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脸色一变,明白是被陆金颜看出来了。

一不做二不休,他就要扑过来想要抓住陆金颜,好让自己能顺利逃脱。

谁知道掌柜的手还没碰到陆金颜,就被赶来的徐亦锦一刀砍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十一冷着脸用帕子把掌柜的嘴巴堵住,拖着他就往外走,留下一道很深的血痕。

徐亦锦放下刀,一把搂住陆金颜:“夫人没事吧?”

陆金颜脸色有些白,是被惊住了,她没想到掌柜居然想要扑过来抓住自己做人质:“我没事,就是有些惊住了。对方究竟给了掌柜什么好处,竟然让他这般铤而走险?”

要是掌柜真抓了陆金颜当人质,想离开京城都难,就算真的能逃出去,又能逃到哪里?

没有文书在,掌柜就只能一辈子躲在阴暗的角落生不如死,哪里有如今的风光?

徐亦锦仔细检查后,发现陆金颜却是没事,这才松口气:“店面的伙计早就觉得掌柜有些不妥,这两天偷听到他似乎有意倒卖香品,只是不知道倒卖哪一种,如今就能确定了,对方还许下五五分的承诺,掌柜很难不心动。”

这么大笔银钱,难怪掌柜会意动了。

“他的独生子被人做了局,欠了一大笔债,若是不在一个月内还上,就要砍掉他儿子的一条胳膊。”

陆金颜这才恍然大悟,或许银钱能打动人心,更多是因为儿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心里暗暗一叹。

只是徐亦锦就没那么好心了,就算为了儿子,敢动陆金颜就是跟他过不去,自然不会让对方好过。

“是谁给他儿子做局了?感觉这是一场连环计,要是我被他挟持走,躲到什么地方,这掌柜怕是活不了,我也会被带到别的地方去。”

陆金颜皱眉,觉得对方是冲着她来,最后却是要对付徐亦锦的。

徐亦锦没跟谁来往,更别提是得罪人了。

之前欧阳莲和徐若恒早就被流放,欧阳家没动静,不会这时候才动。

那么徐亦锦得罪的,就只有令国人了。

令国都被灭了,这些人难道还不死心要来报仇吗?

徐亦锦道:“令国的余孽应该不多,不然也不会私下找掌柜,想搭上这条线了。”

幸好他回来得及时,不然真可能被区区几个人得逞。

思及此,徐亦锦心里就不大痛快,御林军每天在京城巡逻,居然没发现这些躲藏的余孽?

看来是时候进宫跟新帝提议,加强这些将士的操练,免得在京城安逸久了,却放松警惕,能耐也大不如前。

之后这些人躲了起来,除了那个跟掌柜接触的商人抓住之外,根本就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新帝为此大发雷霆,也认同徐亦锦的话,御林军是该狠狠操练一番了。

这个被推出来的商人一问三不知,原本就是拿钱办事,没想到捅了一个天大的篓子,在天牢里整天哭个不停,哭得狱卫恨不得把人打晕过去。

好在掌柜不傻,知道商人的心思,私底下查探一番,倒是知道那么一两个人。

大约形容了一下,就从一个酒楼的后厨里找到两个帮厨。

看着老实巴交,个子也不高,肤色黝黑,跟高大肤白的令国人丝毫没有一点相似。

徐亦锦一眼就看出两人易容了,让人用药水洗了面,果然就露出令国人如出一撤的雪白肌肤。

两人躲在后厨,既能随意进出,又不会经常出现在人前,还懂得易容之术。

要不是他们放松警惕被掌柜偷偷跟着,压根就发现不了居然躲在这么个地方。

酒楼的掌柜都要吓死了,不过招了两个帮厨没几个月,竟然是令国的奸细,惊得他险些以为自己也要人头落地。

好在查探清楚后,掌柜的确不知情,就连厨房里的厨子一概都不清楚,徐亦锦就把人都放回去了。

劫后余生,掌柜也没心思开酒楼了,直接把酒楼变卖,回家逗逗孙子孙女算了。

徐亦锦对外只说这两人手脚不干净,跟香品店面的掌柜联手偷了香品出去变卖,这才亲自带人捉拿的。

大多数人都没起疑,毕竟店面出了事,徐亦锦又在京城里,亲自去抓小偷没什么不对。

只有穆莲发现最近送信来的人不见了,这才发现端倪。

好在暂时就那两个人被抓了,还是接线的小喽啰,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知道的消息也不多。

她这才放心,却又觉得徐亦锦此人果真厉害,眨眼间就把隐藏那么深的棋子抓出来了。

穆莲搬到行宫,自然有婢女伺候,她随手挑了几个,其中一个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丫鬟还喜欢带在身边。

基本上这丫鬟一天到晚都不说话,其他人都习惯了,还以为穆莲喜欢安静。

等穆莲让丫鬟一个人留下伺候她睡下的时候,丫鬟才开口道:“殿下,那两人被抓住怕会透露些什么,可要让他们闭嘴?”

“反正问不出什么来,你们没必要去冒险,指不定那位徐将军正等着你们自投罗网。”穆莲摆摆手,示意丫鬟不要冲动。

丫鬟的声音更低了:“殿下似乎对那位将军十分欣赏,他真的会向殿下求救吗?”

