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钟笙的一双黑瞳微微眯起，嘴角扬起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手背却已经爆出青筋。
心脏，为什么会这么痛？
他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胸口，但想到贺时煜和宋一念还在，不得不压制住那份痛意。
对面，贺时煜看过来，抬眼一笑：“我们的意思，陆总应该听得很清楚了，速不远送。”
陆钟笙闻言，脸色大变。
下一秒，他蓦然上前一步，抓住宋一念的手臂就把她往自己怀里拉。
他本来力气就大，平常也勤于健身，把宋一念钳制在怀里，简直轻而易举。
贺时煜眼急了，怎么可能眼睁睁见着陆钟笙带走宋一念？
他不甘示弱，上前一步把宋一念从陆钟笙怀里抢了过来，再往旁边一甩。
两个男人立刻进入格斗状态。
陆钟笙曲起一只腿，膝盖顶在贺时煜腰椎之上，蓦地一用力。
贺时煜咬牙不出声，可是脸色唰的白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
“宋一念，信不信我马上废了他！”
陆钟笙嘴角依然噙着笑，声音却阴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宋一念煞白着一张脸，声音失控到沙哑。
“陆钟笙，你够了！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还想得到什么？我的离开对你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
“我不放！”
他倏然转过头，面容紧绷，双目赤红。
“你懂什么！我绝不让贺时煜得逞，这是男人之间的较量，关乎男人的自尊！”
陆钟笙话音一落，贺时煜突然笑了：“男人的自尊？”
就好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他笑得那样大声，哪怕脸上、腹部都还有伤，但仍然控制不住大笑。
他笑得面容有些扭曲，因为疼痛，他皱着眉头，好不容易收敛住了笑容。
他那双棕色眼眸出奇的明亮，他甚至夸张地抬手，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
“陆钟笙，你一向手段凌厉，心思缜密。那些找你要投资的企业负责人，个个都背地里说你难搞得很。像你这样精明的商人，无往不利，用尽手段仅仅是为了挽留你男人的自尊？说出去，谁信？！
少嘴硬了，陆钟笙，你就承认吧，你根本不是因为什么男人的自尊，你只不过是舍不得宋一念，你不想和她离婚，你离不开她。因为，你爱她！”
陆钟笙：“……”
空旷的长廊上，死一样的寂静。
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剖开他心迹，说中他心思的，竟然是他的情敌。
脸色倏地涨红，又迅速褪去，纸一样的惨白。
陆钟笙就好像是带着满身伤疤，生怕被人发现，慌忙藏起丑陋的人，眼神闪烁。
良久，他终于开了口。
只是，说话的声音哑得不像话，甚至微微的颤抖。
“我，我爱她？呵，贺时煜，你胡说，我明明是因为……”
陆钟笙颤颤巍巍地瞥了一眼宋一念，见她错愕地盯着自己，他慌里慌张避开了她的眼睛。
就像是一个小丑似的，他竟然不敢抬眼看她，声音也哑在了喉咙里，怎么也无法继续。
“还想否认？”
贺时煜哧的一声，讥讽地挑了挑眉：“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发现你爱上她的吗？”
“……”陆钟笙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贺时煜闭了闭眼，娓娓道出：“其实，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虽然我们两家公司是竞争关系，但在这之前，你从未对时光用过不光彩的手段。能和你成为竞争对手，对我而言是挑战，也是一种幸运。直到——”
顿了顿，贺时煜回头瞥了宋一念一眼。
“宋一念来到时光，和我走得越来越近，你开始针对时光。刚开始我也没有猜到是你，那种不入流的做法不像是你的作风。但我实在没想到，你会拿‘毁了我和时光’做要挟……”
摇了摇头，贺时煜再次豁然一笑。
“后来我才知道，你其实是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想把宋一念捆在你身边罢了。说实话，自欺欺人真不是你的风格。但你做这些有什么用呢？是你自己亲手把宋一念推到了我身边。晚了，一切都晚了，你已经不是宋一念的丈夫了！”
贺时煜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锐利的刀子，捅进陆钟笙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他只觉得眼前发黑，喉咙里充斥着一股腥甜的味道，让他窒息，让他痛得几乎站不稳。
他和她之间的感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外人来评头论足？
陆钟笙的眼睛开始发红，指着贺时煜，嘶吼出声：“你他妈的给我闭嘴！闭嘴！闭嘴……”
极度的愤怒充斥胸腔里，他大口大口哦喘息着，喉咙里就像是卡了一把尖锐的刀。
除了‘闭嘴’两个字，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语言，可以让自己好受些。
血液，疯狂往大脑涌去，冲击得他血管几乎碎裂，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他的指关节，因为用力攥紧而咯咯作响，直到宋一念如水般淡然的声音传来。
“你……爱我？”
宋一念骤然听见这句话，整个人呆怔住，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
倘若是在以前，得知这个消息，她一定会高兴得心脏都要从胸口里蹦出来。
可现在，她那样的平静，虽然有一刹那的惊讶，但转身即逝。
心情，很复杂。
更多的，是迷惑。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反问道：“你真的爱我吗？如果爱，那你的爱让我很不理解。如果你真的爱我，又怎么会威胁我，逼迫我，为了满足你的野心欺骗我，让我患得患失？这些，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吗？”
“我……”
陆钟笙想辩驳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的行为。
可还不等他反驳，宋一念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不，你不爱我。你只是习惯了我的存在，所以当我选择站在时煜的身边时，你觉得没面子，觉得我背叛了你。的确如你所说的那样，这一切不过是你男人的自尊心作祟罢了！”
不，不是的，宋一念，我是爱你的！
陆钟笙在心里大声说着这句话，心脏仿佛被人拿针狠狠一扎。
是那么，那么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