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钱给刘五爷养老是不可能的,说这话只是为了暂时稳住他们。为避免再节外生枝,刘五爷那些人全都要收拾干净。
杜正上前,说道:“方才我看到小爷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个人,看不清楚是谁,他们直接朝着老爷的楼上去了。”
周谦礼咯噔一下,“去找父亲做什么?”
“小人不知。”杜正后退了一下。
周谦礼咽不下一口气,正在纳闷,忽然看到下人阿彩走过来,说道:“二少爷,老爷有请。”
阿彩是专门负责服侍父亲起居的,周谦礼眼皮子一跳,直接朝着父亲的小楼走过去。
这小楼带着一个蛮大的院落,看起来就跟独门独户的别墅一般,周谦礼上楼,父亲、周钰鹤都在,厅堂里面还跪着一个人,周谦礼一看到那个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那个人不是别人,是顾顺。
周钰鹤在几个小时之前明明看到了顾顺的尸体,虽然因为死亡跟冰冻而有些变了样子,但一眼还能认出是顾顺,但他转了一圈回到家里,怎么会看到顾顺好端端站在这里?
顾顺三十多岁,看起来老实巴交,看到周谦礼,他表情有些复杂,似乎要哭丧着求救:“二少爷。”
周谦礼的一句“你是人是鬼”眼看就要飞出口,在父亲跟前他硬生生逼着自己把这话给咽下去了。他假装镇定,问周泓光道:“父亲这么晚叫我,有事吗?”
“照片上这个人,你认得吧?”周泓光手上拿着两张照片,伸出手递过去。
周谦礼不知道是什么,走过去接过手一看,脸色一下子崩溃,转头看向周钰鹤。
照片上的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周钰鹤的司机杨延卿。照片上的杨延卿是周谦礼几个小时前看到的样子,已经成为尸体,躺在满是冰块的大箱子中央。
“你认得是不是?这个人是钰鹤的司机。”周泓光一点头,很是平静:“人只要一死,就跟活着的面貌不一样。”
周谦礼拿着照片的手在发抖,周钰鹤说过只要放了阮霖儿便不会把事情拿到父亲跟前说,现在居然出尔反尔。
周谦礼看着周钰鹤,又看看父亲,说道:“听说,三弟的司机前些天出差了,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人怎么会突然死了?”
周钰鹤道:“杨延卿不是出差,实际上是突然中毒身亡。我派他出差当天凌晨他就死了,我让他出差,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周谦礼一听,事情果真跟自己想的一样,司机连日不在,他就在猜想杨延卿已经身亡。
周钰鹤接着说道:“这事情,我就连父亲也瞒着,为的是查出下毒的人,在周家下毒,此事非同小可。”
“查出了什么?怎么见得就是在周家下毒?”周谦礼说话间已经有几分心虚:“怎么不会是在外面中毒?”
“他所中的是一种慢性毒药。”周钰鹤很平稳:“若非日常长时间接触是不可能中毒的,他只可能是在家里被人下毒。我隐瞒了司机的死暗中调查,查出了投毒之人。”
顾顺闻言,不断在地上磕头:“老爷,两位少爷,饶了我。”可他还不敢轻易把周谦礼说出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周泓光一生见过无数刀光剑影,眼前这点下毒要人命的事不算大事,但是,在周家是决不能容忍有这样作奸犯科的事情发生的。
“我,我不知道。”顾顺一面磕头求饶,一面说道:“我跟杨延卿比较要好,他经常身体差。我听人说,雄黄能治阳虚,所以自作主张买了些雄黄,每天给他的中药加一点。吃了几个月都不要紧,他怎么会一下子出事?”
“你还不说实情?”周钰鹤冷冷道:“你是负责分配饮食的,如不懂些食性跟药性,怎么能在这里做事?雄黄微服多日能致人慢性汞中毒死亡,这点你怎么会不知?”
