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曦对长安城还算了解,在楼顶上瞧见陈升赶去银螺街的身影,当时便激动地拍了拍昏昏欲睡却强撑着眼皮的娄玉楼,冲他道:“走!有线索了!”

“你是说陈升?你确定吗?我们人手不足,不能跟着错误的线索走,否则就是在浪费时间了。”

林宇曦肯定地点点头:“银螺街内有蔽竹,而且还是勘刑司十一部的蔽竹,此前的负责人正是楚墨。在长安城之外,他们的联络可能别有他法,但眼下陈升去找蔽竹,便说明他们在长安城中是用蔽竹来联系的,这样确实更快且更安全。”

所谓蔽竹,多设于银螺街这种避巷中,是一种圆形的细筒,长约尺许,上头有一个极小的口子,用来供人投放信纸,之后,取信之人也只能用一种极为特殊的工具才能将其掏出。

蔽竹多是官员用来接受百姓检举的,用来了解百姓疾苦、扶助世间不平,各司各部皆有设立,他们会定时收取检举人的信件,然后进行处理。除了向百姓们公开的蔽竹,某些司部或是官员自然也有隐秘的蔽竹,用来收取一些不便公开的内部消息。

当初,为了不被勘刑司发现地搜寻他们的蔽竹位置,林宇曦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的,而后也凭此获悉了一些勘刑司内部的重要消息,所以,她一瞧见陈升的动作便知晓了他的目的。

“原来如此。”听她这么说,娄玉楼也放下心来,跟随她来到了银螺街上。两人甚至先于陈升赶到,隐在一处暗角中,静候着陈升的到来。

陈升果然来了,他将一封信卷成了细长的条状,又用一根特制的细长铁器将它推到了蔽竹中去,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因为他知道此处无人知晓、除了半个时辰后来取信的勘刑司人。

待他走后,林宇曦便着娄玉楼去把风,自己从发鬓间拆下来一根正常宽度的发簪,在按住一处凸起后、将它的外皮剥了下去,余下的部分竟然同陈升的那根细长铁器别无二致。

可是一个偷勘刑司消息的熟练工了,林宇曦三两下就不留痕迹地将陈升的信件给扒了出来,然后带着娄玉楼在附近找了个酒楼坐下,同他查看起了信件的内容。

其实,林宇曦原本担心这封信是用密文写的,那么他们还得想法子来破解其含义,没成想这封信居然是用西域文写的,那就绝不会是用密文写的喽,毕竟根本没有几个中原人能读懂犹如天书插图的西域文。

“那么,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了——如何看懂西域文。”林宇曦单手托住了下巴,觉得这事儿有点难搞。

“我会。”娄玉楼将信件接了过来,轻声将其中内容念给她听,“遇仙教的教主约勘刑司的联络人来燕玉客栈相会,就在今晚,说是有事相商。”

常常需要同三教九流之人打交道,娄玉楼对各地的文字和方言都有所了解,况且他尤为关注东风镇上的三教九流,所以他对西域文字也分外熟悉。

“太好了,那可真是凑巧,我们今晚正好行动。我这就去联系江行舟和盟里的手下,通知他们今晚便行动。”娄玉楼激动道。

没有立刻接话,林宇曦若有所思地看了许久的天花板,然后突然问他道:“你对西域之事还挺了解的?”

“嗯。”随口应了一声后,娄玉楼立即心下一惊,急忙抬头去瞧林宇曦的反应,正好对上一双充满好奇的眼睛,他差点儿被吓了个半死,立马找补道,“其实吧,我也不是非常了解这些,只是略知一二,我若当真知道什么关键之事,不早就告诉你们了吗?”

“哦。”林宇曦咬着嘴唇,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林师叔说,那天我寒毒发作时,江行舟本是在我房门外候着的。他最初还死活要冲进来查看情况,后来却被你给拉走了,直到一个时辰后才回来,转为悄咪咪地爬到房顶上去查看情况。”

“……”娄玉楼尴尬一笑,一边低头整理着给江顾二人和武林盟属下们的信纸,一边打哈哈道,“我们就是谈了点儿男人之间的话题,林玉跟你说这些干嘛呀?”

林宇曦唤来了自己在长安城内养着的鸽子,因为它们比较熟悉路线,她帮娄玉楼把信挂在了鸽子的腿上,然后才回答了他的问题:“许是因为我师叔要跟我告他瞎看女子闺房的状,亦或是因为我师叔习惯性地将一切我可能关心的消息都告知于我。”

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娄玉楼觉得好生尴尬。他没想到这小丫头平日里明明对万事万物都不上心,可一旦对什么事儿生出兴趣来,就变成了个硬茬子。

“好了,余下之事便该他们操心了,我们就在这附近盯着燕玉里头的动静、准备策应他们就好。”见他放完了信鸽,硬茬子林宇曦继续追问道,“忙完了?我想知道的是……你们那天都说了些什么?”

娄玉楼无奈地长出一口气,觉得多少得告诉她一些事情:“我们讲的不多,都是关于遇仙教的一些事。”

“难怪,他一定很感兴趣。”

“是啊,不过我们确实没有讨论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因为中原人对西域之事终究不算了解。”娄玉楼无意谈及江行舟和遇仙教的关系,只是告诉她,“我们武林盟能够掌握的是,遇仙教此前经历过一次内斗,之后,教主似乎便改变了立场,变得非常媚上。我很好奇其中内幕,又觉得江行舟这小子长得有些像西域人,便找他打听了一番,不过他也所知无多。”

话及此处,娄玉楼灵机一动,反问林宇曦道:“你可知道江行舟的身世?他究竟是不是西域人呀?”

“……”林宇曦尬笑几声,觉得自己不能拿人家的秘密出来瞎掰,遂急忙生硬地转起了话题,“啊,你说他们的现教主有些媚上,嗯,这岂不说明了遇仙教同他国上位者基本上是一条心的?那他们又为何会同勘刑司有所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