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突然不安的动了动,痛苦呻吟:“司凤,不要!”

司凤心神俱碎,握着璇玑的手,哽咽道:“璇玑,我在,我在这里……”

无支祁拨开众人,两根手指搭在璇玑手腕上,闭眼听脉,眉头深深蹙起,颇有些咬牙切齿:“下毒的人可真够阴损的。这毒因为太过霸道,在千年前就已经被阿修罗王下令列为禁品,基本上已经绝迹了,还当真非魔域圣花不能解。”

褚磊又急又痛:“究竟是什么人要这样害璇玑?如果被我知道,一定饶不了他!”

无支祁正要说话,司凤已经接口,语气平淡安静:“不知。不过请褚掌门放心,但叫晚辈有一口气在,就必然不会放过伤害璇玑的人。天上地下,不死不休。”

司凤同旁人说着话,视线却自始至终不曾离开璇玑一下,眸光中满是刻骨的眷恋,似乎只要眨一眨眼,怀中的少女便会消失不见。

暖黄色的火焰明灭不定,映着璇玑苍白如雪的脸庞,和她嘴角那一缕黑红的血丝。司凤用拇指慢慢擦拭掉,仿佛起誓般低语:“璇玑,我一定会救你。”

只是在救你之前,让我多陪陪你,多看看你。

无支祁侧头打量昊辰,语气玩味:“这位公子,我看着很眼熟啊。”

昊辰握剑的手指微微一紧,随即朗朗而笑:“在下旭阳峰弟子昊辰,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他这么文绉绉的一本正经,无支祁顿时就对他失去了兴趣,拖长音调“哦”一声,转而看向紫狐:“怪无聊的,把酒拿来给我喝。”

容谷主和东方清奇早已经远远避开,不愿意和这个大魔头走的亲近。看着无支祁喝酒时毫无形象的样子,不由得咬着耳朵嘀咕:“魔头就是魔头,一点不懂得礼节人情。褚掌门为了女儿的事情焦头烂额,他还有心情喝酒。”

东方清奇叹气:“魔族本来就是化外之民,对他们的要求不能太高,否则就是自找气受。”

无支祁听觉十分敏锐,他们的话清晰入耳。换得他不屑的冷笑,对所谓的修仙大派越发的没有了好感。还是禹司凤最合他的胃口。

紫狐却勃然大怒,竟然敢当面就说她家无支祁的不是,把他们两个人当成死的吗?她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人,岂容这些人随意论是非,道长短?

她挽挽袖子就打算过去给点教训,却被拦住。无支祁笑着摇摇头,又看了看司凤。

紫狐明白无支祁是不想让司凤做难,便恶狠狠瞪了那边一眼。

容谷主和东方清奇讪讪地闭了嘴。

每个人都各怀心思,沉默不语。

外面突然传来呼唤打斗声,洞里的人全部变了脸色。

褚磊听出其中一人是敏言,司凤也听到有大宫主的声音。

出去一看,果然见敏言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狼狈不堪,一边逃,一边奋力抵抗。

大宫主紧随其后,对着敏言招招都是狠手。后面还跟着十几个离泽宫弟子。

褚磊急忙将敏言护在身后,怒目而视:“不知我少阳峰弟子犯了什么事情,要让大宫主如此穷追不舍?就算他哪里做的不对,也自有我这个当师傅的管教,不需要大宫主费心!”

司凤也拦在大宫主身前:“师傅,好端端的您为什么要杀敏言师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敏言狠狠“呸”了一口:“能有什么误会?我们在这附近碰面,我自诩对他言语行动上没有任何不周到,没想到他一言不发挥剑就砍,还说什么要把修仙门派的人赶尽杀绝。真是个疯子!”

大宫主哈哈大笑,状若癫狂:“对,我就是要把修仙门派的人全部都杀光,这样我才能得到千年石髓,去救我的皓凤。”

司凤同大宫主朝夕相处,对他再了解不过。他的这位师傅虽然性情高傲,对人孤僻冷漠,但却绝对不是一个嗜杀的人。

今日的表现实在反常。

司凤死死扣住大宫主的手腕,试图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师傅,千年石髓是什么东西?皓凤又是谁?咱们找个地方,您慢慢说给我听好吗?”

手指下的脉搏时快时慢,时轻时重,这分明是气血瘀阻的表现。司凤心中暗暗吃惊,究竟是多么要紧的事情,才会激的师傅情绪大起大落,导致他灵力出现走火入魔的状态?

大宫主有一刹那的茫然:“千年石髓?皓凤……皓凤!对,我要救皓凤!”

他一把甩开司凤,看着褚磊等人,目露凶光:“我要杀了他们!这样,皓凤才能活过来,我才能长长久久和她在一起!”

