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就是那只小猪,你愿不愿意爱上我,并让我一生都保护你?
12 他是你最亲的人,但却不应该成为你最爱的人!
那一天,陆文隽将我从天恩那个魔鬼身边带离。
车上,他问我,姜生,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或者,我可以通知程先生,让他过来接你!
我摇了摇头,汽车的后视镜中,是我迷茫的眼睛,我咬了咬干裂的嘴唇,对陆文隽说,他很忙,估计已经把我忘记了吧。我没有家,哦,我有个花店,你可以将我送到那里去。我不回家的话,冬菇会不会饿傻了呢?还有,我要给金陵打电话,我要她想想办法,为北小武说说话啊!
可能是我语无伦次的话,让陆文隽感觉我的精神状态极其低迷。所以,他也不再同我提“程先生”。
车一直在行驶,而我,也一直呆呆地看着车窗外。在车水马龙的公路上,我突然又产生了很久之前那种可怕的错觉——我又看到了那辆白色林肯,从陆文隽的车边开过,车上的男子,是那么眉目分明的容颜,精致的五官上,蒙着淡淡的忧伤。
陆文隽的车还在疾驰,而我,仿佛被那张熟悉的容颜蛊惑了一样,竟然要推开车门下去——凉生!千真万确的是凉生啊!
陆文隽被我这异常的举动给吓坏了,他迅速踩了刹车!将车斜靠向路边。
就这样,那辆白色的林肯,再次从我视线中消失。我推开车门的手,被陆文隽紧紧捉住!他说,你知道不知道,刚才多危险?
我迷茫地看着他,说,我看到凉生了,我看到我哥哥了。我要去找他!你快开车啊!我要找他!
凉生?陆文隽迟疑地看着我,春水一般的眼睛中泛起一层淡淡的波光。
他沉吟了一下,说,就是四年前,程家老先生程方正刚刚找回却又走失的外孙?
陆文隽的话,将我从迷离之中拉回到现实。又是幻觉吗?刚才的那一切,那辆白色的林肯,那张熟悉的容颜?我仰脸,看着陆文隽,为什么他知道得这么详细!!
陆文隽看到我的眼神渐渐恢复了光彩,淡淡一笑,说,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四年前,我见证了他的病情。
你是他的医生?我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突然,我发现,我和陆文隽之间,居然有这层渊源。
可以这么说吧。陆文隽看着我,淡淡地说。
当时的我,多么想他能多告诉我一些,关于凉生走失前的事情,比如他的病情;比如,他有没有提起过“姜生”这个名字……总之,所有与他相关的事情,我都是那么想知道。
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认可了陆文隽是我的心理医生这个事实,突然间,对他产生了无限的依赖和信任。仅仅是因为,他曾经是与凉生相关的人。
我的眼泪突然在陆文隽面前,毫无掩饰地流了下来。我说,凉生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知道。陆文隽的回答没有迟疑,干净利落。
我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春风旭日般的男子,心理医生这个职业的敏感,让他总是很锐利地探测到对方的心事。
陆文隽看着我,说,你不必这么好奇地看着我,催眠时,你已经将你的心事全部告诉我了。虽然我不曾亲身经历过你的曾经。但是,根据你的梦境,我知道你的心事,也知道你同周遭人的关系。
他说,北小武是你曾经无意伤害过的人,所以,在你的梦里,他扮演的是武大郎的角色。而程天佑,曾经给过你伤害,也给过凉生伤害。所以,尽管现实生活中,他对你宠爱之至,但是,因为曾给你很大的阴影,让你在睡梦之中都无法摆脱。所以,在梦中他是武松,是那个会对你和凉生举起屠刀的人!
最后,是凉生。他是你最亲的人,但却不应该成为你最爱的人!陆文隽看着我,那是一种专业的冷静,让人心安的冷静。
他说,所以,你时时刻刻处于这种矛盾而焦虑的心理之中。兄妹之间的感情,稍有偏颇,便会遭遇世俗忌讳,你和凉生自然也不会幸免。所以,你背负着这样深重的罪恶感。即使是回到梦里,你和他的关系,仍然被你潜意识定义为“潘金莲”和“西门庆”那样令人不齿的感情!
