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你够幼稚的!

喜儿被带上来的时候,精神很恍惚,当她看到一地的鲜红时,吓得直摇头,可是刚出声,便只变成如乌鸦一般的叫声,“啊…啊…”。

太皇太后瞥视了她一眼,显得十分不耐,然后扫了一眼她旁边的浮音,冷声道,“你是沈芊竹的贴身丫头,你应该最清楚你家小姐,何时有孕的吧?”

“是的”,浮音微微颔首,在地上叩拜了两下,然后看也没看一边的沈芊君道,“小姐的确是未进相府便大了肚子,至于孩子是谁的,奴婢不清楚,但一定不是王爷的,奴婢肯肯定…”。

“织锦,你!”沈芊君抬着手,指着浮音,身子踉跄,差点没往后栽,幸好高允的大手一把托住了她,“阿君”,他小声道,想问问她有没有事。

沈芊君摇摇头,却笑得很苦涩,“织锦,我以为我们之间不仅仅是主仆关系,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她真的好伤心,为何,连她最信任的人,也背叛了自己?

浮音低头,在人看来,就是不想辩解。

太皇太后冷哼道,“人证都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来人啊,将这个企图混淆皇室血脉的女人,给哀家绑起来,送入大理寺!”

“此事为何要交予大理寺?即便孩子不是儿臣的,又有和关系?儿子甘心养着她们母子,母后,希望您不要多管闲事!”

高允青筋暴起,抬头怒视着高堂上坐着的人,他的忍耐,明显快要达到极限了。

只是他话音刚落,太皇太后便一把拍在了茶几上,没有以往宠溺自己的儿子,而是以暴制暴,怒道,“就凭这个女人是哀家亲手带大的,她背叛了哀家逃出宫,哀家就可以治她!沈相!你说是不是?十八年前,你把她交给哀家的时候,她是不是已和沈家毫无瓜葛了?”

太皇太后扫视着周边的人,一看宾客早已走散,沈相虽还威严而立,不过她身边的巧香已经显得有些站立不稳了,“相爷…”。

他们可是把宝都压在了沈芊君身上,相爷还送了那么珍贵的嫁妆,这下,要是在这里承认了,那些嫁妆,不是打水漂了?

沈相脸阴沉着,一直作为一个看客,并没有上前来维护自己的女儿,而是此刻还在算计着得失,许久后,他才道,“是,竹儿在十八年前已是太皇太后您的养女,与相府再无瓜葛了”。

这话一出,沈芊君憋在心里的一口气最终吐了出来,她抬步,艰难地走到沈相跟前,忽然仰面大笑了起来,“爹,多年前,你就是这么把娘逼到生死的边缘,现在,你又要让悲剧重演?呵呵,也许我们母女三人,你从未挂怀过。”

她笑着,可是眼泪却顺着眼角落下,即便她对沈家再仇恨,可是始终下不去狠手。却没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候,还是她的家人,最终在她的身后,狠狠地捅了她一刀子,很痛,很痛。

“韩尚宫,宣读哀家的旨意”,许久之后,屋子里又恢复了一片死寂,太皇太后忽然开口,一边跟着的韩尚宫走上了前,“太皇太后懿旨,沈氏芊竹,名浮音,于七月前慈宁宫纵火,蓄意谋害皇上,先帝驾崩,其罪当诛。以烛台公然抨击太皇太后,其罪当斩。先将其押入大牢,秋后问斩!”

韩尚宫这旨意一下,全场都静若寒蝉,亚赛原本还能坐着,这会儿,却吓得身子瘫软,完全不能再吱声了。

她没想到,自己已成为她们的工具,竟然将沈芊君逼到了这种绝境!

“母后,你…”,高允紧捏着拳头,可是话还未说完,他的身后,无名便点住了他的穴道,让他全身不能动弹起来。

“来人,还不将人带下?”太皇太后不耐道,斜视了眼沈芊君,不时便有禁卫军上来,将人五花大绑了出去。

看着鲜红的身影就犹如全身带了血般被人绑了出去,亚赛脖子一歪,晕厥了过去。

而高允,不可置信地眼睁睁看着太皇太后起身,“将宸王软禁到秋水台,没有哀家的旨意,不得将人放出!”儿子,母后说过,若这大云的皇帝你不想当,那就不要当!

