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6日的星城,天空刚刚破晓,顾星河、夏鱼和章钊坐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一边吃着KFC全家桶一边沐浴着温暖的朝阳,觉得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

4月4日晚上7点,三人在轮船起航的最后一分钟潜入货仓。第二天上午8点左右,货船在第一个码头停靠,按照三人的推测,这时他们三人不在学院的事情应该被人发现了。

三人没有下船,而是取下猎能手表,藏进那些要下船的人的行李中,这对猎能者来说轻而易举。这样,当猎能学院试图定位三人坐标时,会发现三个信号点在第一个内陆码头分散开来,这样多少能起到一定的迷惑作用,作为缓兵之计。

三人继续小心地藏匿在轮船上,当轮船在第二个沿海城市的码头停靠时,他们还是没下船。直到第三站,轮船来到星城的码头时,章钊认为可以下船了,他坚持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学院一定想不到他们会回老家。况且,他也想再偷偷去看一眼父母,毕竟这很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见家人。这个理由最终说服了顾星河和夏鱼。

三人不可能大摇大摆地通过海关,虽然顾星河可以施展幻紫猎能来蒙混过关,但催眠人数过多,风险太大,很容易留下痕迹让猎能学院嗅到气味。保险起见,三人在货船即将驶入码头时跳入海中,在黑暗中游了几公里才绕到安全的地方上岸——历时两天半,三人终于成功着陆,开始了逃亡。

上岸后的三人早已筋疲力尽,也顾不上湿透的衣服,钻进一家街心公园的儿童娱乐区的滑梯城堡内,短暂地睡了几个小时。醒来后,章钊去KFC买了全家桶,三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狼吞虎咽。章钊一口气吃了几个鸡腿,最后还贪恋地吮吸着手指头:“这绝对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次KFC。”

“附议。”夏鱼喝光杯中的乐可,满足地抬头看着天空。天空破晓,酒红色的柔软阳光从公园的草地上一寸一寸地蔓延过来,点亮了三人的眼睛。

“我们现在……是通缉犯了吧?”顾星河放下手中的半个汉堡。

“是啊,”夏鱼笑了,“感觉如何?”

“别说,”章钊擦擦鼻子,吸了一口饮料,“还挺酷!”

九点不到,三人去附近的衣服店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由于现金不够,顾星河只好使用幻紫猎能跟老板“借”了三套,他特意记下地址,想着日后再找机会还钱。

逃亡的路上,顾星河把秦山那通神秘来电告诉了章钊和夏鱼。三人的计划粗暴简单——以最快速度前往西京,他们逃出学院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秦老师自然能知道,他应该猜得到他们三人是去西京找他,一定会主动跟他们联络上,以他的本事办到这点不难。

可惜计划远没有想象的顺利,三人刚走出衣服店,就错愕在原地。正对面的人行道上,一群等红绿灯的人群中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牧云侃、牧斯年。作为抓捕逃犯的特工,两人实在过于松弛,牧斯年嚼着口香糖,一脸的漫不经心,好像真的只是过马路的上班族,牧云侃稍微好点,他单手插袋,歪着脑袋,朝夏鱼自信地咧嘴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该死!”夏鱼捏紧拳头。果然,在学院面前他们那点小伎俩还是太嫩了。

“怎……怎么办?”章钊慌了,毫不夸张地说,他已经开始想象被抓回学院后的悲惨下场了。

“跑!”夏鱼低喊一声,三人掉头钻进身后的巷口。

绿灯亮起,牧云侃和牧斯年加快脚步穿过马路,但并没有跑起来,主要还是不想动作太大惊动路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三人组在结构复杂的小巷里左拐右绕,很快就走到死路。三人没有停下,章钊跑在中间,抓住顾星河和夏鱼的手:“凝界?羽!”

三人一齐跳上四米的高墙,矫健地翻了过去。高墙后面是一个大型二手家具市场,三人穿过闹腾的家具市场,走出大门,来到一条宽敞的大马路上。顾星河只觉得眼前的景物特别熟悉,章钊率先叫起来:“我去!怎么到这里了!”