陆文隽说的这些话,掷地有声。说完之后,他抬眼,淡淡地看着我。眼神之中,有怜悯,有同情,也有无奈。
我深深地低下头,眼泪不住地流。有些心事,总是这么不堪一击。更何况,面对的是自己的心理医生。
陆文隽看着我,轻轻摩挲着我的头发,眼神里透出无比的光亮,说,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
陆文隽的话,就好像那些镇定神经的药物一样,让我突然变得踏实起来。
突然之间,有这么一个人,与你没有利害关系,却可以无私地分担你的心事。在这一刻,我的心,对这个陌生男子萌生了最初的信任。
13 还有谁,能像你,如此地将我放在心上?
在陆文隽的陪伴下,中午的时候,我的情绪渐渐稳定。
我反复犹豫着,要不要跟程天佑说关于北小武的事情。无可否认,天恩所说的,关于天佑费尽心力救出宁信的事情,让我突然心疼了。
我不该心痛的,更不该去责问程天佑。就像天恩所说,除非我是希望这个玲珑而善良的女子死去。这是多么恶毒的诅咒,我怎敢去想。
我难过的,只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让我傻乎乎地蒙在鼓里,满心内疚地想着这个遭遇不幸的女子。更难过的是,或许一切真如天恩所说,天佑放不下他与宁信最初的感情。那个所谓的很重要的电话,大约也不过是城市的另一个地方,还有另外一个叫宁信的女子,也需要他吧。最纯真的年龄,爱过的最纯真的人,又有谁舍得忘记呢?想到这里,我的心就酸涩满满的,还有纠结不清的怨恨在里面。
我最终没有给程天佑打电话,而且,因为怨恨,故意将天佑的手机号码设置成了“拒接来电”。想到他找不到我着急的样子,我竟有种报复的快感。
原来,我居然这么变态?只是,他会着急吗?
后来,我给金陵打电话,急巴巴地告诉她,北小武被抓进派出所里了!然后,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金陵。我说,我倒了八辈子霉!招惹上程天恩这么一个魔鬼!我说,金陵,你还是早对他死心吧!我都快被他逼疯了。
金陵听完后,她犹豫了一下,似乎很小声地为天恩辩解着,说,其实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后来声音又变得紧紧地说,姜生,天恩他确实已经变了,但是你要冷静,不要中了他的圈套!很明显,他在用宁信的事情离间你和天佑的感情!我不知道宁信出来了,未央也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很显然,天佑不想别人知道。其中原因,可能是怕你知道!他是怕你伤心,未必像天恩说的那样,他和宁信纠缠不清!有些时候,你得相信爱你的男子的人品!你千万不要风风火火地去质问程天佑啊!难道你去质问他为什么要救宁信吗?这样的话,程天佑绝对会错误地理解你的意思,以为你想宁信死的!这太混蛋了,你可千万不要被天恩给蛊惑了啊!
相信他的人品?他在房子里装摄像头偷窥,他有个屁人品!看到金陵为天恩辩解完了,又为天佑辩解,我心里有些气恼,脏话差一点冲口而出!
金陵见我沉默,就说,那我顺道去派出所看看,就说是采访任务好了,希望能看到北小武。姜生,你不要难过!林绿的事情……说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会去找程天恩的!
陆文隽在一边,看到我和金陵通话时为北小武揪心的样子,说,我可以让柯小柔帮你们一下,他在派出所有熟人,经常去保释他的一个小姐妹。
我一边接受金陵在电话里的宽慰,一边接受陆文隽在眼前的宽慰。心想,不如就双管齐下吧!对付程天恩这个妖孽,怎么可以掉以轻心啊。
挂断金陵的电话后,这时,一个陌生的号码跳**在我的手机上,我当时,并不知道机智的北小武在被抓入派出所后,会在手机被没收前,偷偷将所有未接来电转移到我的手机上。直到接起电话,听到那个有点孩子气却故意装大人的张狂的声音:北小武,你个死猪头!死哪里去啦!说好中午来接我,你现在死在哪个女人**去了!我要阉了你!
这话吓得我一激灵,我直接说,姐姐,我就是想被你阉,你也没法阉啊!