言毕,她回头看了眼懒散的高演,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发言,就像个看客,戏演完了,他便起身,搂着身边的柳茹裳一起走出了大堂。

顾美人也跟在期间,不过在最后走出的时候,回头扫了眼湮没在人群里的人,却只发现了沈家的人,却并没有看到沈千贺。

她有些失落,但只是笑笑,回头看了眼门匾上的大红花,是那样的刺眼,谁都不会想到,宸王的大婚,竟然会变成这样吧。

慈宁宫

太皇太后显得有些疲惫,接过宫女递来的熏香,凑到鼻子边嗅了嗅,然后抬头看了眼地上跪着的人,才缓缓道,“浮音,起来吧。”

“多谢老祖宗”,浮音浅笑着,双手别在腰际作揖,“恭喜老祖宗,终于解除了一大心头患。”

“那还不是多亏了你”,太皇太后冷笑着,却丝毫未计较那日大火,浮音拿着烛台砸向自己的事。“说吧,要什么赏赐?”

“赏赐可不敢要,为老祖宗办事是天经地义的,但若敢讨点好处,恐怕小命都不保,既然姐姐用了我的身份,那我所犯的错便由她全部认了,现在奴婢名织锦,只是相府里的一个小丫头…”,浮音眼里暗藏着一丝寒光,不悲不喜道,那神情自若,她是个狠角色,赵妔青自然是知道。

“你放心,该给你的赏赐自然是有的,谁让你是哀家的养女呢”,说到养女两个字的时候,太皇太后脸上,笑意明显僵硬了几分。

两人又聊了片刻后,浮音才被宫女送了出去。

只是她刚走,太皇太后便狠狠一掌,拍在身边的茶几上,“这个贱人!居然敢跟哀家玩金蝉脱壳?韩尚宫,去,命人秘密去皇陵,将皇后的陵寝给哀家掘开!沈芊君没死,浮音没死!还由得哪个贱人去睡了那么好的风水宝地?”

卡擦一声,茶几的桌子上旋即便裂开一道纹路,韩尚宫端着杯盏立在原地,忙对身边的人使了眼色。

……

“皇上,听说太皇太后命人私自撬开了先皇后的陵墓,此事皇上不过问?”养心殿内,高演斜躺在床榻上,无聊地翻阅着手里的一本仕女图,实在觉得乏味无聊,脑海里一直在回想着宸王府里,那绝美的容颜。

沈芊竹,沈芊君,他越发觉得这两个人就是一个人起来。

手指无聊地在床榻边缘上点着,高演懒懒地抬眼,看了眼款款朝着自己走来的顾美人,勾起了唇角,顾美人虽然也被纳入了他的后宫,可是每次,她都是一张冷冰冰的脸对他,郁郁寡欢,起初他还有一些好奇心,可是渐渐的,随着日子久了,他便没了耐性。

今日顾美人亲自来,他倒是觉得奇怪起来。

“美人,你的消息倒是来得快,贵喜,朕怎么不知道?”

一边正在架子上翻找东西的贵喜,脑袋上早已大汗淋淋,他抱着一打书,回头哈着腰,“奴才,奴才已经和您汇报了,只是当时皇上您在和如贵妃,鸳鸯戏水…”。

“你这个死奴才,还敢跟朕顶嘴!”高演脸立即阴沉了下来,将软榻边上的仕女图一卷,往贵喜的头上砸去。

贵喜被砸地脑袋痛,却还是点头嘿嘿的笑,“奴才知错了,奴才真的知错了。”

“滚滚滚,朕看到你就烦”,高演眉头紧蹙,扬了扬唇不悦,然后又抬头看了顾美人一眼,伸出手臂,将人揽了过来,“美人何时关心起这事来了?”