明城高中,高二A班。

陈诗诗托腮看着窗外出神。四月到来后,气温回暖,学校后山的桐树花开得漫山遍野,像一片粉白色的花海,四月的风吹进教室,带着一股清新的植物芳香,每次吸入肺中,陈诗诗的心情都会莫名好起来,春天是她最爱的季节。可这一次四月的魔力失效了,陈诗诗精神恍惚,老师讲课的内容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陈诗诗跟父亲打完那通电话的一周后,家里的律师突然出现,让她在一大堆看上去像是遗产继承手续的文件上签字。律师还告诉陈诗诗,这些合同陈锋先生十年前就开始准备,每年都会做出调整和更新。陈诗诗一头雾水,她表示父亲回家之前自己什么字都不会签,生气地把律师赶走了。

至此,陈诗诗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虽然父亲常年出门在外,但他无论多忙从不会超过三天不联络她,要么打电话,要么发短信,近来也试着用微信语音留言了,叮嘱女儿好好学习,记得按时吃药,不要一个人在外过夜。即便父亲手机丢了,要换一台新手机也轻而易举,退一万步,就算父亲出差的地方买不到手机,公用电话还是有的,或者借身边人的手机也行,怎么可能一个信都不给女儿?陈诗诗越想越害怕,但她始终没敢往最糟糕的方面去想。

今天是爸爸生日,每年陈诗诗都会给爸爸准备礼物,爸爸也特别期待这一天,他绝不可能忘记这一天。陈诗诗还在心存侥幸,幻想着今天爸爸会打来电话,跟她道歉并解释这些天自己干吗去了。从早上到现在,陈诗诗偷偷看了不下一百次手机,但什么信息也没等到。陈诗诗给爸爸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把手动剃须刀,小时候的很多事陈诗诗都记不清了,但有个场景她印象很深:清晨的盥洗室洒满柔和的晨曦,窗帘轻轻摆动,爸爸穿着白色汗衫,特别放松地坐在小板凳上,乖顺地仰着头。妈妈把白色泡沫抹在他的下巴上,拿着一把小剃须刀俯身替他刮胡须,爸爸一脸坏笑地对妈妈说着什么话,妈妈被逗得咯咯直笑:“别闹,刮伤你我可不管!”

妈妈死后,爸爸改用了电动剃须刀。只有在每年妈妈的忌日那天,爸爸才会一大早就把自己关进厕所,用刀片刮一次胡须,再开车带女儿去墓园探望妻子。每次走出厕所,父亲的下巴上都会留下伤痕。陈诗诗以前还会觉得是父亲太笨拙,直到有一次自己哭着做作业时,才发现人在极度难过时,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陈诗诗今年满十八岁了,长大了。她想过了,爸爸同意的话,以后就由她替爸爸刮胡子吧,妈妈看到了也一定会开心的。

“陈诗诗……”乔老师的声音传过来,“陈诗诗你有在听吗?”

“啊——”陈诗诗下意识地站起来,慌乱地翻着英文课本。

乔老师不动神色地审视了她两秒:“我没让你回答问题,坐下吧。”

几个男生发出嗤笑声,陈诗诗面红耳赤地坐下。

“诗诗,你要是不舒服,就请假去趟保健室吧。”乔希口头关切,神色却很冷淡。她原本可以更温柔,让同学们如沐晨风,可她实在没有这个兴致。这段时间,鹿远风对她越来越冷淡了,自从他那个女儿死了,他找她的次数就在骤减,房子的事情也不了了之。当然,乔希可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既然鹿远风那里讨不到好处,就和赖俊峰热络一点。可万万没想到,上周赖俊峰然偷看了她的微信,得知自己只是个备胎后赖俊峰火冒三丈,他辱骂乔希,让她立刻偿还他之前为她花的所有钱,否则就让全校师生知道她的真面目。这些年乔希周旋在男人之间游刃有余,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焦头烂额的时候。

