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公输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培风叮嘱了学生们几句,便回房写起了出差报告。大家也各自休息了。或许是因为心情低落,陈诗诗感到特别疲倦,早早洗漱睡了。顾星河坐在卧房窗边,望着不远处伫立着的钟楼若有所思。泡完热水澡的夏鱼穿着浴袍推门进来,顾星河仍然一动不动。不知不觉间,顾星河对章钊和夏鱼的气息已经十分熟悉了,即使是突然闯入也不会使他感到突兀。

与感情有关的问题旁人总是无能为力,更何况是顾星河,夏鱼欲言又止,在安慰和闲聊中,她还是选择了闲聊:“还没睡呢?”

“睡不着。”

夏鱼四处看看:“章钊呢?”

“他说肚子饿了,下楼找点吃的。”

章钊出了名的怂,从不会轻易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可现在毕竟是在公输家,夏鱼还是有点担心:“该不会遇上什么事了吧?”

顾星河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有可能。”

夏鱼和顾星河换上便衣,走出别墅。夜已深,不少用人还在宴会厅帮忙,偏院一带十分安静。两人沿着游廊胡乱寻找,也不知章钊去了哪里。最后还是夏鱼拦住一个路过的用人询问了一番这才有了目的地——餐厅关门了,要找吃的必须去厨房。

公输家的厨房在前院与后院之间的西侧,中式建筑,内部分为中餐厅和西餐厅,背后附带一个独立的菜园子,种植着一些供日常食用的瓜果,另一边则正好通往宴会厅。

两人先来到宴会厅,这里灯火辉煌,负责灯光调试、桌椅布置的工人来来往往。站在游廊暗处的夏鱼和顾星河一时间有些犹豫,他们两位客人未经允许在这里闲逛会不会不太好。就在这时顾星河发现了什么,拍拍夏鱼的手臂:“看左边。”

院子角落,一个穿着公输家制服的年轻人正吃力地搬动一张黄花梨雕花木桌,另一个同样穿着制服的男生小跑上前,搭了一把手。

“他在搞什么?”夏鱼认出了章钊的脸。

对此毫不知情的章钊只是卖力地搬着桌子。

“谢了!”那人松了一口气。

“客气啥,举手之劳!”章钊答得豪气,很自然地把话题过渡了,“不过李哥,墓园的工作不是挺好的吗,你怎么又回来干这体力活了?”

李哥不疑有他,虽然眼前这人没什么印象,不过公输家几百名用人,也不可能都认识。瞧他这样,八成是之前面试巡墓工却被刷下来的工友。他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了:“值班时间睡着了,被福伯抓到了……”

“哥你也太不小心了,多好的工作啊!”章钊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晚也没喝酒啊,就是特别困,到了墓园就睡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李哥回想起来还是有些懊恼,很快又自我安慰道,“嗨,死人待的地方邪门得很,人待久了迟早出问题,我早不想干了……”

章钊听着李哥瞎扯了一通,感觉再问不出什么话,便敷衍几句找机会溜了。章钊刚拐进游廊就被人从背后钳住,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夏鱼和顾星河这才松了口气:“我的妈,你俩是要吓死我啊!”

“你鬼鬼祟祟地在干什么呢!这身衣服哪来的?”夏鱼问。

“洗衣房借的。”章钊满脸得意,他脱掉工作服,拉着夏鱼和顾星河就走,“我有重大发现!回去说!”

三人回到别墅,锁上房门,章钊立刻抱起茶壶猛灌了一大口,出去这一趟,他可是费尽了口舌,不过主要还是他在厨房混到的那碗臊子面实在是太咸了。

章钊放下茶杯,一拍大腿:“你们是不知道我这一路上有多么的惊心动魄,艰难险阻……”

“说人话!”夏鱼目露凶光。

“遵命。”

半小时前,饿肚子的章钊找去了厨房,凭着他那张白白净净,笑起来跟狗崽子一样人畜无害的脸,很快博得了厨房一众大妈的怜爱,当即给他下了一碗当地特色的臊子面。本来厨房是打算给他送到客房来的,章钊一番“不忍大家太劳累”的贴心话再次哄得厨娘们心花怒放,纷纷赞扬起他极有福气的吃相。随后就毫不见外地在章钊面前开始了日常八卦。章钊吃得认真,听得也专心,其中一条八卦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公输家有一个奇怪的诅咒。”章钊神神秘秘地说道。

“诅咒?”夏鱼皱眉,这种封建迷信的八卦没什么价值吧。

“听说公输家之所以顺风顺水,是因为他们和老祖宗做了交易。老祖宗保佑他们荣华富贵延绵不绝,作为代价……”章钊故弄玄虚地压低声音,“公输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名嫡系子孙无缘无故暴毙而亡,绝对活不过十八岁!”

“假的吧?”夏鱼有点不屑,“什么老祖宗会让自己绝后啊?”

章钊被问得一噎:“呃,人家就是这么说的,老祖宗孤单寂寞了也需要儿孙绕膝嘛,再说了又不是只生一个,哪里会绝后。哎呀,你别打岔,关键是后面……前几天公输家墓园发生了一起小地震,好多黑色的鸟在墓园上空飞,不少用人都看见了,但是墓园保安居然在现场睡着了,什么都没感觉到,然后他就因为玩忽职守被调岗了。朋友们!一切难道仅仅只是巧合吗?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真相!”

“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夏鱼翻了个白眼,“你去给《走近科学》做编剧吧,绝对拿高薪!”

“夏姐!你信我一次!”章钊激动了起来,“这事绝对不简单!”

“地震可能只是某个矿洞坍塌引起的,地面震动树林里的鸟被惊飞很正常。”顾星河比较冷静,“但是墓园保安睡着了的确很可疑,不是保安撒谎了,就是他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被催眠了。”

夏鱼看向顾星河:“你说的催眠是指幻紫猎能?”

“嗯。”

夏鱼皱起眉头,重视了起来:“秦老师一路追查鬼斗,为什么会查到公输家来?明天就是姬风的成人礼了,墓园那边又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这些事之间说不定真的有联系。”

顾星河:“如果真是这样,现在最关键的人可能就是她了。”

“姬风?”夏鱼说出了名字。

顾星河点点头。

“笃笃笃。”有人叩响了房门。

“谁?”夏鱼警惕道,如果是培风和陈诗诗应该会直接说话。

门外的人似乎没料到两个男生的房间会有女声传来,愣了一下才恭敬答道:“少主请顾同学过去喝茶。”

少主——姬风?

夏鱼和章钊看向顾星河,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但她为什么这个时间要见顾星河,顾星河也一脸茫然。

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藕色制服的年轻女子神色有些为难:“不好意思,少主希望顾同学马上过去……”

“大家都是同学,请他不请我们是什么意思?”夏鱼故作蛮横道。

“就是就是,你家少主不会是喜欢星河吧?早恋可不好,作为同学我们必须监督。”章钊附和着,故意开起了玩笑。

女子见三个少年十分难缠的样子,又想起少主的叮嘱中只说立刻带顾星河来,也没说不准带他的同伴。

她稍稍欠身:“那就有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