“先皇后并无失德,好端端的,太皇太后为何要大动陵寝?”顾美人问道,明显心中有疑惑。

高演心里自然也有疑惑,可口头上,却还是随口道,“说不定是重修陵墓呢?来,美人,陪朕喝酒。”

这话刚落,顾美人的脸色便不好看起来,“臣妾不会喝酒…”。

“就喝一点,来”,高演的脸色旋即不好,好像眼前的人要是不听话的话,他会立即动怒杀人。

顾美人咬了咬唇,缓缓起身便去圆桌上端起了酒壶,手提着酒壶,回头偷偷睬了身后的男人一眼,发现他正坐直了身子,手指在大腿上来回地点着,似乎等地有些不耐烦。

端着酒杯,手发颤,顾美人还未走到高演跟前,便被高演大手一抓,她啊呀一声,便被人压在了身下,“皇上,不要!”

酒水立即洒了一地,室内立即旖旎一片。

许久后,软榻上的男人才起身,自顾自地穿上衣服,看了眼身下的人,那白皙的腿间,一条如红色小蛇般的**流淌了着,

高演眯缝着眼睛,冲着外头喊着,“贵喜,摆驾,去趟议政殿,帮朕召集工部的大臣来”,他倒要看看,皇后陵墓里,究竟能挖出什么东西来!

……

乌黑的牢笼里,阴霾着一股嗜血的气息,黑暗的角落里,沈芊君端坐着,两眼却死死地盯着牢门,她身上还穿着那一身的红妆,可是现在,红妆却脏了、破了,上面还沾上了血迹。

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阵稀稀疏疏的脚步声,一身穿着额白色衣衫的人带着一个丫头走来,小丫头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牢头把门打开了便退下,只听到锁哐当一声。

沈芊君抬头,看着来人,声音平静,“说吧,你是谁的人?太皇太后身边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她扫了那丫头手里的托盘,里面有一个酒壶,想来该是毒酒。

她们要自己死!呵!

“你错了,我谁的人都不是,我的好姐姐”,浮音冷笑着,忽然接过丫头手里的酒,示意她站到牢房外面,自己却走了进来,将那酒壶放在牢房破烂的木桌上。

沈芊君身子一怔,不明白为何浮音喊自己姐姐。

似乎是意识到她的疑虑,浮音笑地更加可怕起来,伸手到下巴,缓缓地拉扯起下巴上的皮起来,原先光滑细嫩的皮肤,此刻正皱巴巴着缓缓起了一层褶皱,不时,她原本那张好看的脸,瞬间换了一张。

**在外面的那一半脸,乌黑一片,像是被火烤了许久,一层层抛开,翻开里面红红的肉,那肉上还起了一层黑壳,让人看了就肚子里翻江倒海。

忍住胃里的恶心,沈芊君捂着嘴巴,眼睛却在下一秒睁大,几乎是不可置信。

这世界上,真的存在一模一样的脸!

眼前的这个人,眼里带着冷笑,正看着自己,可却像在照镜子一般,那另一半的脸,就是自己的!

“你是竹儿?”沈芊君捂着心口,忽然心跳地飞快。

浮音看着她,眼里的笑意不减,却冷然道,“不,我不是沈家人,我叫浮音!姐姐,我们虽然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姐妹,可是我生来就不如你命贵,你是相府名义上的独女,而我呢?只不过是太皇太后圈养的一颗棋子!当我取代你的那一天,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凭什么,你拥有地可以比我多?”

“原来你是处心积虑地接近我,呵,我竟是没发现,从沈家绸缎庄子开始,你就故意用人工真丝引起我的注意吧?”沈芊君没有回答浮音丧心病狂地吼叫,而是思绪忽然回到了好几个月以前,感觉那已是很久很久了般。

“不错”,浮音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麦秆,将它随意提起来,然后又笑道,“你在相府就没觉得事事不顺?从我给梅氏母女进言献策,到最后在蜂蜡里惨杂红花,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我的好姐姐,你似乎都没有发现啊?不放都告诉你,你之所以早产,也是我利用宸王妃使然的,到今日,你被陷害入狱,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怎么样?风华绝代的好姐姐,你现在是什么感受?”

