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两点,康乐家的所有灯都已经熄灭,张雨昂自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他被关进了禁闭室,如果不是马镜清阻拦,大概他现在就已经被陈美芸带到治疗室里了。四下一片寂静,如同他第一次被关进禁闭室一样,一个人是无法在与外界完全隔绝的状态下生活的。但张雨昂并不心慌,他相信叶灿然,眼下要做的事,唯有等待。
同一时间,叶灿然已经顺利地走到了禁闭室所在大楼的门口。
哪里有摄像头,哪里有安保人员巡逻,值班护士会在什么时候换班,她都摸得一清二楚。但离开病房大楼却是一件难事,这离不开小莫的支援。
多亏有她,叶灿然心想,否则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走到这里。
来到禁闭室的大门前,一切就都简单了。禁闭室周围不会有人这么晚还在巡视,因为一直以来都不曾有人主动来到这里。这里的两道门禁系统,叶灿然都已经拿到了钥匙。但现在绝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她调整呼吸,刚准备掏出钥匙,却忽然间发现背后有一道黑影袭来,她吃了一惊,立刻回头,却看见一个安保人员就站在身前。她转过身想要逃跑,手臂却已被牢牢抓住。
“远远就看到你鬼鬼祟祟的,大半夜的,你在这里做什么?”凶狠的声音响起。
千算万算都没想到竟会倒在这里,不,怎么可以倒在这里。叶灿然抬起膝盖,冲着安保人员踢了一脚,挣脱开来,发疯一般地逃跑,可还没来得及跑多远,就再次被抓住,这次他死死地掐住了叶灿然的手,右手拿起对讲机,说道:“这里有一个……”
“全完了……”叶灿然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却没有听到这句话的下半句,而是听到了安保人员倒在地上的声音。她心里七上八下,紧张到汗毛竖起,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过了一会儿才敢睁开眼,一眼看到倒在地上的安保人员脖子上多了一个针管。
“愣着干吗!快开门啊!一会儿就来人了!”小莫压低了嗓子喊道,她看起来也惊魂未定。
叶灿然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摸出钥匙,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那你呢?你怎么办?”
“放心,我有办法的。”
“跟我们一起走吧。”她说。
“不行,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发现这里出了事,我在这里还可以帮你们拖延时间。”小莫摇着头拒绝道,“快去!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楼里漆黑一片,叶灿然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她靠着墙,终于摸到了禁闭室的大门。
门终于被打开了。
张雨昂一眼就看到了神色慌张的叶灿然,没来得及说上话,就被叶灿然拉住了手。两人朝着门口一路飞奔,跑出大楼时,他看到倒在地上的身材壮硕的男人,又看到四处张望的小莫,瞬间明白了一切。他刚想问问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却又听到走廊的尽头传来一句:“是谁在那里!”
三人下意识蹲进旁边的草丛,面面相觑,一动也不敢动。小莫率先做了决断,她冲张雨昂和叶灿然笑了笑,轻声说了句“加油”,便站了起来,一边向外走一边高声答道:“是我!我是值班的护士!”
明明周围是漆黑一片,张雨昂却能看到小莫在背后轻轻摆了摆手。他默默地点了点头,抓起叶灿然的手,两人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没走多远,他们就听到了身后的骚乱声,想必是有人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安保人员,很快也会发现禁闭室的大门敞开着,里头少了个人。但他们没法回头,只能一路摸黑前行。
就在这个当口,群山之中传来阵阵呜咽的风声,夜空也失去了以往的平静。云朵成群结队,仿佛受了什么惊吓一般,慌张地奔跑起来。洒在地上的月光也跟着踉踉跄跄,像是被云朵撞倒了似的,树枝随之不安地摇晃起来,被吹落的树叶掉在地上,伴随着雨点敲打地面的声音,暴雨瞬间倾盆而下。所有人都愣愣地看了几眼天空,只好先躲回屋檐下。
同样的雨点也打在了张雨昂和叶灿然身上,但恰是这场大雨,让他们得以顺利前行。过了一会儿,他们终于走到一个下水道前,停下脚步,身旁一个声音响起。
“灿然姐姐,画家。”是程一勇。
“还是你这家伙厉害,”张雨昂笑着回应,“居然能比我们先一步摸到这里。”
程一勇没有说话,而是摸黑寻找井盖的把手。张雨昂赶紧蹲下身,一同寻找。还好把手不算难找,他打开窨井盖,先行探了下去。
“好了,下面不深,你们下来,我接着你们。”他说。
叶灿然抬头看了眼前方,张雨昂看到她那满是泥水痕迹的脸上,居然露出了恍惚的表情,问:“怎么了?”