对方先是沉默一秒,后面就是叽里呱啦的骂声:你这个小**是谁?你把北小武给奸杀了吗?为什么他不接电话!一二三,不接电话的话,你八宝奶奶去烧了你的鸡窝!你这个**!**妇!你这个**合欢散……好歹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否则早已经被这个女孩杂七杂八的话给骂散架了。我招谁惹谁了!奶奶的,如果不是看在北小武被我害得进派出所,而这个小姑娘又是他的新欢,我也早和她对骂了。
而且,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居然和传说中的八宝,在这么激烈的开场白下相遇。神奇的人,果然有神奇的遭遇。
八宝见我沉默,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问,你到底是谁?然后自言自语地喃喃,难道你是小九?北小武不会将私人电话放到别人那里的,你难道真的是小九?你为什么要死回来?你不是不回来了吗!北小武是我的,你要跟我抢,我一定让你休克!
虽然我得了抑郁症,程天佑的事情也加深了我的抑郁,但是我并没有因此而智力低下,尤其是在别人攻击小九的时候,我更无法智力低下。那句话怎么说着来,你可以侮辱我,但是绝对不能侮辱我的朋友!
我恨恨地说,你就是那个替补八宝啊?人家小九不要的东西你当宝啊!你别说,要是小九真在的话,别说你一个八宝,就是一万个八宝,她也绝对会将你熬成粥,做成锅巴,爆成爆米花!说完,我觉得很对不起北小武,怎么能说他是“小九不要的东西”呢。
八宝愣了一下,说,你哪位?小九是你妈啊,你这么维护她!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如果北小武在这里的话,我一定将电话甩给他。我说,我是你二大爷!
随后,我又突然很恶毒地想,这个八宝不是一直当北小武是宝吗?我干脆就刺激一下她好了,我说北小武被抓进警察局了,你就等着收尸吧!说完,我狞笑三声,仿佛自己是程天恩,奸计得逞的模样!
八宝那端的电话啪一声挂了!
陆文隽看着我这一反常态的狞笑,吓了一跳。估计他往日里见我都是弱不禁风的淑女形象,没想到我突然暴变成小太妹。他迟疑了一下,说,姜生,你说的那个八宝,是哪个八宝啊?
我说,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八宝,但是她会说脏话!说完这句我的脸红得不行了,想当年我和小九横行一方的时候,最过的不过是偶尔说一句。结果这个小妹妹,声音还嫩得不过十五六岁,居然说这样的话,抢光了我和小九的所有风头。
陆文隽显然也被我的话给噎住了,今天真是好运气,他既看到了我脆弱无依的一面,又看到了我豪气冲天的一面。他说,姜生,听你的语气来说,这个八宝极有可能是柯小柔暗恋的那个小姐妹八宝啊!
陆文隽的话吓了我一跳,但是我想,应该是吧,总不可能天下所有叫八宝的女孩都喜欢说脏话吧,这些极品特质应该都集中在这个尤物身上了。
突然,手机铃声大作。
八宝的声音再次传来,她说,原来,北小武果真被你害得进入派出所了!
你知不知道那是狼窝啊!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
后来,我才知道,八宝一听我说北小武在派出所,就给柯小柔打电话,打算查证一下。反正方圆百里地,天下派出所是一家。而柯小柔这个变态男恰好今天早晨隐隐约约见证了关于此事的一些场景,就这样,他将这缺胳膊短腿的消息反馈给了八宝,然后,八宝怒气冲冲地来向我问罪!
我刚要开口回敬这个不可理喻的八宝,八宝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不久,柯小柔给陆文隽打来电话,问道:你现在跟你的病人在哪儿?还回来不?
陆文隽说,我陪她在哈根达斯吃冰激凌……他的话还没说完,柯小柔的电话也挂断了。陆文隽迷茫地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我,最后对我说,抱歉,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我心想,变态男柯小柔和变态的八宝真是天生一对,都喜欢莫名其妙地挂断别人的电话。
想完了这两个怪物男女,我又开始担心北小武。没等我为北小武纠结多久,——一个闪电一样的影子“biu”一下蹿到了我眼前,我尚未定睛看清来者是何方神圣,手边的冰激凌就像是得道成仙一样腾空而起,“pia”飞到了我的脸上,冰凉一片,顺着我的眼睛眉毛掉落,流到了颈项上。这时,我才看到一个十六七岁浓妆艳抹的小姑娘双手叉腰站在我的眼前,手里还拎着刚才盛冰激凌的水晶盘子,她指着我的鼻子叫嚣,北小武那孙子就是为了你这狐狸精跟人群殴啊!你也配?!你要是再跟北小武眉来眼去的话,你八宝奶奶废了你这**!
