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金颜真没想到皇帝会这么狠,让欧阳莲和徐若恒去游街。
他们好歹之前是有头有面的人物,如今被人指指点点的,怕是恨不得一头撞死。
只是她心里颇为痛快,觉得狠狠替徐亦锦出了一口恶气。
欧阳莲做了那么多的坏事,的确该让所有人都知道,不然回头指不定还有谁会说徐亦锦居然没给继母求情之类的风凉话。
得知这个继母处心积虑要害死继子,还装出一副慈母的样子,甚至谋害了之前那位犹如恩人一样的王妃,路边的百姓目瞪口呆,有性子泼辣的还随手扔了地上的烂叶子,狠狠对着母子二人呸了好几口。
徐亦锦在路边的酒楼窗户前看着囚车缓缓过去,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扔菜叶子的也是,甚至有人不知道从拿来拿出臭烘烘的泥巴扔过去。
十三站在他身后看得过瘾:“他们是罪有应得,要是世子妃也来看看就好。”
徐亦锦却道:“这种脏眼睛的东西,就没必要让夫人看了,还带坏了孩子。”
十三笑着应下,就见十五匆忙而来:“主子,太子派人传来口谕,说是皇上昏迷不醒,请世子妃一并进宫去瞧瞧。”
太子怀疑是谁对皇帝动手了,御医都没能瞧出什么来,怀疑是不是又是香品在作祟。
徐亦锦不太想陆金颜掺和进来,却也明白没她在,太子必定不能放心,只好回去接了她一起进宫。
在路上陆金颜听说后缓缓摇头:“宫里最近真是多灾多难,经历了那么多事,皇上该是有所防备才对。”
最近该是小心防范,皇帝还是中招了,该是之前就被人下手了。
赶到宫里,太子正沉着脸,底下跪着几人。
陆金颜仔细一看,正是几个宫廷香师。
太子见到他们,挥挥手让几个跪下的人退出去才道:“他们什么都看不出来,简直是一群饭桶。”
陆金颜真担心并非香品的问题,她也要跟着遭殃了。
只是她刚上前就鼻尖一痒,连忙退后一步,然后再上前。
陆金颜皱着眉头上上下下闻了一通,一时之间找不到味道的来源。
御榻前她这样算是失礼了,太子挥手拦下想要上前呵斥的太监总管。
徐亦锦倒是小心翼翼扶着她,免得陆金颜光顾着鉴别味道把自己摔着了。
“味道实在太淡了,皇上可否已经把身上的衣物都换过了?”
太子点头:“刚发现父皇昏迷不醒,就把上下衣物换掉了,佩饰也摘下,这才把人挪到这边来。”
皇帝身上原本的东西早就取下了,如今陆金颜还能发现一点味道来,足见东西还在他身上。
不是衣物不是佩饰,她的目光忽然落在皇帝的长发上:“可是给皇上梳头了?有用头油吗?”
太监总管摇头道:“皇上不爱有香味的头油,从来没用过,梳头的时候倒是用上一些温水。”
只是温水而已,难道里面也能被人动手脚?
太子立刻回过神来:“给父皇梳头的是谁,人在哪里,叫过来!”
平日给皇帝梳头的是一个小太监,也是太监总管的干儿子,看着瘦瘦小小的,一板一眼给众人行礼,瞧着并没有心虚害怕的样子:“见过殿下。”
太子的指尖在半空点了点道:“你来说说平日怎么给父皇梳头的,水是谁打的?”
“水是厨房送来的热水,要放凉一点才给皇上开始梳头,里面只放几片味道不怎么浓郁的花瓣。”
小太监一五一十禀报,很明白此事要是有一点遗漏,他的小命就得没了。
陆金颜却突然上前绕着小太监走了一圈,他身上也带着似有若无的味道,跟皇上那边的是一样的。
她看了徐亦锦一眼,后者就对太子点了点头。
太子便挥手让人把小太监带下去换一身再过来,陆金颜便闻不到味道了。
看来东西的确经了这个小太监的手用在皇帝的头发上,却不是他亲自放的。
有人动手了,却不是这个小太监。
陆金颜轻声道:“你回想一下,平日送热水的是谁,放凉的时候有人会出现在附近,还有摘花瓣的又是哪个?”
