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赏赐了不少东西给两人带回去,又让御医给陆金颜把脉,确定她的脉象没太大影响才敢让人出宫。

要真让怀着身孕的陆金颜出现什么问题,皇帝心里也是内疚的。

徐亦锦依旧不放心,小心翼翼扶着陆金颜回府后,还是让老大夫重新把脉。

老大夫点头说没事,他这才彻底放心心来。

陆金颜无奈道:“御医的医术不错,在皇上面前自然不敢说谎。”

有问题说没问题,御医这不是当着皇帝的面上要被骂庸医吗?

徐亦锦苦笑着摇头,老大夫摸着胡子却明白他的顾虑:“御医在宫里的时间长了,一个个都是老泥鳅,滑不溜秋的,一个比一个含蓄。不怎么厉害的病就说得严重,要是很快治好了就能得到赏赐。但是特别严重的又不敢说出真相来,生怕主子怪罪,只说得轻一些。”

陆金颜听得愣了:“后面这个,御医不怕到时候瞒不住了,到底被主子们知晓吗?”

老大夫笑着摇头:“主子们后来知道了,也只会觉得御医是体恤他们,不想让主子心里难过,日夜担忧的话身子骨就更不好了。”

她满脸无奈,这都行?

所以徐亦锦是担心那些御医们把严重的说轻了,才会迫不及待回府后请老大夫把脉吗?

陆金颜握住徐亦锦的手,无声安慰他不要担心。

老大夫识趣退了出去,徐亦锦反握住陆金颜的小手,轻轻叹气:“我想说不让夫人冒险,却又明白此事不尽快澄清,传出不好的流言,香品店面就要开不下去了。”

这是陆金颜的心血,自然不愿意被流言毁掉。

而且他们明明是清白的,没必要为此把黑锅背在身上。

事情解决得越快,对香品店面的影响才是最低的。

陆金颜解决得又快又果断,徐亦锦知道这样做是对的,却依旧十分担心。

“以后这些事,冲在最前面的让我来就好,夫人不必事事都担着。”

闻言,她笑着依偎到徐亦锦怀里:“是我的错,叫世子担心了。”

好在事情解决得不错,就不知道最后会查到谁的身上。

徐亦锦却让陆金颜心里有底:“这事怕是最后不了了之,很可能会推到死去的贵妃身上。”

当初的内务府就是贵妃弟弟掌管的,出这样的事肯定有她的意思。

第二天就听说皇帝让内务府把后宫所有的拔步床都换掉,从宫外采买一些暂时用着,回头打造好新的才替换过来。

换下来的拔步床都被拆开,果然没一张床榻的角落都被挖了一个窟窿,放进了这些香粉。

只要看谁不顺眼,送上引子,没多久对方就会慢慢虚弱而死,不留半点痕迹。

皇帝连龙榻也派人私下拆掉了,好在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太子原本的床榻旧了,大婚的时候换上新的,也发现有问题,皇后大为光火。

贵妃已经死了,家族又散了,皇后想找个迁怒的人都难。

她只能狠狠发了一通脾气,又催促内务府尽快换床,还让心腹嬷嬷从头到尾盯着,生怕换来的新床又有问题。

十四也心有余悸,为自己没发现床榻的问题相当内疚。

毕竟她跟着陆金颜好一段时间,却依旧没能发现不妥之处。

太子起初不是太子妃最近为何心情不好,只以为发现床榻的问题有些害怕和担忧。

回头知道她的心思,太子不由笑了:“连我都没发现,谁都不可能有世子妃那样敏锐的鼻子和对香品的熟悉。”

要不是陆金颜大胆猜测,他们还被蒙在鼓里,也不知道多少嫔妃会遭此毒手,更别提是太子自己了。

想到他可能被对方无声无息杀掉,太子眼底透着几分阴霾:“我会找到这个人的,绝不会是贵妃和她那个蠢弟弟能做出来的事。”

后宫的拔步床需要很长时间打造,前后至少要两三年的功夫才能陆陆续续做好送来。

内务府不可能跟铁桶一样,那么长的时间却能牢牢瞒住。

肯定有个隐藏太深的人,是他们没发现的,一直躲在贵妃和她弟弟身后。

看似是贵妃跋扈,弟弟又蠢才被人利用,到头来却图谋巨大。

太子搂住十四,低头在她眼角轻轻落下一吻:“有内疚的时间,还不如帮着我去找母后隐藏的那个人?想必有你帮忙,很快就能把人揪出来了。”

十四一怔,顿时眸里透着干劲,恨不得立刻卷起袖子就去把这恶毒的贼人给抓出来!