我先是懵了,为这突来的横祸。满世界只有四年前的未央曾经给过我如此“待遇”,那是因为凉生,我无从躲避!
直到这个泼了我一脸冰激凌的女孩子开口,我才知道,她,就是传说中的八宝。我用力抹了抹脸上的冰激凌,满心羞恼,想当年你姜生姑奶奶和你小九奶奶横行江湖的时候,估计这混蛋还在抹鼻涕梳羊角辫吧!想到这里,我几乎要跳到桌子上,我说,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你他妈的才是**……可是,没等我话说完,也没等我跳上桌子,八宝挥手又是一把,把我给打了下来——小姑娘长手长脚,打起架来真是一把好把式!尤其一涉及到北小武,战斗指数更不是一般的彪悍,她横着画了蓝色眼影的眼,将盛冰激凌的水晶盘子像扔飞镖一样扔在了我的脑门上——一阵剧烈的痛,我的视线也变得血红起来,感觉我的脑门上碎了一个如同这个水晶圆盘一样的大窟窿。所以,虽然我满心暴怒,想要将这个莫名其妙的八宝狂**一顿,也没有了这个能力。
我知道我晕血了,我向这个女孩子伸出了手,却永远触不到她脸上。这时,陆文隽从远处看到这一幕,匆忙跑了过来,狠狠地一把,推开八宝,焦灼地抱住了我,一边为我擦拭血迹,一边焦急地喊我的名字,姜生,姜生。
而我,已经软软地倒在他的怀里,昏了过去。在昏迷的那一刹那,我想起了凉生,想起了我们高中时代旧日的街…………凉生在昏迷前,有气无力地指了指我,对北小武说,拉开姜生,她晕血。说完这句话,他才安心地昏死过去……往事一幕幕,涌入眼底。
——当时是高中,凉生有了未央,而北小武被小九借口喜欢凉生给抛弃了。所以,我们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厮混在一起,每天在城市街道的墙壁上涂鸦。
很多次,我们被城管追得无路可逃,都是凉生出现为我们解围。可是,北小武并不感谢凉生,他看凉生的眼神冰冷得可怕。他说,是姜生要跟着我的,我可没有求她!
凉生就狠狠地把他压在墙上,他说,你不能欺负姜生!
北小武就冲我笑,姜生,你看,是我和你谈恋爱,还是咱仨谈恋爱啊。
路上的行人不停地指指点点,我羞愧难当,冲凉生吼,我说,你滚!
我狠狠将书包扣在他头上——我忘记了,书包里有饭盒!是他给我准备的午饭,他递给我的时候,还嘱咐我,姜生,要多吃啊,饿瘦了,凉生会心疼的。
而这饭盒恰好重重地被我砸在了凉生头上,鲜血顺着他额角渗出凉生有气无力地指了指我,对北小武说,拉开姜生,她晕血!说完这话,他才安心地昏过去……
而如今,亲爱的哥哥,还有谁,能像你,如此地将我放在心上?
合上眼睛的那一刻,眼角溢出了一滴眼泪,久久地,如花一样盛开在我的眼角。
我想他。
14 我不想回家,但是,我想要一个可以哭泣的肩膀。
唉,估计哈雷彗星撞地球也撞不出我脑袋上这么大的坑啊。八宝啊,难道就是传说中“姜生的如花美貌”的终结者?
还有啊,我们家里那只冬菇少爷,估计已经饿得要跳墙自杀了吧。我对冬菇确实情深义重,在我昏迷成这个样子时,还去惦记它。
唉。
在我醒来的时候,再次看到这雪白雪白的墙。
不用想,我也知道,除了医院,还是医院!
看样子,今年,我真是为祖国医疗事业的创收作出了卓越贡献——先是因为追逐一辆白色林肯,被一辆红色轿车撞进了医院;再是被失眠抑郁折磨进医院;今天最惨,被一水晶盘子砸进了医院……陆文隽站在我的床前,身上穿着白色大褂,眉心中淡淡的隐忧之色,让人顿觉心生宁静。他见我醒来,俯身,柔声说,你还疼吗?
