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竖满石碑的山野之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接受了生之鹏的治愈,也拥有了培风与顾星河分享的那一段记忆与信息,他们没人再怀疑鬼斗的阴谋和神徒的存在。

不知过去了多久,尚先生率先打破沉默:“来人!给我把顾星河、章钊、夏鱼,还有秦山抓起来!”他的主意没敢打到姬风的身上,说不好这个小丫头就要成为公输家的家主了,还是不惹为妙。

牧斯年和牧云侃无动于衷,死而复生的两兄弟正在互相检查对方。

“我怎么感觉你鼻梁高了一点啊?”牧斯年捏着哥哥的鼻子,“这培风复活还自带整容服务?”

“滚!我鼻梁一直很挺拔!”牧云侃打开弟弟的手,揉了揉弟弟的头发,“倒是你,头发越来越少了……我看你不到三十岁准会秃顶。”

“你们两个……”尚先生气急败坏,看向四名侍从,“你们四个,还愣着干吗!”

四名侍从面面相觑,他们当然不想违抗尚先生的命令,但是,他们四人光是要对付满血复活的秦山就够呛,现在还要一口气对付四个人,到底是猫抓老鼠,还是老鼠抓猫显而易见。再者,死徒王的存在已经被坐实,秦山明显是被冤枉的,看他今晚拼了命要杀掉死徒王的架势也不像是坏人,秦山是否跟黄昏组织有勾结也还有待定夺。

“反了!都反了!”尚先生恼羞成怒,气急败坏。

一群人从远处赶来,唐谦跟封寒跑在最前头,后面还跟着十几名猎能者。尚先生大喜过望:“唐老师!封主任!你们来得正好,我抓到秦山了,还有跟他们勾结的……”

“秦老师不是叛徒!”顾星河打断。

夏鱼收拾了一下悲伤的情绪,站出来大声喊道:“我们也不是叛徒!不管是之前在洱海发生的事,还是刚才在这里发生的事都是死徒王……死徒王是真实存在的!”

“对!唐老师!我可以作证!”章钊举起手。

“你是嫌疑人,你作证有什么用。”夏鱼嫌弃地看了同伴一眼。

“我可以作证。”姬风站出来。

“我也可以。”牧斯年懒洋洋地举起手。

“算上我。”牧云侃举手。

“还有我们……我们也可以作证!”四名侍从犹豫了片刻,纷纷举起了手,对于救命恩人,他们只能将自己的忠诚先放一放了。

跟着唐谦一同前来的还有福伯和几名守卫,本来他奉命在墓园外围把守,但没过多久一行人就被强大的猎能场冲击得昏迷了过去,直到唐谦等人赶到才苏醒过来。

此刻姬风正搀扶着恢复意识的公输泰——他并非被死徒王所伤,所有伤势没能得到治愈。福伯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伤痕累累的落魄老人就是往日跺跺脚蓝田市也要抖三抖的家主,他挺拔的背佝偻了许多,每天都精心打理、一丝不苟的银发此刻凌乱不堪,他的脸上没有了斗志与威严,眼神也不复坚毅,只有无尽的疲惫与老态。

福伯鼻子一酸,躬身走到公输泰身边将他扶住。公输泰想到长孙,一阵悲从中来。那孩子终结了死徒王的诅咒,拯救的不仅仅是将来世世代代可能被诅咒的子孙,还有他们这些一生都要背负上“弑亲”的罪恶的家主。可怜了那个孩子,直到死,他都没有怨恨过任何人……他不过是希望那些永远迷失在外的孤独的灵魂,能够真正回家。

忽然间,公输泰什么也不愿意再管,家族、责任、荣誉、使命、传承这些都不重要了,他老了,该休息了。公输泰抬手示意姬风上前与唐谦交涉,姬风慢步上前,腰间的两枚玉佩轻轻相撞,发出了清脆的叮当声。福伯看着她坚毅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公输泰年轻时候的模样。

“唐老师,学院的事我们公输家就不干涉了,宴会在即,我们就先行告退了。”姬风微微低头,在这之前,她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那就是好好将哥哥的遗体安葬在蓝田山,将他的灵位放进灵堂,并在族谱的继承人上写下哥哥的名字。