“老师,我没事。”陈诗诗的态度瞬间惹恼了乔希,乔希平时就不怎么喜欢这个陈诗诗。陈诗诗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从小众星捧月,吃穿不愁,日子过得不要太舒服。现在家里出了变故还当自己是个小公主呢,摆臭架子给谁看?她今天还就要给对方上一课,让对方提早感受一下社会的现实。

乔希皮笑肉不笑:“诗诗,你家里的事我们都清楚,有什么难处尽管说,老师和同学们都会帮你的呀。”

陈诗诗一愣,尴尬地低下头:“谢谢乔老师,我真的没事。”

陈诗诗知道最近学校里都在传她爸的事。一周前她上厕所,无意听到几个外班的女生在议论她爸。有人说他爸涉嫌偷税漏税,有人说他爸的生意其实是走私,还有人说他爸在外面惹上了命案,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她父亲卷钱跑路,连女儿都不要了。父亲被这样中伤,陈诗诗很愤怒,她从厕所隔间冲出来,当面跟她们对质:“我爸才不是那种人!你们少在这儿造谣!”

几个女生赶忙辩解说她们也是听别人说的,说了声“对不起”就溜了。那之后,她父亲的谣言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变本加厉,越传越离谱。陈诗诗起初十分愤怒,然而渐渐地她也顾不上了,她每天都在祈祷爸爸快点出现,只要爸爸回家,谣言都会不攻自破,生活也能回到正轨。

一周过去了,爸爸没有回来。

“你这孩子就是太要强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怎么会没事呢?”乔希走上前,她假装关切地摸摸陈诗诗的头,暗中却扯了一下陈诗诗的头发。陈诗诗吃痛,她隐约察觉到乔老师的恶意,但没有吭声,只希望事情快点过去。可乔希没有放过她,而是惋惜地叹了口气:“诗诗你千万别难过,老师和同学们绝不会因为你爸的事就对你产生不好的看法,他是他,你是你……”

陈诗诗再也忍不住,她猛地站起来:“乔老师,您什么意思?!我爸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有不好的看法?”

“诗诗,老师……不是那个意思……”

“老师您讲课吧!我没事,我家的事不用您操心!”

“是老师不好……老师不应该说这些的,对不起,你别往心里去……”乔希大学时代待了三年的话剧社,扮演吃力不讨好、热脸贴冷屁股的尴尬模样对她而言小菜一碟。

很快有男同学看不下去了:“陈诗诗你至于吗?老师也是关心你,你别把别人的好心当驴肝肺。”

“就是,谁家没遇到点事啊,一点委屈也受不了……”

几个女生也加入进来:“哎,大小姐都这样,听惯了好话,哪听得了实话。”

“少说两句吧,人家玻璃心哪受得了……”

陈诗诗呆住了,她有些茫然,她开始努力回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可她实在想不起来。她的家境是比大家好,可平日里她从没炫过富,穿着跟同学们差不多的衣服,吃着差不多的食物,用着差不多的手机;班里喜欢她的男生不少,可她都是直接拒绝,从不搞暧昧;平时班上有谁被欺负,她也是第一个站出来主持公道的。她究竟哪一点没做好?就因为她爸爸忽然消失了,她就变成十恶不赦的坏人,要被所有人指责吗?

同学们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人加入到“正义”的讨伐中,其中不乏平时和陈诗诗关系不错的同学,最后班长张弛站起来,义愤填膺地命令道:“陈诗诗!给乔老师道歉!”

“同学们,算了,老师没事……”乔希双眼通红,“是老师不好,来,我们继续上课……”

“不行!陈诗诗你今天必须道歉!你要不道歉,这课我看也别上了!”张弛早看陈诗诗不爽了,怎肯放过这个报仇的好机会。

“对!道歉!”

“错了就是错了!”

“世界不是围着你转!”

“看看看!要哭了,又开始装可怜了……”

同学们情绪激动地拍起了桌子,陈诗诗站在教室中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她双眼通红,咬着牙关:陈诗诗!不准哭!哭什么!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没用,眼泪根本不听使唤,涌出眼眶,从脸颊上淌落。陈诗诗再也忍不住,双手捂脸哭了出来。那一刻,她听到了内心深处的声音:

——我很害怕,谁来救救我。

“哐嘡!”