“小爷,我实在是不知。”顾顺一听,顿时痛哭流涕:“我只不过在药材巷帮过几年工,不是学过医的,不是对所有药性都了解那么清楚,小爷,放了我吧。”
“你这几天在老家看中了一栋房子,已经交了订金。”周钰鹤走到顾顺跟前,无形之中给顾顺一种自上而下的压力:“若不是背后有人指使你做这件事,你的钱财是哪里来的?”
顾顺唯唯诺诺,回答不上来,只拿眼睛不断看着周谦礼,周谦礼怕事情露馅,转而问道:“三弟,你这些天来都把司机的尸体安置在哪里?”
周钰鹤一下回头看着他,他一下就明白了周谦礼想问出更多的底细。他回答道:“找一间房子安置尸体很难吗?”
“三弟这是不信任我。”周谦礼在父亲跟前这么说道:“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为何不跟我说一声?”
“不查清楚,怎么好随便乱说?”周钰鹤看着周谦礼,又看着顾顺,“现在只要他把幕后指使说出来,就一切真相大白了。”
顾顺嘴巴哆哆嗦嗦,眼神想要证明自己清白,可嘴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似乎被胶水糊住了,只是一直磕头痛哭:“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是无意的。”
“现在不是旧社会,不兴在家中大动私刑。”周钰鹤也不着急:“你若不说,只有把你交给警察署严刑拷问,那种脱几层皮肉的滋味,你一定不想试。”
顾顺一听,吓得赶紧爬过去拉扯住周谦礼的衣襟:“二少爷,救我,帮我跟小爷说两句好话,二少爷。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我孩子还不到三岁,二少爷。”
周谦礼见顾顺上前攥着自己,脸色当场非常难看,他心知父亲跟周钰鹤都是人精,顾顺偏偏拉扯到他身上,父亲肯定会起疑心。
见顾顺说起老婆孩子,周谦礼便咬牙道:“既然你还知道要顾全老婆孩子,就照实认了吧!若真如你所说只是无意致人死亡,说不定你不用偿命。”
顾顺闻言一惊,抬头一看,周谦礼的目光毫无情感,淡漠非常,自己如果不认罪,说不定会连累到老家的亲人,顾顺松开拽着周谦礼一角的手,目光陷下去。
“我承认,是我在杨延卿的药里加了雄黄,我实际上跟杨延卿为了分餐的事情吵过几次,面上虽然和气,心里却有疙瘩。我听说雄黄能让人亢奋、脑子不灵,我就想让杨延卿发疯,所以,所以偷偷下了药。”
顾顺一段话说得万分艰难,中间还断了几次,他样子有点可怜又可恨,跪在地上听候处置,像是鱼肉被甩上砧板待宰割。
“你可知道杨延卿是钰鹤的司机?司机一出事,钰鹤岂不是性命攸关?”周泓光坐在轮椅上一动未动,眼神却有了杀气:“周家容不得你这样的狗东西。要是没人撑腰,你敢在周家弄出这样的事?”