“当然。”唐谦笑容温和,心中却有些讶异,这个孩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公输家众人离去时,唐谦与封寒低声交谈着,两人不一会儿便达成共识。唐谦转向大家:“你们当中派一个口头能力好点的代表,给我们讲述一下整件事的经过。”

之后的二十分钟,夏鱼跟牧云侃作为代表,客观、准确、不带私人立场和感情地共同还原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期间尚先生几度要插嘴,都被封寒制止。这之后,赶来增援的所有人默默听完,努力消化。

唐谦略一思考:“尚先生,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秦山是黄昏组织内应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嫌疑并没有解除……”唐谦看向秦山,“我决定将你押回猎能学院进一步审讯和调查,请配合。”

“我配合。”秦山很爽快。

“还有你们,”唐谦看向UGO三人组,“一起接受调查。”

“没问题!绝对配合!”章钊率先喊起来,求生欲可以说很强了。

唐谦点点头,开始指挥现场:“你们几个,先带他们回分部,剩下的人配合公输家的人封锁现场,进行善后工作。”

“等一下!”尚先生对于这个结果很不满意,他一口恶气没处发泄,大手一指,“还有一个人需要处理!”

唐谦目光流转,他早就发现了,本来想睁只眼闭只眼,看来尚先生不打算就此作罢。

“你们让开。”封寒冷冷地命令。

UGO三人组默默往两边走开,藏在三人身后的陈诗诗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你哪个班的?”封寒问。

“封主任……她其实……”章钊喊起来。

“我没问你。”封寒目光犀利地看向陈诗诗,“你不是猎能者。”

陈诗诗没说话,点了点头。

封寒大吼一声:“你们三个!胡闹!”

“他们三个必须……”

尚先生“重罚”两字还没能说出口,就被唐谦抢过话:“决不能将人类卷入猎能者事件,这是学院的五大铁律。念在这次你们三个也算有功,尚先生就宽宏大量既往不咎了……”

尚先生愣了一下:“我……”

“谢谢尚先生!”三人异口同声。

“哼!”

“这里有幻紫猎能者吗?”封寒继续问。

“有,牧云侃和顾星河都是。”唐谦说。

“牧云侃,把她这两天的记忆都抹除掉,然后送回去。”

“不!我不要!”陈诗诗喊起来,“我不要忘记这一切!”她的父亲死了,她替父亲报仇了,她怎么可以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牧云侃也有点为难:“封主任、尚先生,其实几个月前我对她使用过一次幻紫,强行删掉了她二十四小时内的记忆。这还不到半年时间,又强行精神入侵一次,搞不好……会造成不可逆的记忆损伤,运气好可能就忘掉一年的记忆,运气不好,永久失忆也有可能……”

“哼,那也好过关进精神病院。人类不能知道猎能世界的存在,这是铁律。”尚先生阴阳怪气地睨了一眼陈诗诗,“再说,她父亲死了,人生也被彻底颠覆,能忘掉这些事对她来说是一种幸运。”

“你凭什么决定我的人生!”陈诗诗很愤怒。

“这由不得你。”尚先生冷笑着看向UGO三人组,“怎么,看你们三人的意思,是不服这个决定?”

三人不吱声。

“催眠,送进精神病院,或者违抗命令,跟整个学院作对。你们自己选吧。”尚先生愉悦地打量着顾星河,他就是喜欢看对方妥协、低头屈服的样子。

顾星河看向唐谦,唐谦微微摇头。他又看向秦山,秦山也微微摇头。他又看向牧云侃、牧斯年……所有人的眼神都在告诉他:别冲动。的确,这是最好的结果,没人会受伤害,没人会上猎能法庭,秦老师和UGO的罪名也会在唐谦的安排下洗清,D班不会解散,一切都会重回正轨,只需要一个十八岁女孩一年的记忆作为代价。她会忘记猎能世界的存在,忘记父亲的死,仅此而已。顾星河,不要犯傻,不要再让事情失控和恶化,不要让大家的努力付诸东流,更重要的是,不要再让陈诗诗卷入危险。