“我没什么感受,只是觉得你太傻,呵”,沈芊君缓缓起身,走到木桌边,端起那杯酒看了看,而后笑道,“你在我面前标榜自己,就没觉得很可悲?其实你才是最可悲的,你把自己身上所有的不顺和遭遇,都发泄到我的身上,只是为了寻求一丝的满足感吧?现在,你真的很满足,还是觉得很可悲?”

“我没有觉得可悲!沈芊君,你死到临头了,还要狡辩!”浮音被激怒了,抓着木桌上的酒壶,便把盖子一把掀开,按到了沈芊君的嘴边,“这毒酒,你自己喝,还是待会让人伺候你喝!”眼色阴寒,没有一点温度,浮音叫嚣着,那双眸子嗜血。

几滴酒洒在衣领上,沈芊君别开嘴,看着那青花瓷瓶子,狠狠地一把推开,酒瓶子洒落在地,将浮音的花裙子弄湿。

浮音一看麦秆里,酒壶倾斜,她抓起里面早就空空如也,那双眸里,便蒙上了一层杀机,她将酒壶狠狠地砸在地上。

一炷香的时间后,牢笼里传来鞭笞的声音。

乌黑的牢笼,伸手看不见五指。只能偶尔听到某处阴暗的角落里传来滴答的水声。

这里阴暗潮湿,冷风从窄小的高铁窗吹进来,让被关在牢笼的人只能蜷缩着身子,暗角,细看,才发现有个黑影子,她环抱着自己的双腿,将头埋在双膝间,想要汲取自己身体的温暖,可是她感觉全身都快要冻僵了。

女子双眼空洞,整个人瘦削地直剩下一层皮,勉强抱着骨头,她微微抬头透过铁窗看着外面昏暗的天。

沈芊君陷入沉思中,那张脸绝美,一行滚热的泪沿着清瘦的脸颊滑落,顺着干涩惨白的唇畔入嘴,一阵苦涩。

忽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老远的廊道传来,脚步声阴鹜,似乎带着一阵杀机。

沈芊君害怕地缩地更紧,她在牢房里,隔三差五便被用刑,全身几乎没有一处完好,每当被刑具折磨地半死不活时,她都会死死咬着唇畔,巴不得自己下一秒就咬舌自尽,可是她想到,她的孩子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她不能死。

“来人啊,把犯人拉出来,大刑伺候!”一声阴冷无比的声音隔空传来,几名士卒簇拥着一个华服女子走近,她妖娆的面容上一片狰狞,如鬼魅般伸出手指,金灿灿带着护甲的纤细食指陡然指着牢笼里可怜的人。

一个时辰的时间,浮音换了身衣裳,将方才被酒水弄湿的衣服换下,此刻一身妖娆。

她的吩咐刚下,几名士卒便如抢劫般冲进牢房里,抓着地上的人,像扯废物般,扯住人儿的衣袖,拖曳着。

关了三天,受尽折磨,几乎每天都要受到这样非人的待遇,沈芊君已经没有任何力气挣扎哭喊了,她只知道,被打几下,疼一疼,她又可以回到属于自己的黑暗角落去,一个人独自舔舐伤口,像个乞丐一般。

只是她不知道,今天的折磨和以往不一样,她本以为,只要乖乖不挣扎,也许浮音的怒气就不会那么大,也许……

可是她错了。

士卒们这次完全不顾她孱弱的身子,拖曳着人,让她娇小的身体狠狠地在冰凉的地上摩擦。

地上潮湿,冰凉地就像刀子一般,沈芊君痛苦地挣扎着,她身上的衣服单薄,很快便被摩擦破,零碎露出身上的肌肤。

原本光滑的肌肤,早就随着每日的折磨变地不堪入目,血红色一道道的伤疤昭示着她这些时日的生活,折磨,残忍,生不如死。

“你要杀就杀,干脆点!”,沈芊君眼里一沉,呵斥着,她像条死鱼般被拖曳着,五指深深陷入石头中,乌黑的指甲砰地一声断裂,她仍死死地抓着地面,好让自己不再被拖走,全身好痛,真的好痛。

