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陪你好不好?

打完电话君熹心情舒畅了不少, 可能最能给她解千愁的就是应晨书,他知道了,他哄两句, 她就不像一个人扛着这些不舒服的事情了。

这一周君熹学校要答辩,她又请了个假,烦躁的是那个组长疯了一样, 说组里忙, 没法给她批假。

君熹真是懒得跟这人去计较,她拿起对方丢回来的请假条吭哧吭哧去找这个组长的上司。

敲了敲门,得到一声应允后君熹推门进去。

办公室里坐着两个男人, 都不认识她。

君熹自我介绍了下是哪个部门的员工后,晃了晃手里的纸条问那个上司:“我想问问您能不能给我批假, 我要回学校答辩,不能我只能旷工了。”

两个男人:“……”

其中捏着个杯子喝茶的那位看着她笑了笑, 大抵觉得有意思。

对面那个上司当然不好在小员工找上门来时还那么不通人情, 答辩啊, 人生中的大事, 他拿过请假条,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 大手一挥就签字了。

“答辩肯定是要批的,哈哈,一天够么?”

“够了够了, 谢谢~”君熹挥挥手就出门去了。

这天在办公室里必然又被各种找茬, 但是君熹也不是善茬, 完成好自己的工作就行, 被人挑刺她就当看不见, 不搭理, 那组长很多时候跟她说话得不到回应,被气得够呛。

君熹本来没想换工作,但是这两天下来,忍不住开始有些许动摇了。

答辩那天北市又下起来夏雨,一阵一阵的,土地干了又湿,空气里飘着泥土的味道。

最后去了趟宿舍和舍友们回味一下大学四年的生涯后,大家一齐出了校门就各奔东西。

君熹本想去地铁站坐车,但是忽然兜头又一阵雨滚下来,虽带着雨伞,但是从学校走路去地铁也有好几百米的距离,她就干脆奢侈一把打了个车。

这个司机和上一次的一样闲不住,刚启动一会儿就问她:“这天气还要去谢安街玩啊,你们年轻人真是精力旺盛。”

君熹靠着车窗,这次没有心情去开玩笑了,百无聊赖地跟他说:“我就住哪儿。”

司机扭头往后看了眼后座那个刘海被雨淋湿,有些狼狈毫无生气的女孩子:“你吹牛吧。”

“……”

“你不如说你住故宫。”

“……”

君熹看着外面有些陌生的路线,扭头看向驾驶座去,语气冰冰凉凉的:“我上辈子就吊死在那里的,怨气很大的你小心点不要绕路。”

司机:“……”

他默默回头认真开车,本来是想绕一点路的闻言还真的不敢造次,老老实实挑了条最近的路去谢安街。

很少在下午回来,君熹到后推开大门就径自往后院走,大白天的四合院非常安静,几个阿姨各司其职,都在忙活自己的。

练安这两天一直被别人带出去玩,似乎是生日宴结束后,现在她安全了一些,可以出去了。

君熹想起来应晨书说过,赵高启家在北市的情况可以保练安安宁,看来是真的,小家伙这几天肉眼可见地欢快许多,能自由出门了。

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回到卧室,君熹正要往浴室去洗个澡,冲掉身上的湿气,忽然眼角余光里有一抹雪白的颜色撞入她眼球。

君熹脚步下意识刹住,扭头看向小客厅的茶几上。

干干净净的古夷苏木茶几上,躺着一束如雪般的玫瑰花,裹在白色英文报纸里,静静地散发着香味。

这一幕在这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里略显突兀。

君熹下意识走过去,抱起花。

香味钻入肺腑的那一刻,她注意到了花束中塞着一张小卡片……抽出来一看,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毕业快乐。

毕业,快乐。

这个家里,能想到给她送花庆祝她毕业的,知道她最近要毕业的,也只有一个人了吧……

君熹嘴角不自知地上扬了起来。

他好多天没回来,也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她也不能问,就是每天下班回来都带着期待,但是过去好几天了他都没消息,似乎把练安安顿好了他就能心无旁骛地去做自己一直想做,该做的事了。

但是,他还能给她送毕业花,说明他这会儿还好好的吧。

君熹抱着花在客厅不知不觉站了许久,在释怀中欣赏着这意外至极的惊喜。

耐心等到深夜,君熹才给应晨书发了个信息。

应晨书也确实有空了,虽没给她回电话,但是和她在信息里来回说了有一会儿的话。

后面完全没再见到他,一天两天,一周两周,君熹从未想过应晨书在练安生日后会离开北市整整一个月。

她每天都无法控制地在想他会不会有危险,这种心情下她的脸色也就没有那么和颜悦色,上班时永远冷冷酷酷的,那个组长每天一定要找她一点岔,君熹不搭理她,很多时候对方让她干什么离谱的事情,她都把对方当空气,久而久之那个神经病也就只在言语上阴阳人,不再指名道姓找她麻烦。

