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哗啦啦!”
赵长河抱着昏迷的岳红翎从水中钻出了脑袋。
这“漩涡”掉下来,下方居然是水!而且是一望无际的,极为广淼的水,一时半会都看不见岸在哪里。
赵长河无语至极,都不知道现在够不够力气抱着人划出去,划哪个方向是岸?
没被强者和军队弄死,结果逃命逃得摔进海里淹死这才叫搞笑了,传出去是不是能把赤离他们活活笑死,算不算同归于尽?
抬眼看天,看不见天。
黑蒙蒙的一片,周围应该是时空壁垒,这是一个独立的异度空间,不知道是上古的哪片海洋或者大湖单独被分割在此。
从外面有阵的情况看,更近于人为的“保护”或“隐藏”,有人布阵就不可能是天然。
不知道这里对应了一个什么上古故事,赵长河无心去想,把五感展到极限,身后眼强化视觉和夜视能力的效果开满,总算看见东边隐约有海岸线的样子,便死命划了过去。
他受的伤一点都没比岳红翎轻,之后的战斗和策马颠簸也没比岳红翎少,岳红翎修行比他强多了都昏过去了……要不是刚刚改造了体魄还算能顶,怕也是早已昏迷。
但撑到了现在也属实是最后一口气,总感觉岸边触手可及的一点点距离都仿佛天堑,游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沉。
左手还抱着个岳红翎,单手划水更是虚弱无力,几次三番都感觉自己要沉下去了,硬是丹田一口气生生顶着,死死咬牙支撑着意识。
但从头到尾也没有兴起把人抛开的想法,一丝一毫都没想过……哪怕决定自己能不能坚持划到岸边就只差这么一松手。
可就是从来没想过。
心中唯一的念头,把她带到岸边。
怀中的岳红翎慢慢睁开了眼睛,迷糊地打量了一眼周围,很快醒悟什么情况。
看着赵长河辛苦得已经开始狰狞的脸,岳红翎眼波渐渐迷蒙,乱世书的评价再度泛过脑海。
长河照晚霞。
不是落日照长河,是反过来的……也许诗意之中另有意境,文人雅士可以讨论不休,但此时此刻无需争议,就是他在照顾自己,且豁出了他自己生存的几率。
身在他怀中,岳红翎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赵长河的真气已经彻底枯竭,甚至在透支,那本身就很丢人的经脉甚至已经有了开始萎缩之象,他完全是在靠肌肉力量在硬划。
然而越是纯靠肌肉,牵动伤口就越严重,此时看不见的水面之下,可以猜得到鲜血正在汩汩外流,也不知道水中干净不干净,否则光是这样的感染,就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岳红翎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地凑近。
赵长河都快神志迷糊了,完全不知道怀里的女人已经醒来,纯靠本能吊着一口气在水中狗刨。不知不觉间,唇边一阵温润。
他一个激灵回过神,两人的唇已经彻底接合在一起。
一口清气从她口中渡来,暖暖的,沁入身躯。
赵长河果断运转了双修功法,立时便觉得如同干涸的大地注入了活水,瞬息之间春暖花开,丹田重新滋润,真气再度滋长,枯竭的经脉开始有了涓涓细流,又渗透肌肉骨骼。
简直重获新生一般的体验。
弹尽粮绝之时的一个双修,效果离奇的好。
他完全是本能地想要索取更多,开始加大力气吸吮,并尝试叩关。
岳红翎愣了一下,却终究顺从地微微张开,任他入侵。
昏迷本来是一种对身体机能的自我保护,在昏迷时内功自转,自我恢复了一些真气,这会儿被他尽数攫取,一滴不留。继续下去,这其实叫采补,但岳红翎一点抵抗都没有,还主动松开丹田的防御,任他去采。
实际上仅仅相吻是无法达成采补效果的,怎么都无效。双方配合的结果,经脉没滋润多少,反而干涸的嘴唇润润的,越发鲜艳。
岳红翎脑子被吻得迷迷糊糊,恍惚中冒起了一个无厘头的想法——这个是不是“相濡以沫”这个词的本意?