“说!孽种去了哪里!太皇太后懿旨,立即将孽种杖毙,你要是乖乖说出来,就免受这些皮肉之苦!我的好姐姐,妹妹可是很心疼你的,要知道,现在宸王都被太皇太后圈禁了,没人会来救你了!”浮音恶狠狠地说着,那双杏花眸子紧紧一拉,她死死地咬着唇,恨不得现在就把沈芊君弄死。冰凉的巴掌却在沈芊君的脸上拼命地拍打着。

半晌后

手一抬,士卒们立即会意,他们的动作更加粗鲁起来,一个士卒已重重甩开沈芊君的手,走到她后面,一把抬起她瘦削的两只脚踝,就像是对待母猪一般,好像躺在地上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头待宰杀的母猪。

阴冷的光芒从士卒的眸子里折射出来,他露出森白的牙,整个牢笼里立即萦绕出一阵可怕的笑声。

士卒狠狠一扯,将那本就单薄的裤子猛地一扯,沈芊君仅有的贴身裤子被撕破,那声音空洞,回响在偌大的牢房里,伴随着浮音疯狂的笑意,变得更加恐怖起来。

“哈哈,哈哈哈,来人啊,帮这个贱人剥开肚子,我要看看她以后还能不能再生孩子!你不说孽种在哪里是吧?好,我会让你痛到说为止!”

“啊啊啊啊……”。

沈芊君被抬了出来,士卒们把她的双腿分开,将她仰面按压在喝酒的桌子上。明晃晃的刀子,在墙上投射出暗影被无限放大。沈芊君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划破长空。

她痛苦地挣扎,挣开双腿胡乱踢着,小腹处传来一阵被刮开的疼痛,麻木地让人忘记了感觉。她的腿胡乱踢着,将烛台踢翻。滚红的烛台落地,瞬间熊熊燃烧的起来,牢房里渐渐密布一阵浓烟,沈芊君痛苦挣扎着,带动着桌椅摇晃。其中透出红艳的火光,噼里啪啦沉腐的木料燃烧着哔剥作响,而那一阵烧焦的味道掩盖不住浓郁的血腥气息。

几名士卒立即松开钳制住沈芊君双腿的手,开始去忙着灭火。而浮音,至始至终,都是冷冷地站在原处,那脸上波澜不惊,好像前面的景象不是在对待人,当真是在对待动物般,在她心里,甚至觉得沈芊君连畜生的价值都不如。

牢笼里传来恐怖而荒凉的尖叫声,夹杂着一声声女人奸细的笑声。声音鬼魅,像是步入陵墓般,身后隐约感觉一阵凉意。

“浮音,你会遭报应的,你知不知道,我是你的亲姐姐,啊啊……”,那一声撕扯的哭喊声不绝于耳,像是要哭掉自己的五脏六腑般,沈芊君满头的大汗,双眸已被血染红。她身上到处都是血,肚子被人硬生生地切开,里面的肠子翻了出来。

“是么?报应?哈哈,我浮音就不怕这世界上会有报应这两个字,好姐姐,别着急,我会让咱们的好爹爹赶紧下来陪你的,我要让整个沈家,都万劫不复!这是你们欠我的!”

浮音狠毒地说着,看着血红的墙上倒影着女人肚皮翻开的样子,她看着沈芊君被剥开的小腹,里面血肉一片,有一个东西胀满地厉害,她知道,那里就是胎盘的所在。

士卒们娴熟地拿着刀子,麻力地便朝她的胎盘而去。

……

痛,撕心裂肺的痛,几乎是让人已经麻木,再也不想醒来,一声惨叫,再次睁眼,已不知是何年。

耳边是马车叮叮的声音,鼻尖是一股属于青草的芬芳,没有了牢笼里的腐败,没有血肉的血腥味,有的只是属于大地和自然的气息。

只是腰际的痛楚让沈芊君不得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而且还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腰际牵扯的疼痛,就像是被一刀刀凌迟般,她再次睁眼,眼里已没有了以往的温情,有的,只是冷血和无情。

“醒了?”悠悠的声音传来,里面夹杂着几分心痛,循声而去,沈芊君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到不行的马车里,玄色的天帐上,忽然闯入一张男子的脸,不意外的,是锦澜。

“我居然没死?”沈芊君像是在自嘲,嘴角微微一扯,可是脸上已再没了表情。

“云都大变,宸王被囚禁,丞相因牵扯私吞良饷之事,被罢免。我几经辗转,才将你从天牢里救出”,锦澜脸上满是哀伤,若是她早些答应和自己走,若是自己在王府里,就把人带出去,一切就不会这样了。

沈芊君脸上已没了任何回应,好似在听一件不关己的事般,问道,“我是不是,再也不能生育了?”

