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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