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村淇内心郁闷极了,他带着这支队伍从山西出发后一路谨慎前行,尤其是进入陕西境内后,更是小心翼翼。
中村淇知道,现在华北方面军的势力还没有渗透到陕西,正因如此,接到命令后他才想了这样一个险招,乔装成86师高双成的部队。
昨天的那支八路军遭遇的突然,虽然是先发制人,但仍逃出了几人,不知道这几个八路要多久会把遭遇战的消息传递出去,这已经让中村淇有些焦灼了。
傍晚前的伏击,让他本就焦灼的内心变得有些愤怒,中村淇甚至不知道对方是谁,就让自己的战斗力大量的减员,战斗力的减员还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受伤的这十几名帝国士兵。
如果行进的路上带上伤兵,那么势必会拖慢行程,如果不带上他们,把十几名受伤的士兵丢在陕西境内,那和放弃他们没有什么区别。
“打伏击的人实在是太恶毒了,如果战死沙场,以玉碎效忠天皇,那么他们也算死得其所”,中村淇心里想。
可偏偏受伤的士兵都是大腿以下中弹,最惨的桥本太郎竟然是大腿,小腿和脚部分别中了一弹,要保住,看来是不可能了,这里又不具备合适的医疗条件,随队医生没有办法给他做出及时的治疗,甚至连麻醉药都没有,只能截肢了,这种活生生的痛苦让他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事情来得突然,让他很难立刻做出抉择,到底是让受伤的士兵随队,还是干脆留在荒村修养。
现在最坏的结果是他们的目的已经被人识穿了,前进的道路将有更多的阻力。
“支那人真是太坏了”,中村淇在心里恶恶的咒骂着。
隔壁的房间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然后是有人忙进忙出的声音。
中村淇知道,那时随队医生在为桥本太郎做截肢手术,队医没有携带麻醉药品,为了不让伤口坏死,出现败血症和并发症,只能尽快生锯。
惨叫声让中村淇心里瘆得慌,于是他决定走一走,查一查防务,可走到伤兵们的休息区时,却听到连续不断的哀嚎声,这让他的愤恨又恼怒一下子爆发出来,大声喝骂道:”八嘎,皇军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这点伤痛都受不了,怎么谈为天皇尽忠。所有伤员,如果再敢发出哀嚎声,一律按照扰乱军心处置。”
听到中村淇的命令,伤兵们咬紧牙关,躺在地上,齐声回道:“哈伊。”可伤口带来的疼痛却一点不减,只能硬生生的忍住,嘴里吸着冷气,发出嘶嘶的闷吭声。
中村淇巡视一圈,又回到自己的房间,虽然说是房间,但毕竟这是荒村,作为这支部队里最高的长官,他住的地方也只能做到遮风挡雨而已。
回到房间坐了下来,中村淇又想起刚才的伤兵,思乡之情不知为何升了起来,想着自己从九州的普通农户子弟,一路通过的努力,考入东京大学,昭和二年应征入伍后被派到支那,改名米敬尧,用古董商人的身份为陆军本部收集情报,一呆就是十余载,期间为了隐藏身份,从没有回过故土,不禁有些戚戚然。
稳了稳心神,中村淇又想起了今天的伏击战,虽然不知道伏击自己的到底是什么队伍,但看他们的打法,却让人感到非常不舒服。
如果说这支队伍是故意针对自己的,那么他们还能用什么办法呢?陕西毕竟不是在华北方面军的势力范围,中村淇不得不谨慎行事。
门外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中村奇突然灵感一至,“夜袭,对,夜袭”,中村淇想道,“那只伏击自己的队伍,很可能再用夜袭,在支那十几年了,他自认比支那人更了解支那人,他们总是善用阴谋诡计。”
想到这儿,他立刻叫来门外的站岗士兵,传令下去,“今晚务必加强值守,警惕夜袭,明岗暗哨,不得放松。”
布置完这一切,中村淇恶狠狠的笑了,凭着自己优良的装备,如果真碰上夜袭,一定不让那支伏击队伍再逃出自己的手掌。
虽然门外仍隐隐传来伤兵压抑的嘶嘶声,但他的心情已经大好,恍恍惚惚间,中村淇睡了过去。
这一觉中村淇睡得非常不安稳,好几个怪异的梦交织在一起,梦里一会儿是九州故土熟悉的面孔;一会儿又是山西隐暗的特务生涯;一会儿变成了傍晚时分遇到的伏击;一会儿又是躺在地上的伤兵发出的嘶嘶声,直到最后嘶嘶声越来越大,竟像是梦里的声音要吵醒他,一点一点地把他拉回到现实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