那场噩梦如鬼魅,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愣生生地被人切开肚子拿走子一宫的感觉,就像是一万把刀,同时在隔着每一层皮,切着每一块肉。

“恩,你也别太难过,玺儿张妈一直好好照顾着,就算你这辈子再也不能怀孕,我也会一辈子照顾你的。”锦澜握着沈芊君的手,将她冰凉的巴掌贴到自己的脸上,他自责,一万次自责,还因为自责,狠狠地刮了自己一刀。

“你说过的,我若想只手,你还愿不愿意替我遮天?若你愿意,我们可以交易”,沈芊君道,看着锦澜的时候,已经没了任何感情,若是有感情,她现在也不敢轻易表现出来了,一场无尽的凌辱,给她的身心,都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她只恨自己,过去太心软,不够狠心!

她既要顾念着不伤害高允,又不想把沈家赶尽杀绝,一心想着,靠自己的力量不断强大,成为足以和赵妔青抗衡的对手,却不想,最终自己输得竟然一败涂地,惨不忍睹!

“当然算数,至于交易,你想说用你的身子来交换?”锦澜好笑道,嘴上自嘲一笑。

“除了这个,我还能给你什么?”沈芊君也笑着,忽然挣扎着坐起,她这么一坐,便立即牵扯到小腹的伤口,那牵扯着五脏六腑,撕心裂肺的痛,她却全然不知,只是死死地咬着唇,“你想要一统天下的野心,我帮你!”

他以为自己不知道,他名义上是和大云讲和,实际上却是想要借机休养生息,他锦澜的野心,不比任何人小!

似乎是被看穿了心思般,锦澜尴尬按着沈芊君的双肩,轻声道,“等我们回了北鲜再说。”

半年后

白色大帐内,披着一张虎皮的软榻上,一个带着白狐毛帽,一身雪白狐裘,满眼看过去,就如画中仙子般的人,正托着腮帮子在浅睡。

她细致乌黑的长发,长长披于双肩之上,略显柔美,有时松散的数着长发,显出一种别样的风采,突然由成熟变得可爱,让人新生喜爱怜惜之情,洁白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小小的红唇与皮肤的白色,更显分明,只是这么一张美丽温柔的容颜,那脸上的神色却是凌然的,她双眉虽然是平开的,可是怎么看,都觉得带着一股冷漠。好像她的心里,藏着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般,难以发泄。

忽然,帐子外面游动着一个人影,那身影很快,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进了大帐内,来到了浅睡人的跟前。

人儿立即睁眼,那动作极快,随即便抓上了来人的手肘,冷道:“摄政王如此,有意思?”那声音不带一丝的幅度,只那么说着。

高冉昊缓缓笑出声,语气却一如既往地带着几分玩笑,“典侍大人,你还是如此开不起玩笑啊。”

沈芊君不语,看着眼前这个谈笑风生的男人,明明知道她是自己的丈夫,却还可以佯装着无所谓,她,已经彻底变了。

当她跟着北鲜的车队回到这广袤无垠,只有大草原的地方时,当她第一次看到萧雨在篝火晚会上摘下脸上的面纱,娇柔地凑近高冉昊的怀里,低低地唤着他,“昊哥哥”的时候,她的心就彻底地死了,她不知道,当初在宸王府,高冉昊寒毒发作,迷迷糊糊了一整夜,始终念着沈芊君名字的时候,萧雨将‘忘情蛊’种进了高冉昊的身体里,让他这次彻彻底底地忘记了沈芊君。