周谦礼猛然一身冷汗,顾顺把额头在地上一直磕,额头已经磕出血。
“父亲不必动气,我先把他关起来,剩下的事情交给我跟二哥处理。”周钰鹤安慰道:“他迟早会说实话的。”
“司机的家人知道吗?”周泓光忽然咳了两下,周钰鹤很快把热茶端过去。
“他们不知道司机的事,我派人跟他们说司机已经出差。”周钰鹤回答:“这事情不能拖太久,这两天内我会给杨家人一个交代的。”
周钰鹤很清楚,父亲老谋深算,怎么会相信眼前的小儿科?但凡有些江湖经验的人都看得出来,顾顺没有把幕后的人给供出来,一定是因为顾虑自己的家人。
“我累了。”周泓光挥手:“带他下去让人看守着,钰鹤留下,我有话说。”
周谦礼一听,连忙叫人上来把顾顺带下楼去关起来,自己也不得不下去,他猜不到父亲跟周钰鹤要说些什么。
周泓光看到屋里里面只剩下自己跟周钰鹤两个人,于是开口道:“你另外有话要告诉我吗?别人不知道你,我知道你。你出手,一向不会像现在这样拖泥带水。”
周钰鹤隐隐觉得父亲似乎有所指,似乎是在拿大哥瘫痪那件事在说事。他说道:“这事人命关天,不是我能独自决断的范畴,因为才放在父亲跟二哥面前。”
“要是真的有人想通过加害司机而害你,在周家,谁最有这个可能?”周泓光的话让空气都凝结起来。
周钰鹤突然觉得,父亲有些明知故问,想要他周钰鹤性命并且做得出手的,除了周谦礼还有谁?但这样的明知故问,暴露了周泓光一定怀疑过周谦礼。
“顾顺是个死扣,也是个活扣。”周钰鹤道:“任何关键的线索都在他身上,父亲的问题,我也很好奇。”
周泓光见他这么说,再没有别的话,只说道:“这事情,我等你尽快给我一个说法,你去吧。”
周钰鹤下楼,下到一半,脚步却停住了。父亲刚才若是真的怀疑过周谦礼,却不明着追查,而是单独问他,这是不是对于周谦礼的一种偏袒?
大哥瘫痪后,二哥一直找周钰鹤的麻烦,这种事父亲肯定是心里有数的。这次的投毒,父亲一下就能猜测到周谦礼身上。
但是,血浓于水。
父亲眼里即便是容不得这样手足相残的事情,可周谦礼还是他的亲儿子,大儿子已经形同废人,父亲或许不想小儿子再有事。
周钰鹤知道,父亲对他是起了戒心,一手养大的,毕竟不是亲生的。周谦礼,才是周家嫡亲的子孙。
想到这一层,周钰鹤背后寒凉,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担心,十年来他一直没忘记自己只是个养子,父亲这样的反应他是有心理准备的。
他寒凉的是,从前他是孤身作战,如今一贯爱惜他的父亲也有意疏远,他比之前更加孤单。
周钰鹤走出小楼花园,在拱门转角处遇见周谦礼。
“老三!你说过不会再拿顾顺说事的。”周谦礼一直在等他,见到他就立刻挡住去路:“你居然玩花样,拿死人来骗我?”
“二哥想在这里说这件事?”周钰鹤回头看看父亲楼上窗户的灯,对他说道:“刚好,父亲刚才也在问我,这家里谁会对我下手。”
“父亲都跟你说了什么?”周谦礼狠狠压低了声音。
周钰鹤面无表情:“你管不着。”
“顾顺的尸体是怎么回事?”周谦礼问道。
周钰鹤道:“这样简单的事情二哥想不通?自然是找一具跟顾顺相似的尸体。”
“我放了你要放的人,你怎么还要把事情捅到父亲跟前?”周谦礼丝毫不觉得自己作恶,倒是觉得周钰鹤过分。
“我说过不会拿顾顺的死说事,但顾顺还活着,那又不同了。”周钰鹤冷眼说道:“伪造顾顺的死只是为了让你放人,但司机死了,这种事你觉得能瞒过父亲?”