这个公司的试用期是两个月,君熹在考虑月底要不要干脆辞职算了,她最近无心工作不说,这破组长整天指桑骂槐,虽然没必要搭理,但是氛围确实和一开始大相径庭。

月底那天,思来想去君熹还是打了一封辞职信,她没递给那个组长,准备拿去给经理,省得被奚落嘲笑一番。

刚打印好,忽然公司的专用社交账号上跳动起来,显示着部门经理的头像,对方让她去办公室一趟。

君熹挑眉,什么情况,这么默契,她正要去呢。

不过经理找她干嘛?

最近那组长除了嘴上犯毛病,也没挑她工作上的问题了,难不成,会在转正的事情上动手脚?

君熹无声叹息了下,起身过去。

部门经理是个四十多的男人,君熹也就上次请假和对方打过交道,后面又是陌生人。

她开门后,站在玄关处朝对方颔首打招呼。

“坐。”

男人指了指他办公桌前的椅子,“君熹是吗?我听你们部门的组长反映说,你工作上有点问题,是吗?”

君熹眯了眯眼,但是一秒又释怀了,“这事啊,是想跟我说我试用期不过吗?”

经理还没说话,君熹就已经抬起手把辞职信递过去,“巧了,正好我也不想做了,准备找您呢。”

部门经理愣了下,拿起桌上的辞职信看完,抬头冲她道:“你不想做了?我听你们组长的意思,是你不想加班?能听听为什么吗?”

君熹站在桌子前,并没有坐下,只是冷静地看着这个经理:“不是不用加班吗?如果要加,我当初不会入职的。”

经理微顿后笑了笑,语气倒是很好:“是这样,你们这个部门的加班时间很少,我具体也不知道你们组为什么要加班,我听你们组长说你在这事上口气挺冲的,加上这一个月来,据说你是很不服从公司安排的,所以她那边,确实觉得你不适合这份工作。”

君熹懒洋洋地浅笑:“是嘛,无所谓,反正我要辞职了,我懒得解释。您签名吧。”

经理又顿了下,被这小姑娘的态度整笑了,隐约猜测出了大概情况,就是当下小年轻不服组长的加班安排后生出来的一系列矛盾。

“那你真的,不想做了?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其他原因吗?比如你不喜欢这份工作,这个岗位?”

“没有,其他还行。”

他点点头:“那要不,你再考虑考虑……”他指了指椅子,还是很客气地让她坐,“你换个部门如何?”

君熹不解地看着对方,“没必要吧,兴趣不大。”都是这些庙小妖风大的地方,她有点累了。

经理把靠着椅背的身子挺直了,正视她:“这么说吧,你的简历很漂亮,很出色,虽不是云鲸要求的对口专业,但是公司还是没理由拒绝你的,放你走也是一种损失。”

“您看过我的简历了?”

“是,看了。”

君熹扯了扯嘴角,“损失就过奖了,在这个岗位上,我觉得我也没发挥什么有用的东西,所以还不如辞了。”

“我知道,所以换一个适合你的。其实本来就是打算等你试用期一过,给你调岗的。”

“我这不是不过了吗?”

经理轻笑道:“我查证过你们组长说的大部分问题,你工作上向来完成得挺好的,没有出过任何差错,学习能力也非常强。请假也不多,迟到早退更是没有。所以,你在我这肯定是妥妥过了,因此,你考虑考虑吧,不要辞了,放了南师大的高材生,确实也是公司的损失。”

君熹没料到这茬,一下子不得不思考起来,是走是留……

经理大抵看出了她的聪明和犹豫,就直接说:“副总经理目前缺一位助手,哦,就是上次你来请假坐这里的那位。”

君熹徐徐点点头。

对方道:“君小姐很符合要求。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他在桌上找了找,找到一张纸递给她,“这是副总助手平时的工作内容与待遇,你看一下。”

君熹目光很熟稔地落在薪资上,底薪竟然比她自己面试的岗位高出两千……

经理说:“这个岗位上班时间和其他岗位一样……其他福利待遇方面则会跟随总经办来,和其他部门不一样,总的来说除了薪资方面其他地方也会高出一些优待,君小姐考虑一下。”

君熹好奇的是,她一个专业不对口的人,虽然学历确实拿得出手,学习能力也不错,但是经验什么的还是不多,且又因为不愿意加班甚至冲撞了领导的人,怎么会让这位经理这么看重她。

且做的是这个应该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面试上的副总助手呢?