穆莲这就要嫁到国公府了,徐亦锦从头到尾都没表示,摆明是不相信她之前说的话。

闻言,穆莲笑笑道:“你耐心点,皇帝都是一样的,对徐将军这样的臣子都是不大能容下。尤其他还未必对皇帝忠心,私下跟别国有来往。”

丫鬟顿时明白了,穆莲还有后招,她也就放心了。

新帝夜里接到密折,里头是指认徐亦锦曾跟他国联系的信笺。

信笺上的字迹一眼就能看出是徐亦锦的,新帝很熟悉他的笔迹,确实就连一点书写的小习惯都一模一样。

这是牟国邀请徐亦锦过去的信笺和徐亦锦的回信,字里行间十分隐晦,却能看得出准备了高官厚禄,就等着徐亦锦过去了。

又是同情徐亦锦的遭遇,觉得病重必定是有人要害死他云云,有名医在,必然能救下徐亦锦之类的话。

徐亦锦这封新帝看完就放下了,字迹和语气的确一样,就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叫来心腹看了两封信笺,心腹却道:“牟国对令国曾经虎视眈眈,估计是想邀请徐将军过去帮忙攻打令国,将其吞下。”

确实有这个可能,徐亦锦的回信里既然没有拒绝,却也没有答应,十分暧昧的样子,似乎有些意动。

心腹迟疑道:“只有这两封信笺不代表什么,就怕徐将军跟牟国的联系不止这么多。又或者有人故意栽赃,特意弄出这么两封信来,叫新帝怀疑徐亦锦的忠心。”

新帝点头,挥挥手让他退下了,没说相信这两封信上的话,还是相信心腹说的。

心腹有些忐忑,一时不知道要不要跟徐亦锦透点口风。

第二天新帝就单独召见了徐亦锦,把两封信递了过去:“徐将军可有话要说?”

徐亦锦看完就跪下了:“微臣冤枉,牟国的信笺确实送过来,但是微臣并没有回信。”

新帝点点头:“这封信件明显是几年前你攻打令国之后才跟牟国联系的,那会儿你收到信笺却没跟任何人提过,包括朕和父皇,对吗?”

徐亦锦沉默下来,当初他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没跟任何人透露。

而且自己病得厉害,根本就没出过府,跟谁说呢?

陆金颜在府里听说徐亦锦被新帝狠狠呵斥,要回来面壁思过一个月,顿时大惊失色。

她在门口迎着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徐亦锦回来,扶着他道:“夫君没事吧?皇上怎的突然责罚于你?”

徐亦锦把两封信件的事说了,叹气道:“皇上误会了,不过总会真相大白的。”

他轻飘飘看了左右一眼,这才让肃王府的大门关上。

陆金颜没注意其他,只一直盯着徐亦锦的脸不放,不错过任何一点神色,生怕他难过。

等大门关上,两人回到主院,徐亦锦这才展颜:“夫人不必担心,这事有点蹊跷,我在府里也好,能陪着夫人,等着好戏开场就行。”

陆金颜听得稀里糊涂的,就被徐亦锦带着坐下,十一已经从厨房送来点心和香茗,欢喜道:“这是厨娘刚做的,味道极好,夫人赶紧试一试?”

闻言,陆金颜才笑了:“你这丫头是不是在厨房偷吃了?不然怎么知道这点心味道很好?”

十一调皮地眨眨眼,在徐亦锦的首肯下悄悄退了出去。

徐亦锦捏起一块点心递到陆金颜嘴边,她无奈一口咬下:“那我就等着夫君所说的好戏开场了,只希望不需要等太久。”

确实没等几天,穆莲就上门来劝说了。

陆金颜见她一脸惆怅的模样登门来道:“夫人你看,徐将军果然被皇上责罚了。如此,夫人还坚持之前的想法,不让我帮忙吗?”

闻言,陆金颜才明白好戏原来在这里,于是也皱着眉头满脸担忧道:“可是夫君说没什么大事,皇上也是一时生气,很快就会过去了。”

“这次不过是借机责罚,下次就未必这么轻了。皇帝打算循序渐进,拿捏住错处。明明徐将军的功劳这般大,但是奖赏的名单里根本没有他,夫人就甘心吗?”

穆莲盯着陆金颜道:“我欣赏徐将军,不想他就这样被皇帝抹杀掉,夫人不为自己,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总不能等孩子出生的时候却没了父亲。”

陆金颜听后眉头皱得更紧,心底对她的话十分不喜。

什么孩子出生后没有父亲,这不是诅咒徐亦锦吗?

这般危言耸听,要真是个后宅妇人估计早就被吓得手忙脚乱,任凭穆莲摆布了。

可惜陆金颜不是,她只蹙眉道:“殿下打算怎么帮忙,可否先行告知?”

见她动摇了,穆莲嘴角一弯,笑意一闪而过,又恢复满脸关心的模样:“很简单,皇帝如今根基未稳,底下人对他颇有微词,只要徐将军跟属下不经意多说几句皇帝的事,就能让人对皇帝的印象有所改观,渐渐站到他这边来。”

为徐亦锦打抱不平的人会有,更多的却是因为新帝登基之后,他们手头的利益有所损失。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徐亦锦只要联合这些人,不愁不能给新帝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