教室门被人踢开,一个少年走进来,他穿着一件潮牌黑色卫衣,一头抢眼的银发,眉目清秀,眼睛深邃且泛着淡淡的金光,犹如游戏CG中走出来的男主角,尽管中二,但不可否认十分帅气。少年淡淡地扫视一圈,眼神停留在了教室中央——陈诗诗满是泪水的脸上。

后来陈诗诗常会梦见这一幕:天空湛蓝,窗外山坡上的桐树花盛放着,四月的微风吹进教室,明明一切那么美好,教室里却无比压抑,她四周全是冷漠的嘴脸和激烈的指责声,世界天旋地转、分崩离析,她多希望能出现一个黑洞把自己吸进去,她很害怕,她想消失,有生以来她第一次希望自己从没来到这个世上。这时教室门被人踢开,一个少年出现在逆光中,他没有金甲圣衣,没有七彩祥云,没有如意金箍棒,但他就是她命中的盖世英雄,他来救她了。

突然闯入的顾星河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他的气场震慑住所有人。乔老师愣了老半天才开口:“顾星河?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你不是去宇文上学了……”

“砰!”

章钊跟夏鱼冲进教室,夏鱼飞快地关上门:“我说了穿过操场,你干吗往教学楼跑啊!”

“姐,你没见牧斯年从后面包抄过来……”章钊不说话了,他先是看到一整个班的高中生,接着迅速在人群中发现了陈诗诗——她为什么独自一人站着?她的眼睛好红,她在哭吗?她被谁欺负了?章钊很想问她到底怎么了,可转念一想,陈诗诗根本不记得泡温泉的事了,他对她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

夏鱼也发现了陈诗诗,只觉得世界未免太小。她尴尬地推了下顾星河,压低声音:“你搞什么?我不是让你找间没人的教室吗……”

“都有人。”顾星河也很尴尬。

同学们早已经坐不住了,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这不是顾星河吗?变化好大,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名校就是厉害,整个人都镀金了似的。”

“那女的是他同学吗?腿好长啊。”

“那个黄毛是混混吗?学生不能染发吧……”

乔希对顾星河可谓又恨又怕,她定了定神,试图找回场子:“安静!大家安静!”乔希摆起严肃脸,“三位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请你们出去……”

“冰雪?壁垒!”夏鱼可没工夫听乔希讲话,当她感觉有人在撞门后第一时间发动猎能,双手噼里啪啦地召唤出一道冰墙,冰墙快速横向蔓延,转眼就将整面教室的墙壁封住。

乔老师呆住了,甚至忘记了要尖叫。同学们也蒙了,原本看热闹的轻松气氛**然无存——刚才发生了什么?一个女孩随便一挥手就把教室变成了半个冰窟,她是在变魔术吗?还是用了什么高科技装备?

章钊揪住头发:“姐!你疯了吗?这里全是普通人,猎能者是不能暴露身份的!”

“现在名称也暴露了。”顾星河吐槽。

“有什么区别!”

换平日,谁要是听到这么中二的羞耻发言早就笑得人仰马翻了,此刻的教室却陷入一片死寂,同学们已经由震惊转为害怕。张弛是最快接受现实的人,他一听三人的聊天内容感觉他们下一步就要“灭口”了。他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站起来:“顾……顾星河,之前都是我不好……我什么都不会说,求你……别杀我……”

“轰——”冰墙外面出现了猛烈的撞击,冰墙出现裂缝,一块碎冰正中张弛的额头,张弛“啊”了一声倒下了。

“啊啊啊……救命!”同学们疯狂尖叫。乔老师哪还顾得上学生,直接钻进讲台底下,她的行为起到很好的带头作用,同学们也纷纷钻到了课桌底下。

“你们三个玩够了没?现在束手就擒还来得及!”冰墙外面传来牧云侃严厉的声音,看来他动真格了,“我最后给你们三十秒……”

“跳窗。”顾星河当机立断。

“好!”章钊穿过混乱的教室,跳上窗户口,张开双臂,“凝界?羽!”顾星河跟夏鱼紧跟其后,一人抓住他的一只手。同学们停止了尖叫,一个个目瞪口呆——这可是六楼啊,跳窗真的还能活吗?

