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商议了几句,那边擂台也出了结果。
搭话的壮汉鼻青脸肿凑过来,却笑眯眯得似乎占了什么大便宜一样。
陆金颜忍不住抿唇一笑,让十一赶紧把吃食拿出来分一分。
本来就想着来这边人多,所以带的吃食也多,足足好几个食盒。
耐不住这些将士的胃口大,壮汉光是自己一个人就能吃掉大半。
徐亦锦给陆金颜夹了几筷子,食盒就已经所剩无几了。
陆金颜看得目瞪口呆,壮汉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最近没吃什么油水的东西,饿得快,就忍不住吃多了。”
闻言,她对兵营里这些将士还挺心疼的。
牛高马大的居然不让人吃饱,兵营还克扣将士们的吃食吗?
他们进兵营训练,还不给顿饱饭,实在有些过分了。
徐亦锦示意十一收拾食盒,带着陆金颜进休息的帐子后无奈解释道:“兵营不是不让士兵们吃饱,而是手头银钱有限,没有战事,户部那边给的银子越来越小。”
兵营的管事愁得头发狂掉,恨不得一文钱掰开两半来花,也是不容易。
陆金颜诧异道:“如今有战事了,户部那边不是该多送些银钱来给将士吃顿好的,养几天才有精神出发?”
徐亦锦摇头:“皇上发了话,户部一层层发下来,到手未必有说的那么多。”
这算是规则了,到手剥一层,层层剥掉,余下就少了。
陆金颜皱眉:“难道就没人告诉皇上吗?就这么让户部那些人抢钱?”
打仗的不是这些人,他们还不给将士吃饱,简直不可理喻!
“皇上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不太过分都不会开口。”
那些臣子每个拿掉的其实也不算多,架不住官员人数不少,你一点我一点,积累起来的数目就不小了。
兵营这边的掌事也是明白这种内幕的,只能努力让户部加钱,到手的也就多一些。
陆金颜问:“难不成还要夫君自个掏钱吗?不然一个个没吃饱,如何有力气去打仗?”
看她气鼓鼓的,徐亦锦连忙道:“夫人放心,以前我不没,所以户部那些人越发嚣张了。既然我回来了,户部就得把吃掉的钱全都吐回来!”
闻言,陆金颜又担心了:“夫君这样会得罪人吗?别到时候他们把钱是乖乖送回来,却会在皇上面前说你的坏话,还四处造谣什么的。”
要毁掉一个人太简单了,更别提徐亦锦这样到处树敌,敌人在暗他在明,实在太危险了一些。
“若是不狠狠敲打他们一番,回头半路上需要的粮草就不会如期送来。”徐亦锦以前征战在外,对户部这些小伎俩相当熟悉。
陆金颜满脸担忧:“他们一个不高兴,会不会也耽误粮草,给夫君带来麻烦?”
“他们不敢,这事不闹大,皇上也不会管。但是闹大了,皇上就不得不管了。”徐亦锦有时候心里也会对皇帝有所不满,既然要出战,却不给将士们找回公道,难不成还以为粮草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他们可以什么都不吃就能打胜仗了?
皇帝不管,对户部来说就是一种纵容。
太子也看不下去,却不好当面指责皇帝的不对。
徐亦锦安抚陆金颜一会后让她先回去,自己则是进宫面圣了。
太子早早派人来,徐亦锦便只得户部尚书如今正在皇上那里,直接就过去了。
他拱手行礼后就开门见山道:“皇上,微臣刚从兵营回来,那些将士一个个骨瘦如柴,怕是没什么力气出战了,需得延缓一段时日才好。”
出发的日子都定了,还是钦天监出的好日子,如今却要改掉,皇帝不满地皱眉,又看向户部尚书:“不是每年拨了银钱给兵营,难道掌事克扣了,中饱私囊?”
户部尚书连忙叫冤:“回皇上,户部的确每年送数目相当的银钱过去,之后要怎么花用就由掌事决定的。”
没等他多说,徐亦锦便打断道:“每年户部的确送钱去兵营了,却跟账目上的不一样。皇上当年金口玉言说要给将士过好日子,又能随时出战。没想到短短几年过去,兵营拿到的银钱一年比一年少。”
皇帝又看了回来,户部尚书急忙摇头:“微臣冤枉,库房里抬出的银钱跟账目上是一样的。”
这话说得巧妙,从库房里拿出来的银钱是一样的,不等于送到兵营的数目就是相同。
然而却容易叫皇帝误会了,既然是送出去的银钱没问题,那就是兵营的管事有问题了。
徐亦锦心下冷笑,就知道户部没那么容易摆平,说话一套一套的,早就准备好忽悠皇帝的。
“回皇上,兵营上次送来的银两还没用,被我派人封存好了。我也怀疑掌事有问题,索性让户部的人去查清楚为好。只是户部最好避嫌,要不还是请皇上派人去看看?”