当然疼了,要不,你脑门上被砸这么大一个坑试试。清醒之后,脑门传来的疼痛让我几乎要掉眼泪。
突然,身边响起了号啕大哭。我一看,天啊!居然是八宝!吓得我差点跌下病床。
她该不会是觉得给我脑袋上砸一个坑不过瘾,还要跟进医院,要将我砸得全身是坑,才满意吧?
可是这姑娘却哭得跟失去了亲爹一样,她看我醒来,哭得更厉害,一边哭,一边抽泣着说,姜生姐姐,我没想到是你。你是小武哥的好朋友,要是我知道是你,我怎么也不会这么祸害你,说那么多丢脸的话!都怪柯小柔,他光跟我说,北小武为了一个女人怎样怎样了……也没说那个女人是姜生姐……
八宝边抽泣边用手揉眼睛,蓝色眼影混着眼泪晕染在她十六七岁微微婴儿肥的脸上,看得我直想伸直了腿将她踹回四川卧龙保护区去。
我看她莫名其妙地哭成那样,心想,该哭的是我吧?我这么无辜地被你一盘子砸进医院,我都没哭,你也太装腔作势了吧?
八宝见我不理她,继续哭,她说,当时,我让柯小柔问你们在哪里?他这傻瓜竟然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做了这样的事情。小武哥是个重情义的人,对姜生姐姐更重视。我八宝也是个重情义的人!但是我真没想到是姜生姐姐,我光顾着去吃醋去了!我八宝从十三岁就在外面混了,真的对朋友很义气!真的不是那种会掐朋友的人!
你当然不是那种掐朋友的人啦,你是砸好不好,你能把我“掐”出一个坑吗?我不是坏人,不是不肯原谅人的人,只是,我就这么不明不白挨了她的一顿暴打,愤怒地想还手时却被她给砸昏了。而现在醒来了,看到了她,真的想揪过来扔下医院的十八楼,可是正当我试图伸魔爪想报复回来,这女主角又哭哭啼啼地跟我说,误会一场!
八宝见我还是冷着脸,就上前,一把抱住了我刚刚被她砸成盆地的脑袋,歇斯底里地哭。可能她很害怕北小武以后不再理睬她。鬼都能看出来,她确实是栽在了对北小武的喜欢中,而且是主动的那一方。
可是,八宝奶奶,你再主动,也不要再对着我这颗可怜的脑袋主动了,你将你姜生姐姐的伤口勒得疼死了——我真没想到这个十六七岁的小孩居然发育得这么好,那胸部一戳过来,正好将我脑门上被她砸出的坑给填满了。
我左手在被窝里,狠狠按住自己本来想扇在她脸上的右手,忍受着八宝这扑面而来的拥抱和哭泣带给我的创伤。
哎,这滋味,真不好受!老天,你赶紧赐给我一个人吧!让我先将他暴打致死,然后扶着棺材给他哭丧!说我是无心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为朋友是两肋插刀的,然后一边哭一边往他的尸体上插刀!
八宝最后被陆文隽给拉出了门,他对八宝说,去找柯小柔吧。姜生需要休息。八宝哭得红眼睛加蓝眼圈,说,那姜生姐姐,你要原谅我啊!我不想小武哥哥讨厌我。说完,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我有气无力地扶着我的盆地般的脑袋,强颜欢笑道:没事啦,都过去啦,你赶紧回去吧!其实,我是害怕,八宝继续抱着我。
八宝哭哭啼啼地走了,走的时候,她说,姐姐,我去找柯小柔为小武哥哥想办法去了!
她刚走,我就咧着嘴巴大哭起来——疼!真的疼!本来伤口就疼,让八宝这个祸害一抱一折腾,更疼!而且我本来多委屈啊,多想在她的小脸上甩一个耳光平衡一下我的委屈啊,却被她一句误会给抹去了!硬生生地将仇人逼成了亲姐妹,我成了她亲爱的姜生姐,在她赏了我一水晶盘子冰激凌之后!