真的是因为她优秀?

忽然,她脑海中浮现出上次在学校交流会上应晨书给她介绍的这家公司……

君熹蓦地看向经理:“说实话,我的简历,真的够得上这个岗位?”

经理马上点头:“当然,这个职位要求的只是普通本科,你是双一流大学。”

“但这个岗位,”她扬了扬手,“估计大把我这个学历的人能看上吧。”

经理看着她徐徐浅笑。

君熹心如明镜,自嘲道:“我走后门的?那多不好意思啊。”

经理彻底失笑:“君小姐很坦诚,但并不算吧。副总那边,是他的助手因为要出国留学,恰好上周递出辞呈,一小时前他遇见我,顺嘴和我提了一句需要个助手的事,招人太慢了,他想让我从手底下调个人过去,需要有一点工作经验。”

他坦白道:“他说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恰好下一秒你们组长就找我了,说不想留你在部门里。我就猜测你做得也不舒服,所以就马上找你了。说实话以你现在的情况去面试这个职位,是妥妥的,完全不需要走后门,两个月前可能不一定,因为没经验,但是学历上,你完全没得挑剔,现在你两样都有。”

君熹静静听着。

经理:“其实实不相瞒,你的名字,两个月前我就从副总那儿听过了,本来他是一开始就准备给你送到一个不错的岗位上的,至少不是你现在这样的基层岗位,辛苦不说,确实人际关系也比较复杂。但是晚了点,他跟我说到你名字的时候,你已经接受了这个岗位的offer,所以也就没有突兀地让你换岗,想让你自己试试,喜不喜欢这个行业,喜欢的话试用期后再给你调。”

君熹很意外,原来这份工作真的从一开始就和应晨书有关系,虽然那会儿,她是靠自己进来的,但现在……

“我听副总说,是之前在你学校酒会见过你,很赏识,但这次也是机缘巧合居多,如果你是后面几天到试用期的话,那也许大概率就碰不上这个岗位了,可能已经招到了人。”

君熹点点头。

“那,君小姐的意思是?其实你不用有负担,从南师大出来的人,”他眼神很赞赏,“一个助手罢了,只是个清净一点的普通岗位,君小姐以后当不只止步于此。”

云鲸是个在业内很有名的大公司,君熹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所以觉得冲对方这么客气的一句话,这地方还是很值得留下的。

“谢谢。那我试试,如果我没那个能力,后面你们招到人了,我自己辞。我现在只是,需要工作,需要赚钱,能不辞就不辞了。”

经理微笑:“我就很欣赏你的直言不讳,一副也没太看得上我们公司的样子。那你明天来上班的时候,来办公室找我,我让副总的助手来带你去办公室。”

“好。”

回到办公室,君熹心情很不错,抱着水杯喝了大半,再问旁边的同事要不要去接水。

同事拿起水杯还没起身呢,对面组长就说她发了个工作在群里,完成了才能出去。

君熹真是觉得对方有毛病,让同事留下,她自己直接拿起两个水杯就出去了。

组长在后面气得七窍生烟。

大概有十天没和应晨书联系了,君熹今天下班后就没忍住,在地铁口被限流管控的时候,抱着手机就一直按着。

没想到应晨书给她回电话了。

“我连个工作都要您帮忙,我觉得北市我都活不下去了。”她在人群中看着马路上车来车往,忽然惆怅地撒了个娇。

应晨书的声音忽远忽近,似乎有风在穿梭:“胡说,我们熹熹是最棒的,你们经理不是说了吗?我们君小姐当不止止步于此。”

“如果不是那个组长太烦人,我,我还想自力更生呢。”

他浅笑。

清朗又温润的笑声由远而近飘来,让整个燥热的天气都凉却了下来,心头的闷沉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熹熹,其实有人靠着不是坏事,不是没能力的表现,大部分家庭的努力就是为了亲人过得舒服,而不是赚一堆的钱,只为了每一分都给自己花,所谓亲人,就是可以理所应当被爱,也可以理所当然接受照顾的一个存在。没得倚靠才需要努力,你有我呢。如果每个人生来就要千辛万苦地努力,那上一辈的努力是为了什么?”

人群动了动,君熹顺着人潮往地铁口走……

“可是,你这么说,我好像是你的女儿。”

“……”

他失笑。

君熹脸色也有些红,没再胡说八道。

应晨书:“你是我,没关系的亲人,嗯?”

君熹笑了起来,觉得浑身神清气爽。

“你那边有点嘈杂,在哪里?地铁?”