真让皇帝的心腹去查,肯定会查出问题来。
户部尚书没想到徐亦锦几年没回来还是那么厉害,说插手就插手进来,手段还如此高杆。
把送去的银两都封存了,要是少了,那就是户部送的银两有问题。
皇帝也是看出不妥来了,挥挥手让心腹去兵营走一趟。
徐亦锦看户部尚书神色如常,十分镇定的样子,就明白他还有后招。
很快心腹回来在皇帝耳边嘀咕几句,银两的数目不止不对,还少了很多。
要每次户部送去兵营的银两在路上就少了,那么护送银子的侍卫就有问题。
户部尚书一脸悲愤:“微臣相信他们,护送的人几乎没换过,谁想到他们会对户部送去兵营的银子动心思?”
徐亦锦挑眉,这是把脏水泼到送银两的侍卫身上了?
这些侍卫还真的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户部坚持说库房抬出来的银两就是这么多,点算清楚后才放上马车被他们送到兵营。
但是兵营也说收到的银子不对,那么问题就只能出在半道上了。
领头的侍卫自然不肯认罪,皇帝还觉得此人冥顽不灵,徐亦锦却道:“侍卫既然说没问题,户部也说没错,兵营的银两却不对,不如让点算银子的户部官员过来跟侍卫对质一番?”
户部尚书感觉不是什么问题,户部上下早就一条心了,也可以说谁都是一船上的人,没谁傻到把别人供出来,这不是让自己也混不下去吗?
他没有异议,很快清点银子的小吏就哆哆嗦嗦来了。
看小吏没出息的样子,户部尚书简直恨铁不成钢,却想到当初谁都不愿意接这事,免得以后被人发现了被当作替罪羔羊,最后推出个没什么根基的小吏来。
“你仔仔细细跟皇上说清楚,皇上素来贤明,必然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户部尚书话音刚落,小吏就扑通跪下了:“小臣有罪,当时点算的时候数目不对,可惜尚书说此事不能多言,不然要剥掉小臣的官职。小臣家中还有瘫着的老母,还有个一直吃药的老父亲,不敢丢掉这份极好的差事。”
他倒豆子一样把银子从库房抬出来后被户部怎么刮掉一层,送出宫后又被刮去一部分,才交到侍卫手中送去兵营。
可以说这其中最无辜的就是点算的小吏和护送银两的侍卫了,另外便是接收银子的兵营掌事。
皇上还以为小吏说的跟户部尚书差不多,谁知道转眼就爆出这么大的秘密来,气得把手里的镇纸扔了下去:“连兵营的银子你们都敢贪,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动的?”
想到户部这些年来从库房拿走的银子不知道多少,怕是大部分都进了他们自己的口袋了。
户部尚书当场跪下了:“皇上,微臣不知道,他在胡说八道,肯定是被谁指使来诬陷户部!”
他惶惶然的样子根本就没有任何说服力,更别提小吏哆嗦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头头记下的账目,户部尚书顿时眼前一黑就险些晕死过去。
谁说这小吏老实巴交,家里又有一对重病的爹娘,根本不敢反抗,谁知道转眼就送出这么大的把柄,要置户部于死地?
一条条的账目记得清清楚楚,笔迹的颜色并不相同,显然不是一天写出来的。
有些墨水淡,有些笔迹潦草,摆明是匆匆记下的。
小吏怕是良心不安,这些年来每一笔被他亲自清点过的银两和被拿走的数目都写得一清二楚,户部尚书再喊冤枉也是没人相信了。
皇帝满脸疲倦地摆摆手:“把人押下去,叫大理寺卿严查户部,务必把拿走的银子都要回来!”
这跟抄家没什么两样了,想到国库的银两被这些臣子贪墨,皇帝气得心肝疼,被太监总管连忙扶住:“皇上息怒,可别气坏了身子,太子殿下会担心的。”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想到户部也不能无人掌管,便把太子叫过来:“你从各部门挑几个能用的,暂时去户部扛一段时日。等开考后,再挑些青年才俊进去。”
这是放权给太子了,皇帝也明白经过这次后身子骨大不如前。
他还想好好多活一阵子,起码要看到令国彻底倒霉才能甘心瞑目。
这会儿膝下就剩下太子了,皇帝也不矫情,该放的就放下了。
太子应下,亲自扶着皇帝回寝宫歇息,守着他睡下后才去吏部要了官员的名单。
要选谁去户部不简单,得是个正直的,不会随意对国库的银两动心,又不能过分刚直不知道变通。
知道太子要选人去户部这么个肥差的地方,不少勋贵想尽办法将子孙塞进去。
但是皇宫不那么好靠近,勋贵就把目光转向了救下太子有功的徐亦锦。
陆金颜看着络绎不绝送来的请帖,厚厚一层堆满了桌子不由咂舌。
这还是最近两天送来的,还被十一筛选过。
有些不适宜来往的挑去了,比如身份太低的,比如心思不单纯的,还有过分无礼的。
最后这点陆金颜还是无意中从十一得知,居然有给徐亦锦送美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