顾星河捏紧拳头:“我们服从安排。”

“不!我不要!”陈诗诗的眼泪夺眶而出,“你们不能这样做……我不要忘记这些事!这不公平……”陈诗诗转身想跑,牧云侃轻易追上,轻轻一个手刀,陈诗诗晕倒在了牧云侃的怀里。

“你干什么?!”夏鱼喊起来。

“别担心,我是为她好,昏迷状态下进行记忆删除的副作用最小,我会尽量小心一点……”牧云侃将陈诗诗放在地上,“明天她一觉醒来,就变回了普通的十八岁女孩,不,她应该会以为自己才十七岁,她的父亲下落不明,她会担心难过一阵子,慢慢地也就接受了,日子还得过。等夏天过去她就上大一了,会交个男朋友,谈场恋爱,以她的颜值和性格,我觉得吃不到什么亏,对方应该会很宠他……”

“别废话了!”尚先生迫不及待要看顾星河他们痛苦的表情。

“是。”牧云侃蹲下,用手指掰开陈诗诗的眼皮。

“慢着!”一直沉默的章钊站出来,“等一下……”

“干什么?”

章钊嬉皮笑脸地走到尚先生身旁:“尚先生,我觉得……没必要做到这一步吧……”

“你在质疑我的决定?”尚先生面露嫌恶,这个吃里爬外、偷鸡摸狗、毫无骨气的废物,什么时候轮到他来装好人了。

“不是不是……”章钊赶忙挥手,“尚先生我怎么敢质疑你的决定呢?不过我觉得,让一个普通人知道猎能者也没什么吧……就我所知,学院里也有一些普通人……陈诗诗现在也没亲人了,又特别痛恨死徒……不如接她到学院去,为学院做点贡献啥的……”

尚先生反手一巴掌打在章钊脸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夏鱼要冲上去,被顾星河一把拉住。

章钊歪着头,脸上是一个血红的手指印。他不在乎,继续露出那种如同丧家犬一样的媚笑:“尚先生,是我带她来西京的,是我让她知道了这些事情……你打我打得对,你继续打吧……只要您消消气……”

“怎么?喜欢人家?想逞英雄?”尚先生露出厌恶的冷笑,“这种苦情戏码应该等她醒着的时候演,现在是不是太迟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不遵守校规,酿成恶果,现在在这里装可怜?让学院给你买单?学院为什么要招她这种废物?要我看,你这种废物也应该早点滚蛋!”

“是,我是废物……”章钊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我胆小,我怕事,我不敢得罪人,遇到什么事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认输、献殷勤、拍马屁,我这种贱骨头就不配做猎能者,我简直就是猎能者的耻辱。”

“知道就好!”

“所以尚先生,你开除我吧,送我上什么法庭也行,我都没意见……但是,陈诗诗有什么错呢?”章钊哭了,眼泪鼻涕混在一起,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她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她什么都没做错,每一次,每一次都是为别人着想,每一次都替别人抱不平……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呢?”

“这些矫情的鬼话去跟别人说,滚开!”尚先生一脚踢翻章钊,快步走向牧云侃,“愣着干吗?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是。”牧云侃俯下身来,看向陈诗诗的眼睛。

“不行!”章钊不知何时,再次抱住尚先生的脚,“不能做!”

牧云侃有些为难,理智告诉他,应该再等一等。

“章钊——”尚先生眼角抽搐,“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你这是在跟学院作对!你再不松手,我有权把你就地正法!”

唐谦知道尚先生没开玩笑:“章钊同学,你冷静点,我理解你的心情……”

“你不理解!”章钊大喊一声,所有人都愣住了。

没人理解章钊,没人理解那个六岁的男孩,软弱、胆小、自责又痛苦的男孩。从竹林跑出来的那一刻,男孩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就坏死了,这么多年过去,男孩长大了,假装一切没有发生,但是没用,它还在那儿。它等待着、蛰伏着,现在章钊明白了,它就是为了这一刻,为了这一刻跟男孩重逢,笑着跟他打招呼:章钊,好久不见啊,你过得还好吗?你没有忘记自己做过的事吧?你怎么有脸忘掉啊?你怎么配过得轻松自在啊?