见她黯淡的小脸终于恢复了原来的活力,太子搂着人的手臂一紧,就要把人往榻上带,却被外头的禀报声音打断了。

“太子,林妃和三皇子的床榻也别人动了手脚,正跟皇上哭诉。”

太子手一顿,眉头紧皱,压根就不想去看林妃哭哭啼啼的样子。

但是想必皇上听说后,很快就会召见他,毕竟找出幕后黑手的事已经交给自己去办。

果不其然皇上很快派太监总管送来口谕,太子只好不情不愿放开十四过去了。

太子进去见林妃依偎在皇帝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神色如常地上前行礼:“父皇,既然宫里各处都有问题,这些拔步床该全部换掉。”

皇帝深以为然,安抚林妃几句就把人打发回去了:“太子怎么看?”

原本他有些怀疑林妃,毕竟贵妃的人虽然跋扈,却未必有这样的脑子。

皇帝无意中得知贵妃的弟弟对林妃爱慕多年,为此才进宫里,心里就不大痛快。

会不会内务府为了讨好林妃,才闹出这么多的事来?

然而林妃的寝殿里的拔步床也有问题,就打消了对她的怀疑。

太子却问:“儿臣可否让人检查一下林妃殿内的拔步床跟其他的可有不同?”

皇帝沉吟片刻就同意了,他对林妃的怀疑没有彻底放下,要是太子能证明她的清白也好,自己就不会冤枉无辜之人。

毕竟被人爱慕跟林妃没什么错,她一直在后宫安安分分的,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必然做不出什么荒唐事来,或许是他多心了。

听说要检查拔步床,林妃也没阻拦,大大方方就应承下来。

她退到偏殿避嫌,太子原本想叫陆金颜进宫来查看,最后被十四拦下了。

十四认为她先看着没瞧出什么来,再叫陆金颜也不迟。

太子妃出现在林妃的寝殿有些奇怪,尤其还是太子去检查做正事。

所以十四乔装打扮得跟太子身边的侍从一样,就连耳洞都遮掩过,根本看不出来。

她围绕着拔步床查看一番,指尖摸索着窟窿里的粉末在鼻尖下稍微闻了闻。

太子想要制止都来不及,见十四没事这才稍微松口气。

十四出去后才小声说道:“拔步床跟其他没什么不同,那窟窿的位置跟其他一样,该是一起悄悄打了之后再送过来。唯独这药粉,闻着味道要大一点点,却很可能是新放进去的。”

太子挑眉:“你确定这药粉是新的,那个小洞反倒是旧的?”

闻言,十四却摇头:“我不能十分确定,但是能感觉到药粉有点湿。”

也可能是墙角的缘故,药粉才会有些黏黏的。

到头来还是要请陆金颜亲自进宫走一趟,十四为此有些愧疚,没能帮上忙。

陆金颜进宫后得知此事反倒安慰十四:“你跟着我一段时间就能这么快察觉不对来,可谓相当有天赋了。”

她检查后跟十四得出的结论是一样的:“的确药粉是新的,不是最近才研磨,应该放置了一段时日,却依旧跟其他床榻的药粉不是同一年放进去的。”

陆金颜指着床榻解释道:“拔步床贴着墙面难免有些湿气,香粉会有些返潮,香气也会渗入木头里面。”

太子听后沉吟道:“若是不能证明这些香粉是最近才放进去的,怕是不好禀报父皇。”

依照陆金颜的意思,药粉应该是同一种,就是其他人都直接放进拔步床里面,林妃的该是最近才放进去的,然而要怎么证明呢?

单凭她的判断,只有一面之词,皇帝很难相信,谁知道陆金颜会不会看错了?

陆金颜琢磨了一下,想到了一个办法。

皇帝被告知拔步床都检查好了,发现了一个问题。

然后他被太子请到殿外,放置了两张一模一样的拔步床。

太子指着左边道:“这是林妃寝殿里的,另外是随意挑的一张,世子妃发现一个问题,然而光凭说的实在太难解释,儿臣索性把床榻都搬过来,就地切开给父皇瞧瞧,也请几位宫廷香师帮忙。”

他的办法很简单,先是在那个窟窿周围切下一小块木头,在远一点的地方再切一块。

皇帝看得迷惑,宫廷香师一一闻过后,太子让他们指出香味最浓郁的,次一等浓郁的,把木头排排序。

等排序之后,皇帝就发现了。

两个拔步床那个窟窿附近的,还是离窟窿远一些的木头,林妃的拔步床香味都要淡一些。

太子解释道:“担心冤枉了林妃,儿臣再让人抬两张别的床榻来。”

其中一张就是那位最近死去的嫔妃寝殿里的,另外也是后宫随意选的一张。

依旧在同样的两个位置切下木头,香味还是要浓郁一些。

即便太子没继续解释,皇帝也明白过来。

香味渗透到木头需要时间,其他人的显然香粉早早就被偷偷放进拔步床里,然而林妃的放进去该是没太长的时间,渗透的香气才会淡。

太子另外让宫廷香师辨别林妃那张拔步床的香粉跟其他的有没区别,几个人仔细查看好一会都摇头了。

香粉的味道没有区别,证明香方是一样的,放进拔步床里的时间却比谁都要晚,表明林妃手里就有这种药粉。

她分明是贼喊捉贼,把皇帝气个倒仰,直接让人把林妃带过来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