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金殿不一定是解决问题的地方,但一定是事情不可收拾后的一个必要流程。

朝堂传闻也好,市井流言也好,终归都是非官方的各执一词,随着科举日期的临近,朝野流言愈演愈烈,再不解决眼下的事,李治无比重视的科举可能会出问题。

于是李钦载不可避免地亲自上朝,与那些世家势力们对线。

李钦载无所谓,生平或许干过几件亏心事,但在科举这件事上,他干干净净,问心无愧,与谁对线他都不怕。

第二天,天还没亮,国公府后院便点起了灯火。

要上朝的不止是李钦载,还有他亲爹。

这个存在感一直很薄弱的亲爹如今是吏部侍郎,也是每天要上朝的朝廷重员。

只可惜他的老子和儿子光彩夺目,把他的风头压了下去,在国公府里混成了老透明。

李钦载的屋子里,丫鬟们井井有条地给李钦载穿戴朝服,紫色官袍穿在身上,愈发衬出李钦载的唇红齿白,风流俊俏。

就连给他穿衣裳的丫鬟都情不自禁羞红了脸,呼吸重了许多。

李钦载斜眼瞥着这名丫鬟,见她穿衣的动作越来越走形,忍不住提醒道:“给我穿好了再做白日梦,穿到一半你害啥羞?是觉得我会娶你,还是半夜会跑到你梦里糟蹋你?想啥美事儿呢?”

丫鬟大羞,呀的一声居然转身捂面就跑。

李钦载咬牙,这特么能惯?

丫鬟刚跑开一步,李钦载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她的双丫髻,把她硬生生揪了回来,沉着脸道:“继续穿!”

丫鬟终于从羞涩的美梦中惊醒,又一个少女的芳心碎掉了。

李钦载面无表情,无所谓了,自己不仅能在少女的芳心里纵火,还能在芳心里强拆。

穿戴一新,看着铜镜中穿着官袍的自己,李钦载有点着迷。

“难怪迷死万千少女,原来我果真有这实力。”李钦载喃喃道。

出门来到前院,刘阿四等部曲已整装待命。

李钦载刚跨出府门,却见老爹李思文的马车正要启行。

李钦载急忙叫住:“爹,咱俩同路,孩儿与您同往,蹭个车!”

说完李钦载飞快爬上了李思文的马车,刚掀开车帘,被马车里的李思文一脚踹中胸膛,李钦载身子往后一仰,幸好后面的刘阿四接住了他。

“滚!”马车里的李思文言简意赅扔下一个字,马车扬长而去。

李钦载愕然:“啥意思?是亲生的吗?车都不让蹭……”

刘阿四迟疑道:“或许二郎觉得五少郎这次闯的祸比较大,心中怒气难消吧?”

“闯再大的祸又如何?谁让我是亲生的呢,这么多年他还没接受自己活该这个现实么?”李钦载不甘地道。

刘阿四不吱声了,这话不好接,依稀感到五少郎曾经纨绔又混账的神韵笼罩周身。

蹭不了亲爹的马车,李钦载只好带着部曲骑马朝太极宫行去。

来到太极宫门前,李钦载刚下马便吸引了无数朝臣的目光。

最近长安城流言肆传,李钦载是当之无愧的主角,眼见主角亲至,众臣纷纷露出各异的目光。

李钦载跟大多数朝臣不熟,自成名以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免自己踏入权力中枢,极力推脱李治的各种任命,只在朝堂的边缘游走,与大多数朝臣没有太多交集。

只要我不踏入江湖,江湖的恩怨便与我无关。

心态是好的,可惜江湖的恩怨有时候也会主动找人麻烦,比如今日。

下了马后,李钦载孤单地站在人群之外,神情自若地看着朝臣们窃窃议论。

突然听到一声呼喝,李钦载扭头,却见契苾何力竟远远朝他招手。

李钦载露出微笑迎上前,契苾何力可不管别人的目光,重重一掌拍在他肩头。

李钦载仿佛莫名挨了一记军棍,咬牙半晌没吱声。

“小子,听说你又惹祸了?哈哈!”契苾何力爽朗大笑。

旁边几名武将也凑了上来,李钦载居然认识不少,有薛仁贵,梁建方,竟还有程咬金的长孙程伯献。

灭倭国一战后,程伯献因辅佐李钦载杀敌有功,差点落魄的程家总算有了一点起色,去年程伯献被封右卫将军,执禁宫戍卫,风雨飘摇的程家算是加固了一下根基。

眼前皆是一群老杀才,李钦载二话不说纳头便拜。

“小子拜见各位长辈……”

刚躬腰便被契苾何力单手拎了起来:“好好说话,拜啥?梁建方这狗才最老,估摸会死在你爷爷前面,到时候去他坟头上拜。”

梁建方气得怒骂了几句,契苾何力也不在乎,嘿嘿直笑。

薛仁贵比契苾何力和梁建方的辈分小了一辈,只是站在旁边微笑不语。

见两位老杀才斗嘴,薛仁贵才拍了拍李钦载的肩,道:“你小子最近干的事有点大,世家可不是那么好拿捏的,天子都拿捏不住,你却敢得罪,你爷爷抽过你没?”

李钦载见他话里竟有帮李家清理门户的意思,急忙道:“抽过了,抽过了!就在前晚,小子的惨叫声传遍了半个长安城,薛叔您没听到?”

薛仁贵似乎有点遗憾地咂咂嘴,道:“或许我家离得有点远……”

“总之,今日朝会你好好应对,遇事不可冲动,说话前要三思,说错一句话便是一道杀机暗伏,你要小心。”

话刚说完,契苾何力却凑过来大喇喇地道:“怕啥?今日朝会上,有咱们这帮人帮你兜着,想啥说啥,不服来战!”

李钦载顿时心窝暖暖的,果然还是老杀才们的性格合胃口,难道自己出身将门,骨子里天生带有亲近武将的DNA?

契苾何力说完后,又推了推李钦载,道:“我家契苾贞自从在你的学堂读书后,性子变了许多,变得比以前懂事了,是个好事,不过……为何没变灵醒?老夫总觉得他跟以前一样愚笨。”

李钦载苦笑道:“契苾爷爷,这事可真怨不了小子,我已经倾尽全力教他们学问了,可他们皆是权贵子弟出身,从没吃过苦,没有前程之忧,对学问自然不那么上心。”

契苾何力沉思片刻,道:“你的意思是……揍得少了?”

李钦载一阵无语,这神奇的理解能力,你家孙子为何愚笨,难道你自己不清楚么?家族伟大的传承呀。

“没错,揍少了!”李钦载果断附和,反正不是自己亲生的,揍坏了不心疼。

契苾何力重重点头:“老夫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