“嗒”……
拥吻之中,赵长河手脚下意识继续前划,短短的“天堑”此时却很轻松地达到了,赵长河的右手已经扒拉到了岸边的实地。
两人同时反应过来,微微分开,各自无声地爬上了岸,心中都有些怦怦跳。
在此之前,岳红翎亲过他的脸颊,说“只是奖励”。
这回不但拥吻,还很深入,比当初思思假扮她的时候轻轻吻个唇深入多了。
岳红翎想起当时思思的话,“我觉得换了是你呀,多半做的事也差不多……”
也许吧……尤其是这次再遇的他,不管从哪里,都如此让人心动。就像孤独地在沙漠前行,春风袭来,绿洲便在那里。
于是心也落在了那里。
赵长河转头看她,落水之后的女侠,乱发贴额,眼神迷蒙,微微垂首,那样子真的有别于往日飒爽的她,有种落难柔弱的反差。那微微含羞的垂首不言,是女侠最后要面子的倔强,却更触人心弦。
此时此刻,才真的像个女人一样。
他“咕嘟”咽了口唾沫,低声打破了沉默:“内息如何?”
岳红翎定了定神,简单回应:“枯竭。”
本来昏迷自我保护之中是自动恢复了一点的,刚才不是全送你了么……
其实她知道赵长河这会儿想说什么。
两人都是伤号,体质不比往昔,又是这样湿漉漉的,还不知道要不要感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不需要别人找到这里,自己就要病倒在这了。
可是大家虽有行囊在身,行囊也全是湿透的,无法即刻擦身换衣。
那怎么办?
赵长河自顾脱了身上巴图给的草原衣物,随手丢掉,露出精赤壮实的身躯。
岳红翎颇有些羡慕,男人就是方便。
赵长河解下身上行囊,摸索了半天找出火刀火石,摆出来晾在一边:“这玩意儿比火折子适性好点,晾干看看能不能打火,我先周围找找能不能找到干草之类,而你……”
他站起身来,慢慢走向黑暗里:“你先脱了想办法擦擦,我、我不看。”
岳红翎目送他步履蹒跚地消失在黑暗,心情复杂地撇了撇嘴。
其实刚才那氛围,别说他看不看了,直接抱着自己脱了好像自己也未必会反抗。
只不过大家又伤又疲,又脏又臭,是确实没有心情就是了。
但怎么说呢……还不如你趁着氛围来脱呢。
这四处空旷连个遮掩的地方都没有,哪怕你在黑暗里应该看不见,自己当面脱又怎么脱得下去啊!
正揪着衣领子纠结呢,黑暗中传来赵长河的声音:“这边也有岩石堆,看上去是一个标准的海滩……你把火刀火石带过来,躲石堆里面去,我继续找找是否有植物之类。”
岳红翎整理好他铺在地上的东西,循声找了过去,果然黑暗之中看见嶙峋乱石堆,有些石块极大,各自四周伫立着,躲在中间仿佛一个天然的小屋一般,配合着无边的黑暗,这就没来由地有了些安全感。
哪怕实际上没有任何区别,没门没窗的遮挡,他真要看,探个头就完事了……可心理上就不一样。
岳红翎咬着下唇,慢慢解开了湿漉漉的衣裳,任由白玉般的身躯露于黑暗。
谁说我臭了……其实我的身躯已经不染尘垢,只有衣服臭而已……
不对,你才臭!
那边赵长河开足了眼力四处搜寻,倒也找到了地上长出的枯草和周边一些枯黄的树木。他忍着小腹的剧痛,取下龙雀劈下了枯枝。
岳红翎就在石头后面静静地看着他,明明大家虚弱成这样,心中却很奇怪的反而泛起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这种感觉奇怪无比,说不清道理。
就像一个虚弱的妻子,看着顶天立地的男人披荆斩棘,营造自己安全的小屋。
如顶梁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