疼痛加委屈,眼泪迷蒙之中,我又想起了程天恩这魔鬼,想起了北小武,想起了程天佑背着我竭尽全力救下宁信。所有的事情纠结到一起,纠结得我肠子都要断了。所以,我哭得昏天黑地。
什么世道啊!这么莫名其妙!
陆文隽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号啕给吓了一跳。他看着我,也不知道从何安慰,只能静静地看着我,任我流眼泪。
最后,他俯下身来,轻轻地抬手,给我擦眼泪。
一滴。一行。全部的泪水落在他的手上,有的蒸发,有的渗入了他的皮肤。
他说,姜生,别难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凉生会很好,北小武也会很好,而你,更应该会很好!说这话的时候,他无限怜惜地看着我,眼睛微微的湿润,如同惊鸿之波一样。细长有力的手指落入我的发间,轻轻地摩挲着,就像安慰孩子一样。他的脸离我很近,眼里的真诚和心疼一览无余。他说,姜生,你要相信我!我已经联系程先生了,他很快就来接你回家!
我流着眼泪看着陆文隽,一边抽泣,一边说,我不想回家,但是,我想要一个可以哭泣的肩膀。
那一刻,我像一个寻求安慰的孩子。
陆文隽微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坐在我的身边。我的脑袋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眼泪,哗哗地落下。
门,重重地开了。
重重地,还有门外,那个如冰一般的男子,落在我身上的眼神!
15 他总是有这么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人如同仰望天神一样。
陆文隽从容地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姜生,程先生来看你了。我先走了。
程天佑冷冷地看了陆文隽一眼,眼睛中,仿佛藏着细细的、绵密的针一样,闪烁着幽冷的光。陆文隽从他身边离开时,侧脸看了他一眼,两个人的眼光交汇在一起。只是,一个咄咄逼人,一个云淡风轻。
程天佑斜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陆医生,走好!
陆文隽的背微微一僵,回头,眉心很深地皱着,语气谦和却流露着深深的讥讽,说,很抱歉,没有照顾好姜生!只是,程先生,你接她出院的时候,人去了哪里?让我的病人遭遇这么多事端!
噢,你的病人?程天佑冷冷地看了陆文隽一眼,说,那么,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她不再是你的病人了!说完,他走到了我身边。
陆文隽也回望了他一眼,眼神里飘忽着淡淡的无奈,仿佛是提醒一般,说,程先生,这不是你说了算的!就是为了凉生,我也一定要治疗好姜生。以前我没能为那个男孩做太多,但是,我一定会将欠他的用心,用来好好地治疗好姜生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种我理解不了的言外之意在其中。程天佑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什么也没有说,任由陆文隽离开。
天佑回头,看着我脑门上的伤,俯下身来,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哭着鼻子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有这么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人如同仰望天神一样,心里产生无限的依赖。哪怕是此刻,我的心里奔涌着对他强烈的不满。
我一边揉眼睛,一边哭,说,难道你看不出来,被别人打了?总不能我自己傻到把自己的脑袋撞成盆地玩吧。
天佑皱眉,嘴唇抿得紧紧的,说,是谁做的?
我抬头,看着他,说,干吗,难道你还要把她的脑袋变成梯田?
天佑摇了摇头,说,快说,是谁?我不喜欢梯田,我喜欢平地!
唉,我也想将我害成这样的人的脑袋夷为平地啊。可是,偏偏人家在这罪孽犯下之后,摇身一变,成了我最亲密无间的“姐妹”。当然这些,我不能跟程天佑说。凭着我对这个男人的了解,也凭借着小九曾经的教导,虽然到此为止,他一直都对我斯文得如同谦谦君子,但我还是忘不了,他是个养过西伯利亚野狼的小公子,身上隐匿的“狼性”随时可能爆发。当然,我这个所谓的“狼性”不是贬义词,我的意思是:他为了维护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
天佑说,你还没告诉我是谁将你伤成这个样子的呢?!
我难受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了今天早晨的事情,我很小心地问他,如果是你弟弟做的,你会怎样?
天佑的脸色微微一变,说,你,是说天恩?他弄伤的你?
如果我的心再阴狠一些,如果我的报复心再强烈一些,如果我能够多灵活运用小手腕一些,我一定会点点头,将这件事情嫁祸到程天恩身上。可是,很遗憾,嫁祸于人的事,我做不出来。
所以,我只好泄气地摇了摇头,说,天佑,我脑袋好疼,我们不说这件事了。
天佑看了看我脑门上的伤口,说,也好,反正你不说,我也能查得到!总之,我不会让这件事情就这么容易就算了!