小太监急得一头冷汗,拼命回想:“送热水的是厨房的宫女,每次都是同一个人,叫莹若。摘花的是一个老太监,小的见他腿脚大不如前,要是不干活就没吃的,便好心让他帮忙做点小活计。”
这两个人很快就被带过来了,宫女吓得整个人瑟瑟发抖,她就是厨房里一个不起眼的跑腿,压根不知道怎么会犯事,第一次见贵人害怕得不行。
老太监则是双眼浑浊,走路很慢,看来腿脚的确不怎么好。
太子没急着问话,陆金颜上前走了一圈,确定宫女身上没有味道,但是老太监身上却有,便轻轻叹气。
看来那个小太监是一颗好心错付了别人,接济了一个老太监,却险些把自己的小命是弄掉了。
陆金颜背对着两人对太子瞥了右边一眼,表明是老太监身上有味道,问题很可能就出在他身上。
太子了然,让心腹把人拖下去了。
老太监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徐亦锦却忽然上前阻拦:“殿下,此事有些蹊跷。恐怕这个老太监不是动手的人,而是他。”
他伸手一指向,却是那个小太监。
小太监满脸诧异,却不敢没有主子允许就随意回话反驳。
陆金颜倒是惊讶了:“怎么是他,明明他身上没什么味道。”
是了,动手后有人把东西处置掉,小太监身上自然没什么味道残留,也就指尖有一些。
即便洗过了,如果不是陆金颜,压根就不会察觉出来。
那么帮忙处理掉残存的香品,就得是个不起眼的人。
老太监便是最好的人选,一是小太监对他有恩,二是老太监有求于他。
要是小太监不管,老太监很可能就因此饿死的。
太子挑眉,让人把两个太监都带下去了,宫女倒是放回厨房去,只让她闭嘴不提任何一个字:“幸好徐世子提醒我了,不然还冤枉了别人。”
他看了太监总管一眼,后者已经跪下了:“是小人太不小心谨慎,让人钻了空子。”
太监总管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相中的干儿子居然会对皇帝下手!
若非是太监总管推荐过来的人,皇帝还未必敢用了。
如今他即便不知情,罪过却是不可能彻底推脱了!
谋害皇帝这么大的事,太监总管还是皇帝的心腹,等皇帝醒来,他脖子上的脑袋怕是要搬家的。
太子却温和地让人扶起太监总管:“你老跟在父皇身边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如今只是被人蒙蔽。对方手段高超,你又不是香师,没能发现也是人之常情。”
太监总管诧异地抬头,没想过太子居然要放过自己:“多谢殿下,可是老奴伺候皇上多年却犯下这样的错,实在无颜继续在皇上身上,只能以死谢罪了。”
“一切由父皇定夺,只盼着父皇能尽快醒来。”太子看向陆金颜,后者沉吟片刻才开口。
“得看皇上究竟被下药多久,要是超过一百天,就不好办了。”
陆金颜见太子疑惑,便细心解释道:“这种香品叫百日眠,每天在身上下一点点,超过一百天的话,就能让人在睡梦中再也不会醒来,慢慢虚弱而死。”
太子眯起眼,立刻让人审讯,务必撬开那两个太监的手。
徐亦锦自告奋勇:“殿下,我可以帮忙,年纪小一点的太监看着不好问出什么来,那个老太监却是下手的好对象。”
只要知道老太监究竟助纣为虐多久,便能知道对皇帝下的香品有没超过百日。
陆金颜被安置在一个空置的宫殿,等着结果出来。
十一陪在她身边,有些焦灼不安地来回踱步。
看得陆金颜头晕,只好阻拦道:“这是怎么了,叫你这般担心?”
“奴婢只想着要是皇上真被下药足有百日,是不是殿下就要登基了?”
十一这话叫陆金颜惊讶:“这是殿下的事,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闻言,十一嘴巴一动,却没敢说出口,担心隔墙有耳。
她忧心忡忡,太子没能救下皇帝,这些下药的明显只是小喽啰,真正的幕后黑手根本毫无线索。
群臣肯定会质疑这一点,太子要是没能把凶手找出来皇帝就死了,怕是会留下非议。
等太子登基,这个污点留下,对他的名声绝对不利。
这时候太子要是把陆金颜推出来,让她找出凶手,又或者让徐亦锦跟她联手,两人没能办成,太子是不是就要拿他们开刀,还堵住群臣的嘴巴?
太子再对徐亦锦再好,也不过是高高在上的主君对臣下的欣赏和重用。
一出事,这些主子可是能为了自己毫不留情把刀剑对准忠诚的臣子。
陆金颜到底还是累了,被十一扶着在软榻躺下,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等闻到饭香她才惊醒过来,发现徐亦锦已经回来了:“世子怎的没叫醒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多久,我才刚坐下,让人送了点吃的来。”
徐亦锦身上有皂角的味道,对陆金颜来说相当浓郁。
显然他去天牢审讯,双手是沾过血,不想让她闻到而难受,回来之前就去沐浴了,估计洗了好几遍彻底去掉味道才回来。
陆金颜的脑袋挨在他的胳膊上:“世子也累了,有问出什么来吗?”
徐亦锦轻轻点头:“问出来了,很遗憾,恰好昨天就是第一百天。”
过了百日,皇帝是没救了,他微微蹙眉:“夫人知道这种百日眠可有解药?”
陆金颜摇头:“如果没有过百日还能救一救,但是过了的话就是无力回天了。”
香谱上的记录不会出错,她也不敢贸然行事。
要是陆金颜提出一个冒险的办法,到时候还是没能救回皇帝,徐亦锦会不会因此被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