尚先生再次踢开章钊,这一脚很重,章钊翻出好几米。尚先生一拂洁白的大氅,大步往前走,刚走两步,一双沾满烂泥的手抓住了他的脚。尚先生浑身颤抖,他低头看向脚下不识好歹的章钊,彻底怒了:“你找死!”

尚先生顾不上洁癖,对着章钊拳打脚踢,鲜血和泥泞溅满尚先生的白色手套和制服,所有人都默默看着这一幕,没人阻止,空气中只有恶毒的咒骂和沉闷的拳脚声。章钊无数次倒下,又无数次爬起来。

终于,尚先生打不动了,他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他都忘了上一次这么狼狈是在什么时候。章钊鼻青脸肿,血肉模糊,可他还是顽强地、一言不发地站在尚先生面前,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

尚先生不明白,那么软弱怕事、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究竟是为了什么坚持到这一步。不过就是抹去一个普通女孩一年的记忆,他如果喜欢她,完全可以再去认识她,这种事情为什么不能妥协?这个章钊是不是哪里有病?!

“牧云侃!你还要看戏到什么时候?!”尚先生不想再做无谓的纠缠。

“别碰她……”章钊说。

“你说什么……”尚先生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

“我说……”这一次,声音从少年的胸腔之中爆破出来,“别——碰——她!”

巨大的重量从天而降,章钊脚下的大地瞬间裂开,迅速蔓延,以圆形扩散到所有人的脚下,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不断增加的重力。

3倍!

5倍!

10倍……

越靠近章钊的人,承受的重力越高。尚先生只觉得一阵头昏眼花,他想走,但根本挪不动脚步,只能咬牙强撑。重力还在增加,很快就要超过20倍。尚先生已经无法呼吸,他熨帖的制服被挤压得紧贴皮肤,几乎要镶进血肉。他的毛发、皮肤、肌肉都在剧烈的下垂中扭曲变形,他的骨骼也已经到了断裂的边缘。

终于,他再也承受不住,跪在章钊脚下。

还不够,凝结还在扩大,已经蔓延到五十米,中央的重力高达50倍。大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中心塌陷。尚先生要不是猎能者恐怕已经被碾成肉酱。但此刻他也离死不远了,他的腰弯下来,额头磕在章钊的脚底,他的心脏无法再跳动,血液停止了流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大小便失禁,他只求这一切快点结束……他甚至希望自己能立刻死去……但是这一切都太漫长了,漫长得像是一千年……

“章钊!住手!”

“章钊!快停下……”

顾星河和夏鱼喊起来,但是他们的声音根本传达不到章钊的耳边。章钊似乎又回到那个童年的小竹林深处,六岁的陈诗诗无助地坐在地上,她的身旁是被撕碎的书本、练习册,还有洒满一地的文具,几个男生将她团团围住,其中一个正在揪她的头发,另外几个抓起书本砸向她满是泪水的脸。陈诗诗抬起头,看向章钊。

想起来了,章钊又想起来了。女孩无助、害怕、带着一丝祈求的眼神。她希望得到帮助,她希望被人保护。

“章钊!快跑啊,去告状啊!”

“你这个胆小鬼!窝囊废!哈哈哈哈……”男孩们朝章钊喊着。

——不,我不是窝囊废。

——这一次,我不会再逃跑。

重力领域瞬间消失,屁滚尿流的尚先生从死亡的深渊中被捞了回来。章钊遍体鳞伤,摇摇晃晃地走向陈诗诗。一步,两步,三步,刚好十二步。没人知道,这短短的十二步,花了章钊十二年。

章钊无力地跪倒在陈诗诗身旁,他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女孩的头发,可他的手那么脏,他只好小心地收回了。他就那么看着陈诗诗睡着后的样子,真好看啊,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孩啊。

“你喜欢的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踏着七色云彩来娶你。对不起,我不是你的盖世英雄……但是啊,”章钊傻傻地笑了,“我永远……做你的七色云彩……”