突然,他迟疑了一下,想起刚才我说到天恩的话,他犹豫了一下,问我,姜生,你是不是还是恨天恩?
我仰起脸,看着天佑,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我何止恨天恩啊,我简直想把他给杀了,这魔鬼简直要折磨死我了。我正在酝酿,如何来跟程天佑讲,天恩今天早晨对我做的这些事情,如何渲染得更有感染力一些。我多委屈啊!无父无母无兄长,一个如此的孤儿遭受这样的委屈,正当我酝酿好眼泪,要张开嘴巴声情并茂地发表对程天恩这个魔鬼的讨伐檄文之时,程天佑突然开口了。
他说,姜生,你和天恩,一个是我最爱的女孩,一个是我最亲的弟弟。你回来了,他多次跟我提起,不知道如何来面对你,弥补自己年少无知时对你的伤害。我知道,四年前那件事情有多么不对,也知道对你的伤害有多大,甚至可以体会,你有多么讨厌他,恨他。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原谅他,那段事情已经过去。你刚才问我——如果是天恩做的,我会怎样?其实,你不必问这个问题,不必比较你和天恩在我心里的位置。因为,天恩他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我相信他,也希望你不要再对他心有成见!
我嘴巴无声地在空气中一张一合,刚刚酝酿的那些诉说,就这样化成了无言。
多好的一句“我相信他”啊!
多好的一句“我希望你不要再对他心有成见了”。
我还眼巴巴地想对程天佑诉说一下早晨的遭遇,但是没想到,却被他这预先对天恩的肯定和信任给击垮了。
我就这样傻傻地,愣在空气里,嘴巴依旧无声无息地一张一合着。
这时,金陵的电话打了进来,她说,姜生,你在哪里?
我说,我在医院里啊。我说,我又住院了。我说,我被人一飞碟给打得落花流水,差点就天上人间了。我说,金陵啊,你快来看看我吧,我快要爆炸了。
金陵说,你先慢点爆炸,我一会儿就到!只不过,估计一会儿你看到这些报纸之后,你不必爆炸,直接躺骨灰盒就可以了。
我一听报纸,心就哆嗦,但是哆嗦归哆嗦,我还是要很坚强地说,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骨灰盒!
金陵说,我很快就到了!北小武那个事情有些难,你最好找找程天佑!
等我!
金陵到来的时候,病房里很冷清,我和程天佑谁都不说话,他可能在想,姜生真小气,我不过是为天恩说了两句公道话,她就沉默成这样。
金陵一看天佑,拿着报纸的手迟疑了一下,才摊开在我的眼前。
那些报纸先是滑落在我的眼前,然后那五颜六色的相片、五花八门的报道,就这么滑过了我的眼前,和眼泪一起滑下了床单……《嫁入豪门梦灭,苏曼情敌堕胎现场目击》《程氏豪门陷入亲子门,女方被疑与亲兄长不伦》《明星苏曼逃脱不了的尴尬,与情敌同在一医院》……这些报纸上,刊登着我在医院门口,失魂落魄的相片——头发蓬松、目光空洞。
当然,还有北小武的相片,附注的是:程天佑小情妇的亲兄长,被疑兄妹有不伦之情。报纸上通篇的报道,比那些记者上午的访问还要激烈。
相片上的我,在这些报道里,就是那个争夺苏曼未婚夫的第三者,是程天佑包养的小情妇,一心想挤入娱乐圈,身怀骨肉逼婚不成,被程家认为腹中胎儿另有经手人,且此经手人便是“我的同父异母的兄长”。总之,通篇新闻中,与我相关的名词便是:拜金!心计!不伦!
程天佑的手落在这些报纸上,青筋爆裂。他的眼睛如刀一般,牙缝中狠狠憋出了五个字:该死的苏曼!
原来,程天佑早上为《燕南晨报》的事去找了苏曼,而苏曼也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忏悔不已。她确实是自杀了,所以她惨白的脸色、零乱的头发,让程天佑突然不忍心。
他曾年少游戏人间,她是他万花丛中的一叶贪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