周谦礼不认同:“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的确是故意的。”周钰鹤道:“这一步棋叫做敲山震虎,把顾顺带到父亲跟前只是为了给你个警告。你处心积虑想要我死,若不是怕父亲难过失望,方才我已经把你的丑事全部说出来了。”
“哈!”周谦礼一听,反倒笑出来:“你少糊弄我!你以为父亲会轻易信你?凭什么?就凭顾顺会供出我?告诉你,空口无凭,你跟顾顺一点证据也没有。”
“是吗?”周钰鹤笑笑:“那二哥最好保佑我找不出任何证据,若是找到,我一定会亲自呈到父亲跟前。”
周谦礼看到周钰鹤走开,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这事情他跟顾顺直接接头,没有经过旁人,如今顾顺虽然被抓,但顾顺顾及家人不会把他周谦礼说出来的,至于物证,周谦礼差点跳起来。
他想起多天前听说杨延卿出差,管家光叔还给周钰鹤拿了杨延卿的药。那时候他不知道司机已经死亡,还不当回事,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周钰鹤一向狠毒,做事不留余地,想到这,周谦礼彻夜难眠想着对策。本想去找大嫂俞子美说一声事情已经败露,怎奈何夜深,叔嫂不便相见,只好作罢。
天一亮,周谦礼就急急忙忙去探望大哥,实际上是为了见俞子美。他赶紧把事情三言两语说了,俞子美一听,手里绞着帕子,恨道:“这一次做不成,咱们便永远有了把柄在老三手里。父亲在一天,老三一天是个麻烦!”
“父亲那里倒不用顾虑。”周谦礼思索道:“他对父亲还算孝敬,这些年也没有把我跟大哥做的事拿去给父亲说。我是担心他这次动了真格的,会暗地里给咱们下绊子,到时候,你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动真格?咱们跟他哪一次不是动真格的?他对你们兄弟俩难道不也如此?”俞子美不明白。
周谦礼把阮霖儿给说出来,冷笑道:“古往今来,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还少?老三他毕竟也是个男人。”
“这么说,老三这回可让咱们抓住了弱点?”俞子美听到这里,也开始打起了算盘。
“这是后话了,眼前先解决了顾顺的事情再说,不知道老三抓着了什么把柄。”周谦礼道:“大嫂只当对此事一无所知,我去处理就好了。”
“成,你去吧。”俞子美点头。
看周谦礼走出门口去,俞子美走回内房,看到躺在**挺尸一般的周谦修就觉得心里有闷气,她走到床头前,看到他才不不到三十,但长期卧床,皮肤已经开始失去光泽跟弹性,渐渐有些萎缩,苍白无血色,只有眼珠子能动,看上去像是快四十岁的人。
“你但凡中用,像是个男人,我在周家也不用依靠二弟。”俞子美坐在床边,修剪得尖利的指甲深深掐进周谦修的胳膊,他似乎一点没有感觉到痛。
“你这个死人!”俞子美终于忍不住咒骂:“你把我一辈子都毁了,我嫁过来没多久就要为你守一辈子活寡?你让我这辈子都没法过安生日子!”
俞子美越骂越控制不住,从进周家,认识周钰鹤跟周家的关系,俞子美无时无刻不感受到来自周钰鹤的威胁。丈夫瘫痪后,她更加害怕周钰鹤霸占周家,将她扫地出门,这才跟周谦礼联手。
但俞子美清楚自己是个女人,更加清楚女人一辈子需要什么。除了青春美貌,除了金银珠宝,当然还有爱情。
她越来越对周谦礼有了依赖,他比周谦修会疼人,做事果断,但他始终是小叔子。想到这里,俞子美就感觉自己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什么都是阴差阳错的。
周谦礼却跟俞子美不同。
女人再三心二意,对男人多少有几分真心,但周谦礼对俞子美,说不上真心,她只是好比一个成日放在跟前让自己见到的鲜果。
鲜果放在跟前,他只想尝一尝味道,仅此而已。但是周谦礼念着大哥的份上,还是有几分人性,对俞子美一直是算得上规矩,况且,他也怕父亲知道这种事。
他怎么肯为了一个女人,先葬送了自己?
周谦礼出了大哥的院子,就直接去了关着顾顺的地方。周钰鹤已经站在里头了,一身合体的西装,背影清秀峻切,他一转头,游刃有余的样子,说道:“二哥,我等你很久了。”
“他说了些什么?”周谦礼走进柴房,看着被捆住的顾顺,不免有些担忧顾顺说了不该说的。
“他当然是说了我想知道的。”周钰鹤道:“他反复说是为了一笔钱,他才铤而走险去做杀人的事情。”
周谦礼一下瞪着顾顺,顾顺死命摇头。
“是谁给你的钱?”周谦礼一下走到顾顺跟前凌厉道。
顾顺看着周谦礼,又看着周钰鹤,简直说不出话来。
“二哥何必装糊涂?”周钰鹤道。
周谦礼恨不得把周钰鹤撕开成两份:“你什么意思?”