少年倒在了女孩身边。

尚先生陷入昏厥,他被侍从们抬走。但事情并没有结束,封寒不怒自威地朝着陈诗诗和章钊走过去,唐谦也面无表情地跟在身后,还有十几个猎能者——毫无疑问,刚才章钊的行为足够被送上猎能法庭。

就在这时,顾星河挡住他们的去路。

封寒皱眉:“让开。”

“不。”顾星河拒绝。

“你也要与学院作对?”封寒有些意外,他本来以为顾星河是这几个人里最冷静最明事理的人。

“我不想与任何人作对。”顾星河直截了当,“但如果谁要伤害我的朋友,就是我的敌人。”

“也是我的敌人。”夏鱼走到顾星河身旁。

“哼!”封寒不屑,“这就是D班教出来的学生?”

“没错!”秦山不知何时来到顾星河身后,脸上无比自豪,“这就是我教出来的学生,想碰他们,先问过我!”

唐谦上前一步,有点无奈:“虽然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规矩就是规矩。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再维护这个女孩了,你们没有胜算。”

“唐老师,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顾星河看向唐谦。

“你说。”

“猎能者为什么而战?”

“课本上应该教过,猎能者为了秩序与和平而战,想要实现这一理想,需要的是任务与方圆。你们都是优秀的猎能者,能很好甚至超额完成学院的任务,但是,在你们心中没有方圆,感情用事是错的。”唐谦无不遗憾。

“不,我想了很久,错的是课本。”顾星河说。

“什么意思?”

“秩序与和平永远不可能实现,那不过是全人类的崇高理想。”顾星河说,“人类也好,猎能者也好,不能为了这个而战。”

“你……”

封寒想说什么,却被唐谦阻止:“继续说。”

“我们是为所爱之人而战,对与错的标准不在世上。”顾星河握紧拳头,打在自己的胸膛上,“在我们心中。”

沉默。

久久的沉默。

有人的内心嗤之以鼻,也有人在心中为少年鼓起了掌。

唐谦盯着顾星河,男人的脸上又出现优雅而温和的笑容,他从口袋掏出手机:“校长,你都听到了吧?”

“呵呵呵……听到了。”外放的声音传出手机,讲话的是一个和蔼的老头。

所有人都震惊了,封寒看向唐谦,又看向他手里的手机:“校长,您什么时候……”

“封主任也在呀?”校长说话了。

“校长您好,我在。”封寒毕恭毕敬。

“事情我差不多都了解了,辛苦你们了。”

“不,分内之事。”

“看样子,这几个孩子闯了点祸,不过结果总归不差,所以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网开一面呢?”

封寒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

校长继续说:“封主任,你也不用为难,副校长那边我会跟他讲清楚的。至于陈诗诗这孩子,也带回学院吧。”

“可是……”

“我调查过了,陈诗诗的父亲是陈锋,继承型猎能者。陈诗诗应该也是猎能者,她虽然吃了鬼斗的药,但毕竟没有全部服用,应该还有觉醒的机会。带回学院观察一阵子,到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校规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是。”封寒不再多问。

“好,那就这样。帮我把电话给顾星河。”

唐谦将手机关闭外放,递给顾星河,顾星河犹豫了一下,接过手机:“喂?”

“顾星河同学,你好。”校长似乎很高兴。

“你好……”

“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怎么样,在学院的生活还习惯吗?”

“习惯。”

“行,那就好。你跟你的伙伴们要继续加油,为校争光。配合调查的事也不着急,今晚好好享受公输家的宴会吧。”

“好。”

电话挂了。

顾星河将手机还给唐谦,唐谦无不好奇地问:“校长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让我们继续加油,为校争光。今晚好好享受宴会。”

夏鱼笑了:“挺可爱一老头嘛,怎么不早点出现,我们也不用受那么多气了。”

唐谦无可奈何地笑了:“你们几个啊……走吧,参加宴会可不能这个鬼样子,猎能学院的人当然要盛装出席。”

秦山背起昏迷的陈诗诗,顾星河和夏鱼搀扶起意识不清的章钊,一行人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走。

这时,东方的天空刚刚破晓,曙光照亮大地。

崭新的一天,开始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