一个人,脑子受伤已经选择性地忘记了自己的索爱,而这次,又被无情地中下了蛊毒,彻底地将他们去大云的几个月发生的事,都忘记了。

现在,在高冉昊的心里,这个不但没死,反倒还成为北鲜四品典侍的沈芊君,他很看不顺眼。

“听说大汗很赏识你,这次大兴城的设计草图,也是你负责的。咱们男女干活,当然是不累的”,高冉昊扫了眼冷清的人,嘴角微微一勾,然后忽然俯身凑到沈芊君耳边,语气不好道,“希望你不要再玩那些没意思的把戏,故意卸掉雨儿的马蹄,让她不慎摔马,你觉得这样,我就会回心转意,看上你?”

“我没那个闲情吃摄政王的醋,也没那么多心思去和摄政王妃争宠,王爷,若是你近日来我大帐只是为了挑衅说这些无聊的话的话,那还请离开”,沈芊君一抬手,指着帐子大门,不悦道,虽然她脸上是愠怒,可是心里,却比什么还痛,不过这些痛都不算什么了,丈夫既然还活着,还和自己生活在同一片草原上,记不记得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脸上表情冷淡,说话之余,高冉昊已迈步出了帐子。

“典侍大人,大兴城来报,说新去的一批工人不知道是吃坏了什么,还是怎么的,忽然都病倒了…”,许久的安静后,帐子外面便传来一个侍卫急匆匆地来报。

北鲜是游牧民族,一直都是生活在大帐里,而沈芊君作为北鲜的四品典侍,受锦澜推荐给大汗,进谏的第一个,便是兴修城池。一个民族想要发展,若没有稳固的都城,不足以发展。这就是为何一个王朝形成,都要先定都,定都就代表着,这个王朝确立了,这是自古以来的惯例。

只是好像,从大兴城兴修以来,其中阻力就不断。她虽为这项工程的老大,但是很多事,其实都不是想象那么简单。

“好,我这就去,备马!”半年以来,为了适应这种马上马下的游牧生活,沈芊君几乎是每日长靴紧身衣袍,一身戎装,而她在这短短的半年里,也勤学武艺,现在更是有一身好身手。

侍卫不时便牵来了马,几个步兵拿着长枪跟在后面,沈芊君一掀身上的披风上马,只是还未走几步,马儿忽然脚下一滑,嘶鸣了起来。

马儿受到了惊吓,猛地抬起前蹄,沈芊君紧紧地抓着缰绳,若不是她御马有道,估计此刻早就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不好,典侍大人,马蹄子好像被人拆卸了…”,身边的侍卫前来查看状况,回答道。

沈芊君旋即腾身下马,将手中的马鞭和缰绳一丢,唇角一扬,方才高冉昊来跟自己兴师问罪,不就是栽赃自己拆卸了萧雨的马蹄子么,这会儿,他就这么急不可耐地要帮他的心上人报复自己了?

真是好笑!

沈芊君冷哼一声,旋即沉声道,“副将,去把你的马牵来!”

因为中途换马,而耽误了去大兴城的时间,半路上,忽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起来,荒芜的草原上,到处除了草,再无其他。

左副将急忙下马,领着一干兵将去路边的大帐寻人家借问避雨。

沈芊君接过副将递来的斗笠,戴在身上,看了眼茫茫的草原上,雨点密密麻麻,草湿漉漉的,走着立即裤脚便湿透。

“典侍大人,先进去躲一躲吧”。

点着头,沈芊君将身上的斗笠摘下,进了民居的帐子里。

待到雨变小了,众人才打算出去,可是当众人一惊准备牵马,正要戴斗笠的时候,侍卫却忽然为难道,“典侍大人,奇怪了,少了一顶斗笠和蓑衣,唯独您的那件,少了……”。

高冉昊,你会不会太幼稚了?

沈芊君冷笑着,摆手道,“雨不大,不必戴着斗笠了。”

“大人,戴属下的吧。”左副将忙递上自己的斗笠。

“不必了,启程”,沈芊君腾身上了马,一扬马鞭便奔驰在了草原上,飞溅起满地的水花。

众人都不耐地摇头,然后都稀稀疏疏立即戴上斗笠追了上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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