司凤被甩出几丈远,想要再拦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看着大宫主气势汹汹同褚磊等人缠斗起来。

他们这边打得激烈,一道道灵力层出不穷,在空中绽放出五彩缤纷的颜色。

山顶上的巨猿立起身子观望,看一阵,便围着魔域圣花转几圈,神情越来越狂躁。

它同魔域圣花相生相伴,除非阿修罗王出现,才能让它乖乖的俯首称臣。其余的任何人,谁想接近魔域圣花一步,都是它的敌人。

如今敌人越来越多,已经激发出了它的狂性。

褚磊,容谷主和东方清奇三人,毕竟都是一派之主。如果是单打独斗,未必是大宫主的对手。

而现在以三敌一,大宫主渐渐开始觉得吃力,虽有手下弟子相助,也相形见绌。

司凤生平第一次惶然无措。这些人,一面是朋友和挚爱之人的父亲。一面是养育自己长大,如父如兄的尊长。

他哪一面都不希望受伤,哪一面都无法兵刃相向。

“师傅!”司凤只能对着大宫主苦苦哀求:“咱们回去吧,不要打了好不好?徒儿求求您了!”

大宫主却对他的哀求置若罔闻,一道灵力擦着司凤的发丝,拍向褚磊。

褚磊举剑相迎,怒道:“禹司凤,你让开!”

大宫主也喝道:“司凤,你别挡着我!”

说话间,两人已然又快速过了十几招。

无支祁又惊奇又好笑:“这两拨人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怨,怎么斗的和乌鸡眼似的?二话不说就开打。”

紫狐撇嘴:“五大派面和心不和,内讧是早晚的事,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司凤神情痛苦而疲倦:“我怀疑,我师傅也被元朗利用了。你瞧今日发生的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不凑巧?分明就是他算计好的。”

“嗯,你说的有道理。对了,”无支祁突然想起什么:“方才你干嘛不让我告诉他们,褚璇玑身上的毒是元朗下的?”

“因为,元朗现在正是离泽宫的副宫主。”

司凤只觉得满腔苦涩,苦到舌头发麻,胸口空洞:“璇玑的爹爹本来就反对我们在一起,他中意的人是昊辰。若叫他知道是离泽宫的人伤了璇玑……”

小银花见司凤如此痛苦,眼眶微红:“他不乐意咱还不稀罕呢。”

无支祁同情的拍拍司凤肩膀:“褚磊的眼神忒差劲。那个昊辰,我瞧着就是个装模作样,道貌岸然的家伙,他和你比可差远了。而且,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司凤苦涩的勾勾唇角。

他和璇玑这一路走来,几多磨难。全凭借着他一腔孤血,不畏荆棘,纵然伤痕累累,也从不言放弃。

眼看两个人好不容易才得上天眷顾,能够携手并肩,人生圆满。哪想到竟然又遭此等变故?

莫非自己和璇玑注定十世都要不得善终吗?

一蓬鲜血飞溅而起,原来是容谷主挥剑砍翻一名离泽宫弟子,一击毙命。

大宫主本来就有些神志不清,被鲜血刺激的越发魔障。他接连打出几团金光,迫使褚磊不得不后退,趁机跳离到安全范围,高声喝道:“离泽宫弟子听令,摆离火阵!”

离火阵?师傅竟然要摆离火阵?

司凤心头剧颤,在离泽宫待了这么多年,他太清楚一旦摆出离火阵,后果是什么,将要面对的又是什么?

他望着大宫主,一边拼命的摇头,一边凄厉的嘶喊:“不要,师傅,不要啊!求你了……”

这声音里含着血,含着泪,含着满满的乞求。

只盼着师傅能清醒,能收回成命。

虽然他早已经下定决心,愿意为璇玑付出一切,但他心底里的恐惧却随着那一刻的来临越来越浓。

他可以承受这世上最残酷的刑罚,可以承受为了所爱之人一次次赴死。却无法承受他身份暴露时,璇玑可能会对他不理不睬,甚至恶语相向。

那将比死更令他痛苦一百倍!

然而大宫主哪里能听得到司凤的哀求?

他的身体缓缓浮起,升至半空。离泽宫弟子随同他一起,在他身后列出阵型。

每一个弟子都双手结印,指尖抚上额头。

随着阵法慢慢凝聚成形,他们额间都出现了金色的火焰妖纹。

那妖纹忽隐忽现,带着破碎空灵之美。陡然间,空中金光炸裂,霞瑞千条。每个离泽宫弟子背后,都开出一对金色的翅膀。

纵使天空灰暗,遮掩不住它们的耀眼灿烂。

司凤仰头看着,泪珠沿着他苍白的脸颊一滴滴坠落。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最后一次虐小凤凰,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