章钊深吸一口气:“要跳了……”

“顾星河!”

三人一怔,回过头,是陈诗诗。她是全班唯一没有钻进课桌底下的人,她就那么孤零零地站在教室中间,和其他人共同见证了这一切,但她一点也不害怕。她看着顾星河,眼神炙热:“带我走!”

顾星河不清楚陈诗诗究竟经历了什么,但从她满脸的泪水和孤立无援的情况也不难猜出个大概。可是“温泉事件”的记忆陈诗诗全然没有了,她跟顾星河的关系不过是“没讲过几句话的老同学”,加之顾星河自身难保,他不好多管闲事。可现在陈诗诗主动向他求助,顾星河犹豫了。

“星河。”夏鱼朝顾星河摇摇头。顾星河一咬牙,别过头。章钊不敢再看陈诗诗,他转身要跳……

“带我走!”陈诗诗上前一步,她哭了。

章钊终于忍不住,他抬头看向女孩的眼睛,他的心在一刻跟着碎了。

乔老师从讲台底下探出脑袋:“陈诗诗!你你你……千万别冲动……这儿可是六楼……”她想拨110,手却抖得厉害,半天没能解开手机屏保。同学们已经没有之前害怕了,或许是太年轻,对于怪力乱神的事情接受度很高,一些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她该不会真以为他们是来救她的吧?”

“戏真多,人家根本没空搭理。”

“快坐下吧小公主,你没这个命……”

“闭嘴!你们这帮咸鱼!”章钊一声怒吼震住了所有人。就连顾星河和夏鱼也惊了——这小子还是他们认识的章钊吗?

“愣着干吗!过来啊!”章钊看向陈诗诗,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炙热与坚定。

陈诗诗一抹眼泪,冲了过去,跳上窗口的瞬间,她的身体忽然轻盈得不可思议,她一头撞进了章钊的怀里。

“抓紧了!”章钊奋力一跃,带着三个同伴飞出窗外,身后再次爆发出尖叫声,很快就被他们抛于脑后。缓慢的降落中,章钊低头看向怀中的陈诗诗,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头发在朝上翻飞着,她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害怕和难过,她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我们……在飞吗?”

章钊没有回答。后来的很多时刻章钊不断问过自己,对于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有没有感到后悔。答案是:没有。无论再重来多少次,不管代价是什么,他永远不会再丢下她。

站在教室外面的牧云侃最终没有炸开冰墙,虽然他很想这样做。他控制好火焰的力度,将墙壁内的冰墙融化成了水汽,随后一脚踢开了教室门。他看了一眼惊愕不已的同学们和打开的窗口,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给了牧斯年一个眼神:你继续追,我善后。

牧斯年点点头,慢悠悠地穿过混乱的教室:“来,同学们让一让,让一让。”牧斯年轻松地跃上窗台,跳了下去。

教室里又是一阵尖叫。

“安静!安静!”牧云侃抢过乔希的手机——110最终没能打出去。不容大家思考,牧云侃走上讲台:“好了,别吵了,大惊小怪,来来来,都看过来,刚才发生的事都是魔术,接下来我就给大家解密,想学的人有没有?”

大家安静下来,半信半疑地看向牧云侃。

“都看过来了吗?好!”牧云侃环视一圈,确认所有同学包括老师都看向自己,他的瞳孔逐渐变为紫色,“注意看我的眼睛,仔细看……”

“嗒。”牧云侃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三秒之内,所有人都陆续晕倒,就像一地的多骨诺米牌。牧云侃的幻紫猎能远不如龙囿希,但从一群孩子的脑袋里抹掉三分钟的记忆还是能办到。几分钟后,他们就会醒过来,忘记课堂上的小插曲。至于之前就已经被碎冰砸晕的男同学,牧云侃懒得去管了,当他身边所有人都不记得这件事时,他迟早会以为这只是自己的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