叶灿然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露出笑容,说:“没什么,走吧。”
说完她也跳进了下水道,稍稍站定,便立刻对着程一勇说:“小勇,不要怕,我和张雨昂会在下面接着你的。”
然而他们只迎来了一阵沉默,程一勇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身。
张雨昂一头雾水,着急起来,说:“这里不深,没事的,快下来。”
依然没有回答,张雨昂似乎能听到秒针转动的“嘀嗒声”,再次喊:“快啊!”
程一勇似乎终于听到了张雨昂的喊声,双手却探向把手,见状叶灿然也喊了起来:“小勇,你要做什么!”
程一勇的手依然搭在井盖上,那双本来无神的眼睛突然用力眨了眨。雨水一直打在程一勇的脸上,如果不是知道这孩子的情况,张雨昂甚至都误以为他的眼里满是泪水。
程一勇露出了笑容,一种一切都了然于胸的笑容。接着他开口了,说话时一字一句:“灿然姐姐,画家,我不走了。”
张雨昂的面孔因为惊讶而扭曲了,他的瞳孔在颤动,他压根儿不明白程一勇为什么要这么说。他感到四周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抽走井底的氧气,拼命喊道:“你到底在说什么?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程一勇!你继续留在这里,只会遭遇非人的虐待。”
程一勇的声音似乎跟雨水声融为了一体,他轻轻摇了摇头,说:“我知道,可我不能离开,画家。我出去后也只会面临同一种情况,我遇到学校里的那些人还是会痛苦,我还是不能理解他们,他们也无法理解我,我会再次犯病,最后被我爸爸送回这里,或者更糟,被送去其他地方。我妈妈不会想要看到这些的,她也无法承受这些。”
“不,不是这样的,小勇。”叶灿然的眉毛揪在了一起,眼里都是痛苦,“我们会保护你的!”
程一勇回答得很慢很清楚,语气坚定,有种决绝的意味:“灿然姐姐,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画家,你也是,但别忘了抽出时间画画。你们不能一直保护我,等我长大了,能靠自己的能力生活,不用整天面对那些我讨厌的人时,我会出去的。”
“不行,”张雨昂斩钉截铁地说,“那些治疗等于把原来的你、现在的你彻底抹杀掉,程一勇,你这么聪明,不可能不明白。”
“画家,我知道怎么找回记忆,接受治疗前,我会画一幅画,把重要的事情画下来。我只要假装遗忘了许多事,假装治疗有了更好的效果,只要这样,电击就会逐渐不那么频繁。而且,我相信你们会让这些事停下来的。”
张雨昂的脸因为焦急涨得通红,他决定不再多废话,哪怕是现在爬出去也要把程一勇带走。可叶灿然拉住了他,她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
“你这是在做什么!”张雨昂的话没说完,就被程一勇打断了。
“谢谢你了,画家。”他说。
说完他的手动了动,兀自把井盖合上了。
接着他说了张雨昂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大声喊出来的。
“叶灿然姐姐,张雨昂哥哥,我会记住你们的!一直记得!永远不会遗忘!”
张雨昂的眼前重回黑暗,他望着头顶上方,试图从里面打开井盖。还来得及的,他告诉自己,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浑身都没有力气。空气潮湿又寒冷,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掉入了泥潭,正在不断下沉。他听着上方的声音,一直听着。他希望听到程一勇突然转变念头,转身回来的脚步声,希望听到井盖从外部被打开的声音,希望听到程一勇再次说话的声音。但只能听到雨声,除此以外什么声音都没有。过了一会儿,连雨声都开始小了起来,他什么都听不清了。
“我们走吧。”叶灿然站起身,拍了拍张雨昂的肩膀,她的声音也很是颤抖。
张雨昂听不到叶灿然的声音,他突然想起自己居然忘了拿走程一勇的那幅画——不是画着程一勇母亲的那幅,那幅画一直都在自己的口袋里,而是那幅画着他自己的画,上面写着程一勇把自己当成朋友。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忘记拿上那幅画,只觉得浑身空空****,身体因此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就像气球被扎了个孔,他那好不容易才燃起的勇气,像气球里的气体一般迅速地从缺口中逃了出去。
“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叶灿然摇了摇张雨昂,她的声音恢复了些许的镇定。
这回张雨昂听到了,可身体像是结了冰,他开口,声音无比僵硬:“我们就这么一走了之吗?”