“这里没有别人,我就直说好了。”周钰鹤从容自如道:“这本是你们对付我的局,如今却还要我替你们善后。顾顺杀了人,不管怎么样他都是要偿命的,而且他顾顺一死,对二哥你最有好处,不是吗?”
“那就让他偿命好了。”周谦礼一点也不领情:“你有心在父亲跟前做好人,那就好人做到底,但是我一点也不会念你的好。”
顾顺一听,早就吓得魂不附体:“二少爷,您不能这样,当初您只说让我避风头,这事很快就会过去了,您可不能眼看着我死啊。”
“那就好,我总不能让杨延卿死不瞑目,顾顺偿命,我对杨家跟父亲都有了交待。”周钰鹤目光有冷意:“至于顾顺杀人的前后因果,我自然有办法在父亲跟前圆谎。”
周谦礼不顾顾顺的倒地哀嚎,脸色一横,道:“我这就叫人把他丢去沉江。”
“不妥。”周钰鹤道:“滥用私刑是大罪,把他交到警察署,让他死在里面,还不是二哥一个电话的事情?”
周谦礼在警察署的人面也很广,一听此话就当真叫人把吓瘫了的顾顺抓起来丢上车子。周钰鹤道:“二哥少不得要跟我去一趟警察署。”
周谦礼知道周钰鹤是不放心,怕他会把顾顺从警察署放走,于是答应:“去就去,不亲眼看到这事解决,你以为我能安心?”
车子一前一后去了警察署,投毒杀人,又是周家两位少爷亲自押送,警察署立刻羁押顾顺,并且派出警务人员去杨延卿藏尸的地方验尸,初步证实的确是中毒,马上对顾顺一番拷问。
不费什么功夫,顾顺已经伤痕累累,他供出周谦礼,却只有被折磨得更加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一去就折腾了将近一个上午。
周钰鹤临走之前说道:“我会随时过来的。”
警察署长一路把他们送出大门,“两位请放心,我们对人命案子,向来不会姑息的。”
周谦礼上车前说道:“这下你放心了?让顾顺活着不是给我自己添堵?我不会那么傻。”
“剩下的事情,就不劳二哥费心了,横竖顾顺是出不了警署的。”周钰鹤道。
“哼,老三,你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周谦礼嘲讽道:“你是抓不到我的证据,若是有证据,你早就在父亲面前揭穿我了。”
周钰鹤不说话,看周谦礼的车子走远了,他的嘴角才微微扯出一丝笑容。
在父亲跟前抖出周谦礼做的事情,易如反掌,证据根本不是难事。但周钰鹤很清楚,只要父亲还在意周谦礼一天,他就没有足够的胜算可以一次铲除周谦礼,不然到时候他们父子连心,沦为败家的会是他周钰鹤。
他看看时间,转身上车去了公司。
周钰鹤抵达公司的时候,心腹理事伊东走进办公室:“按照您的意思,从昨晚到现在为止,所有事情已经办妥,这是所有转交过来的资料文件。”
周钰鹤接过来一翻开,说道:“报社那边呢?”
“已经联系了,今日之内就会有消息。”伊东回答。
“还有什么事情?”周钰鹤见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那几个人仗着是周氏功臣,非要跟您亲自说,我说等您一来,他们以后在外面见了人连老脸都搁不住。”伊东回答:“他们不肯罢手,虽然走了,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乱子。”
“乱子?”周钰鹤扬了扬手中的文件,一下丢在桌子上:“今天我就要摁住他们,这些人不会再有出头之日。”
正说着,电话铃声急促响起来,周钰鹤的眼眉微微皱了一下。一般的电话都是打到外面的秘书那里,只有少数几个人才能直接打到周钰鹤的办公室,通常都不是一般的事情。
周钰鹤接通了电话,周谦礼的声音刺耳地从电话那边传过来:“老三!那几个董事跟经理是不是你开除的?”