“还没进去呢,人太多限流了。”

“要不打个车吧?打到谢安街路口。”

“为什么?出租车可以直接开到合院门口啊,从路口走进去要多一百多米。”说完她又表示,“算了我不打车,每次打车去谢安街人家都问我干嘛,我说我住在那儿,人家问我怎么不住故宫。”

“……”

“小看人,哼。”

应晨书被逗得直笑:“就是小看人。今天再勉为其难打一次?我怕叫司机过去接你,来回太久了,你自己回来可以省下一半的时间。”

“我坐地铁得了,我那么快回去干嘛?今天练练不上课,我觉得她上太快了,还是给小朋友安排个双休吧,劳逸结合。”

“今天晚上和我们一起吃饭。”

君熹在汹涌人潮中刹住了脚步,“你说……你回来啦?”

“嗯。”

君熹扭头往外挤,在所有人困惑地注视下,跑出了地铁口拥挤的人群,冲到马路边去打车。

不到一分钟就上去了:“去谢安街,谢谢。”

司机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这么晚了还去谢安街玩啊?去到那儿都天黑了,没啥好玩了小姑娘。”

“我回家。”

司机回头看她,欲言又止。

君熹:“……”

秉着有钱就赚的想法,司机倒也没啰嗦,不磨蹭。为了赶到谢安街时还能接到一波回市区的客人,他开得很快。

到合院门口,六点四十分。

君熹一边给应晨书发消息问他在哪儿一边跑进院子。

来不及去后院,直接把包丢在前院客厅里。

应晨书还没消息,倒是练安跑过去和她说:“君熹姐姐,我们一起去吃饭啊。”

君熹蹲下去捧起她的脸:“你爸爸,就是应先生,他回来了是嘛?”

“对。他让我去兰厅吃,我们走着去呗,那儿离这很近的。”

君熹马上就牵起她的手出去。

出了谢安街,练安带着她走街串巷。

君熹不知道兰厅是什么地方,只是听小孩子说就在城北胡同区,走路就能到,司机不方便送,所以两个人单独去,虽然她感觉司机还有安保人员其实一直在后方悄悄跟着。

这种陪小孩子玩捉迷藏式的引路方式也挺独特好玩,君熹感觉那半小时里她走遍了很多年没走过的城北胡同区。

半小时后,小练安皱着眉头指了一个巷子说,“明明就在这啊,是拆迁了吗?”

“……”

君熹说:“这边有历史价值,不会随意拆迁的,可能是走错了。”

“可是,我记得路口有盏兰花形状的路灯啊,就是这啊。”

君熹仰头一瞧,唇角一抽,“据姐姐所知,全北市的路灯都是兰花形状的。”

“……”

练安懵懵看她,“不会吧。”

“可能是你平时很少注意太高的东西。”君熹拿手机查兰厅,却一字没查出来,可能是私人领地。

她只能屈膝下去和她对视,“你想想,除了这个兰花路灯,它还有什么明显的特征?比如墙体是什么颜色的?是像你家那样的平院还是高楼?门口有灯笼吗?”

“是平院,有灯笼。”

“……”完了,好像所有四合院都是这模样,而这胡同区最不缺的就是历史悠久的四合院。

君熹:“要不我打电话问给你爸爸吧。”

“唔,我跟他打赌我一定能自己找到的。”

“……”她失笑。

君熹牵着她继续走,她觉得如果太晚了应晨书肯定会打电话来的,所以暂时还不急。

老胡同里不少建筑被人改造成餐厅、会所,君熹路过一间就问孩子是不是,她都摇头。

眼看天要黑了,小朋友又看到一盏路灯觉得像,钻入小巷子去看。

君熹一边关顾着她的安危一边眼神瞥向远处走来的一个身着中山服有些眼熟的年轻男人,对方脚步悠闲,看着对这边很熟悉。

整个人看清后,君熹蓦然认出来那个人是,曾山。

“你好,曾……教授?”君熹喊了声。

他朝这递来一眼。

君熹一下子确认是他了。

“你是……君熹?”他笑了笑走来。

君熹点点头:“巧,我想问个路,您知道兰厅怎么走吗?”

他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一阵细碎脚步声从巷子里跑来,“曾叔叔。”

“哟,练安啊。”男人屈膝下去抱小练安,“你怎么搁这儿玩呢?”