“我们必须要走,”叶灿然说,“这是那孩子自己的选择,他是因为相信我们才这么做的,不是吗?张雨昂,你想让他至今为止的努力白费吗?你再想想小莫,她也是下定了决心,无论什么后果都不怕,才会选择帮我们的。”
张雨昂不知怎的想起了姜睿,想起了那句“听从你的内心来行动吧”。
我内心想的是什么呢?张雨昂问自己,然后他听到了模糊的回答:“如果现在停下脚步,你的余生都会后悔。”叶灿然是对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程一勇选择留下,而他的选择是能在外面的世界里尽可能地帮助他。那孩子最后说会永远记得他们,难道是因为知道自己没有拿走那幅画吗?他又怎么能在这里让小莫的牺牲失去意义呢?有了这些念头,张雨昂才稍稍有了些力气,身体不再下沉。他站起身来,摸黑跟在了叶灿然的后头。
他突然想起最初想要逃离康乐家的情形。
最终他居然会通过这种方式逃离这里,说到底,直到最后他也没能打败那堵高墙。
他的脑海里闪过来到康乐家之后遇到的人和事,想到刘老板,想到马镜清,想到那位老人,想到小莫,不过只是过去了几个月,原来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啊。
前方依然一片漆黑,他们不知道还要走多久,可他们必须忍耐墙壁的污垢和空气里的难闻气味,继续向前走,一路向前。每走一步,都会响起脚步的回音,听着这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的回声,张雨昂突然意识到一个最根本的问题,他竟然忘了去考虑出去以后要做什么。不,确切地说,他不知道要怎么继续生活下去。姜睿和叶灿然都有自己的目标,而他呢?如果程一勇的事情进展顺利,不,一定会进展顺利的,那之后呢?他开始焦躁起来,感觉有些发晕。或许真的走得太久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慢了下来,叶灿然回头问道:“你没事吧?”
张雨昂觉得空气越来越寒冷,但他还是说了句:“没事,继续走吧。”
叶灿然却停下了脚步,黑暗中他看不到叶灿然的表情,她说:“休息会儿吧,我们离终点已经很近了。”
她似乎走近了些,声音也靠近了许多。两人在沉默中坐了下来,雨声已经彻底听不到了。
“出去以后,”叶灿然终于开口说话,“你还会绘画吗?”
张雨昂无声地摇了摇头,倒不是他觉得自己不会继续绘画,而是自己也不清楚答案。
“我也希望你画下去。”叶灿然说,她好像坐到了张雨昂的身边。
“我不知道,”张雨昂说,“我没有底气,我甚至不知道靠绘画要怎么养活我自己。”
“这种事谁能知道呢?”叶灿然轻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靠开店养活自己。养活自己当然重要,那是基础,但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如果能靠自己喜欢的事情养活自己最好,但最重要的,其实是生活本身,是我们要怎么度过每一天,不是吗?”
张雨昂打了个喷嚏,或许是因为这里的气味太过难闻。
“生活拿走的,要从生活中拿回来,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吗?”叶灿然说,“但倘若什么都不做,是无法拿回那些东西的。马镜清总说,要学会接受自己,我想这意思是,要敢于辜负别人的期待,打破世界的规则,因为只有我们自己才能定义自己的人生,因为这世上一定存在只有我们才能做到的事情。外面的世界也好,康乐家也好,被别人定义的人生我已经活够了,那样的人生不值得过。相信我,我是最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所以从今天起,我们就按照自己的标准活下去吧,不管最后会活成什么样,我都会欣然接受的。换个角度想,正是因为这世间美好的东西并不容易得到,才显得它珍贵不是吗?我想,对你而言,也是一样的。”
张雨昂不知道叶灿然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感受到了叶灿然声音里的坚定。他敬畏地看向这个柔弱的女人,尽管根本就看不清她的身影,接着他感受到了一些温暖的东西,原来是她握住了自己的手。
“走吧,走下去,才有未来可言。”她轻轻地说道。
未来的事,未来再说吧,张雨昂对自己说。与此同时,他也做出了回应,他用力握了握叶灿然的手,然后站了起来。
“如果非要经历一番心理斗争才能真的鼓起勇气,那好,我就鼓起真正的勇气来面对吧。”他对自己说。
回声终于不再那么空旷,视线前方出现了一圈微弱的亮光。又走近了一些,他们发现那些亮光来自井盖的缝隙。
“终于到了。”叶灿然说,尽管这绝对是错觉,但张雨昂仿佛看到她的眼睛在发亮。
张雨昂也如释重负,他走向前去,双手在井盖上摸了一圈,却没能找到把手,只好又把双手贴在井盖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外推。井盖纹丝不动。他愣住了,满脑子只剩下怎么打开井盖这个念头。他告诉自己不能放弃,调整方向,双腿半蹲,再次用力把井盖向外推,可依然没能撼动井盖半分。
四周一片寂静,能听到的只有若有若无的流水声。张雨昂的脸色变得一片煞白,一点血色都没有,他颓然地瘫倒在地,绝望的空气笼罩了整个空间。时间也一同失去了意义,张雨昂觉得十分钟过去了,不,一个世纪都过去了,却只能无能为力地盯着井盖,盯着那一丝的亮光。
怎么会这样呢?