“原来是二哥。”周钰鹤看了伊东一眼,伊东会意,转身走出去。
“你当真以为,我会有那个闲情雅致陪你去警察署?”周钰鹤道:“我不过是为了拖住你,好让你养的那些人临时找不到你。”
“老三!是我看错你,你太狠了!”周谦礼几乎要在电话那一边咆哮:“你知不知道,他们都是父亲一手提拔起来的功臣,有的人甚至是你没进周家的时候就跟着父亲做事了,你开除他们?你算什么东西!”
“这种事你完全可以摆到父亲跟前去说理,看父亲是要人情,还是要公司。”周钰鹤收放自如:“仗着些过去的功劳,就在公司无法无天、为所欲为,你以为我能容得下他们?”
“你以为把他们都开除了就天下太平了?”周谦礼拿手拍着桌面,听着用了不少的力气:“告诉你,没了他们,你一个人唱独角戏是唱不起来的!”
“二哥好像忘记了,这是我管辖的范围。”周钰鹤不想跟他多说:“这件事父亲若是问下来我自会承担,二哥只要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老三,你不要欺人太甚。”周谦礼忿忿不平。
“你当我是善男信女?”周钰鹤一笑:“就算顾顺死了,他对你来说不过是个棋子,你心里不痛不痒。你杀了我的人,我就要让你也尝尝失去左膀右臂的滋味。还有,你这次要杀的人是我,这个仇,你猜猜我以后会怎么回报你?”
周谦礼终于说不出话来了。
“我不仅算是礼尚往来,而且在父亲跟前给二哥留了一条路,算是仁至义尽。”周钰鹤说道:“正餐已经奉上,今日还有餐后点心,一起附赠给二哥。”
说话啪嗒一下挂了电话,周钰鹤心里仍然不解气,还有一层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阮霖儿受伤这笔账,他迟早也要讨回来的。
只所以忍住没有说,是不想让周谦礼对阮霖儿的印象过于深刻,他周钰鹤越是在意她,周谦礼就越是不择手段。
周钰鹤站起来,看着窗外的树顶在蓝天白云之下沐浴阳光,他心情有些沉重。让他对这些老功臣们起了疑心的,正是杞叔儿子那件事。
公司的这些元老为了各自利益、相互勾结的利益,一层层把不利于自己的事情给压了下去,隐瞒着周钰鹤。
若不是那一晚碰到杞叔跟阮霖儿,周钰鹤还想不到自己手下居然还有不忠的人。顺藤摸瓜,他一点点查出他们见不得光的事情。
这些元老们最开始在父亲手下做事,后来被分在大哥手下,大哥瘫痪后,他们被周谦礼收买人心,权衡利弊,他们再傻都知道周谦礼才是周家血脉。
血脉二字,是周钰鹤心里永远的痛。
说起来,假冒顾顺的尸首跟杨延卿的尸首,也要感谢费医生。费医生拿着顾顺的照片,在地下室帮周钰鹤找到了跟顾顺样子相似的尸体,还提供了许多保存杨延卿遗体的帮助。
有这样的朋友,周钰鹤觉得外面的世界比周家、周氏这样明争暗斗的地方轻松许多,但周家、周氏却又是他不能一下子斩断的地方。
周钰鹤觉得想做的事情都暂时完成,是时候去看一下阮霖儿了。但开车去到诊所,费医生却说阮霖儿在昨晚周钰鹤离开后不久,也离开了诊所。
周钰鹤震惊不已:“她伤得那么严重,怎么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