“找兰厅,它在哪里啊?爸爸说晚上在那儿吃饭。”

男人抬头看君熹,乐道:“不是,应晨书那家伙,喊你们吃饭却不给地址?他什么意思啊?这人你可别跟着,玩你呢。”

“……”

君熹忙摇头:“不是,陪练安玩游戏呢,她要自己找到爸爸,我就陪她找。”

“哦……”他恍然,点点头,“有趣。”

“……”你们公子哥讲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曾叔叔你也要去吃是不是?咱一起走得了,我认输了,再耗下去君熹姐姐要饿死了,她上班很累的。”练安开口。

曾山笑着拉起她的手:“走走走,我也饿了。”

三人踏着刚亮起的路灯往目的地走,路上曾山闲来无事问君熹说:“你不打算考研了吗?现在在工作?”

“哦,我现在有工作,但还不稳定,我再考虑考虑吧。”

“行,有需要帮忙的,可以直接跟我说,不用客气。”

君熹偏头看他一眼,只觉得这个人的说话方式和相处模式和应晨书真的很像:“谢谢曾教授。”

突然,跟在曾山身边的小练安刹住了脚步。君熹低头去看,再顺着小姑娘的视线朝远处望去。

十米开外,一个装潢高雅的院门口停着一辆通体漆黑的车子,车门边站着一个一袭黑衣的男人。

看着三十来岁,瘦瘦高高的,清俊儒雅的模样。

君熹没见过这人,以往一直在应晨书身边走动的,就是赵高启,苏元,还有身边这教授,前面这位很陌生。

小练安却忽然挣脱出曾山的手朝那车子跑过去,几乎可以说是冲着去的。

君熹在某一秒里,心头蓦地突了一下,想到了一个人。

下一秒果然见对方弯下腰一把抱起小姑娘,深深裹住,低下头蹭了蹭她的小脸,又亲她,小脸颊亲了又亲,接着是灰色夜幕下里飘**开的小练安的哭声。

从头到尾君熹还没听到她喊一声爸爸,听到的只有小姑娘绵延不绝的抽噎哭泣。

抱着她的人自称了爸爸,哄她不哭。

君熹眼眶骤然发红。

应晨书,还是把他的兄弟救出来了,他救出来了。

后座另一扇车门推开,应晨书下了车。

一月不见,他似乎变了,又似乎也没变,只是眸光更加漆黑,漆黑而明亮,英挺的五官有些温润的清风弥漫,硬朗眉峰上挂着的是溶溶月色,流畅的下颌线棱角分明了一些,他瘦了一点点,但是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慵懒气息。

他好像很放松。

君熹有些泪目,忍不住回想第一次见他那天,北市还冰雪漫天,那晚四合院的晚灯落他半个肩头,他在黑白分明的夜色间,挺拔的身姿如芝兰玉树,笑容在淋漓尽致的雪夜中有朗月落他眉峰之感。

今天只觉得这朗月,更加清润,动人心魄。

君熹不知道他这一个月怎么过的,是不是每天在殚精竭虑为这事筹谋……

终于这一天到来了,他满面都是春风。

“我说为什么让我们练安自己找过来呢,搁这儿玩捉迷藏,原来是你们才到,缓兵之计呢。”曾山这时候开了口,打破了这冰冰凉凉似乎一场无形骤风急雨在倾泻的氛围。

应晨书穿过车头走来。

曾山过去,和他擦肩而过。

应晨书不疾不徐地越过他,最终停留在君熹面前。

君熹嗫嚅了下唇瓣,措辞了会儿,才说:“人出来了,恭喜。”

应晨书浅笑:“这么陌生的话。”

“只是觉得,这是一件值得狠狠庆祝的事情。因为,下一句要说……好久不见。”

他嘴角愈加上扬,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磁性而温润:“也才一个月。”

君熹低下头,委委屈屈地咕哝:“可是我觉得好久……老是担心你出问题。”

应晨书看了眼小姑娘想努力掩盖但是也不太尽人意的脸色,心中轻叹,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到头来带给你的不多,寥寥无几,却带了诸多不好的。”

君熹蓦地抬头,眼眶愈加红了:“陌生的话是谁在说。”

应晨书立刻道:“行,我不说,不能在外面受了委屈,在我这还委屈。”

君熹一下哭了,但是没好意思在那边小孩子哭时她也在这哭,添乱,她扭开头去擦了擦眼泪。

应晨书伸手,手背揩过她的脸颊,擦掉泪痕。

君熹余光偷看他几眼,也不好去说太多,就是忍不住去偷看。

应晨书最后走近一步,在浓浓暮色下低头靠近她,对她说:“晚上有时间,陪你聊聊好不好?我许久不在这,我们家小姑娘是不是有很多委屈要跟我说?”

君熹想了想,呢喃:“本来有好多,应先生好好地在这,就没了。”

他调侃:“是嘛,就只要我的人出现就好了?”

“唔,就足以治愈所有不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