难道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吗?
最终的结局竟然是被困在这里,困在这离希望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接下来会怎么样呢?他们毫无疑问会被抓住,被带回康乐家,往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如果说之前的工作环境让张雨昂宛若生活在井底,因而做了那个噩梦,那康乐家又何尝不是另一口井?一口只是空间大了一些,墙壁却更加高耸的井。
这就是我的命运吗?从一口井掉入另一口井?从一个牢笼掉进另一个牢笼?张雨昂觉得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突然间他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力量,原来是叶灿然扶住了他的肩膀,她说:“我也来试试,我们一起。”
张雨昂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一般,是啊,这一次不同,这一次他不是孤身一人。
他再次鼓起全身的力气,用尽全力向外推,这一次井盖似乎动了动。张雨昂咬紧了牙,竭尽全力,大口调整着呼吸,可不知怎的,井盖却又卡进了另外一个凹槽。
这一下他几乎再也没有力气了,可叶灿然似乎没有放弃希望。
张雨昂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试最后一次。
忽然之间,洞口缝隙的光被挡住了,是一个人影。
那股阻挡着他的力量突然消失——井盖在外面被人打开了。
张雨昂整个人向前一栽,头探出了洞口,眼看就要再次摔回洞中,那个人用力拉住了他。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灰头土脸的。”是姜睿的声音。
接着他看到了张雨昂惊讶的表情,又扭头问叶灿然:“你没有告诉他我会来?”
“大概他忘了吧,”叶灿然笑着,轻描淡写地说,“也或许是因为你来得太晚了。”
“你可不知道雨后的山道有多难走,行了,快上来吧。”姜睿探下身,又拉起叶灿然,“我们可没什么时间叙旧,快走吧。”
“小勇他……”
“我知道的。”姜睿边走边说,又拍了拍愣在原地的张雨昂,说:“走吧。”
张雨昂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刚想跟上姜睿,却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他走到了山路边,怔怔地看着前方的风景。
“看什么呢?”姜睿问,却也一同停下了脚步,叶灿然走到了他们的身旁。三人并排伫立着。
雨不知不觉停了,乌云也逐渐散去,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太阳像是被压抑了许久,报复性地散发出活力来。阳光照耀到山路的前头,下过雨的山路上蒙着一层金色的波光,一旁的树木也被染成了嫩绿色。若隐若现的群山遮在视线尽头,几片白云镶在淡蓝色的天幕上,叠在层层山峦上,透过薄云可以看到倾泻而下的光柱,照射在呈现一片青色的山林中。
空气里已经可以嗅到夏天的气息了。
突然间一只白色的鸟儿从树林中飞了出来,越过山坡,越飞越高,消失在泛着金色的天边。
“按照你想要的方式,飞向你的天空吧。”张雨昂在心里说。
(全文完)
后记 1
总是应该说些什么的。
大概是2019年的10月吧,我觉得应该写一些别的东西了。倒不是说之前写的题材不好,只是随着年岁渐长,到了该写一些别的东西的时候。
一来我也的确不再是当时的年龄,所接触到的、关注到的世界已经与当时不同;二来随着阅读积累越来越多,我越来越能明白文学这座山峰有多高。即便日后再写回最初的题材,我的感受和表达也应该与当初不同。
但“写一些别的东西”自然会面临一个现实问题,这个问题也是编辑反复告诉我的:改变便意味着冒险,市场是不欢迎冒险的。出于虚荣也好(我必须承认我曾被虚荣所影响),出于害怕也好,担心被否定也罢,一时间我也有些犹豫。纠结再三,我还是决定写出心中所想的故事,其实答案很简单,倘若写出的作品都无法让自己满意,又如何能让读者满意呢?归根结底,一个创作者创作出的作品,一定来源于日常的观察和累积,换言之,你看到了什么,思考了什么,决定讲述什么,那就要写什么。
由此我打开电脑,开始写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写一些此时此刻的我真正想要写下的东西。
当然这并不容易,就像攀登一座自己从未爬过的山一样,再也没有熟悉的道路摆在眼前。要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风景,就必须对山峰抱有敬畏,必须脚踏实地,步步摸索。
我必须承认,写这本书花费了比我想象的长得多的时间,这期间我也经历了无数次的自我怀疑。
好在我的心里,一直觉得很踏实,就好像我们终于迈步,走向了前方,一步一个台阶,每走一步就会觉得自己前进了一些,有困难试着去解决困难,跌倒了就再试着站起来。慢慢地,我们便会发觉困难不会让人慌张,一直停留在原地,才是最让人慌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