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公子升官(11)
“为什么要管别人说什么?你自己应该把它摆脱。”
苏宗民称这种事有如命定,不是想摆脱就能摆脱。如果他父亲没有出事,还在那个位子上,估计他不会落到这个工地。但是命运一转,他来了,很可能落地生根,在此过一辈子,陪着这里的大坝、隧道和电机,终老于深山。
袁佩琦反驳,认为关键在于自己的努力,任何人都可以通过努力改变处境,无论出自什么家庭,这种事例太多了。
苏宗民承认袁佩琦说的不错。如果他努力,加上一点运气,有可能改变处境,也许还能渐渐出人头地;搞得好的话,说不定可以一步步往上,像他的父亲一样。那么可能就有一天,轮到他背着所谓的几十万,从某一座大楼顶层跳了下去。
“胡说什么呀!”袁佩琦叫道。
苏宗民道:“是沈达说的。”
他让袁佩琦去问沈达,了解何谓“官家遗传”。以他看,如果真有一种当官的基因,那么出事和跳楼也可能通过该基因遗传。
“沈达说,你父亲死了,你的脑筋也给弄坏了。真是的。”袁佩琦感慨。
袁佩琦从沈达那里听说,苏宗民心里压着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叫做“父亲的遗”,是他父亲去世前跟苏宗民说过的很特别的话,对他有如魔咒。他从来不愿提起,却始终被它左右。苏宗民的不近人以及一些有悖常理的举止跟那有关。沈达的话让袁佩琦联想到读大学时的一个星期天,苏宗民到她家里帮助修录音机,留下来吃中饭,恰电视新闻里有一个贪官受审,她注意到苏宗民表很特别。返回学校的路上打听怎么回事,苏宗民称自己想起了他父亲生前说过的一句话,却不肯说那句话是什么。
“看起来真有这回事?你父亲到底说些什么呢?”袁佩琦追问。
苏宗民不做正面回应,只说沈达说得太玄了。
她却认为苏宗民确实有问题。苏宗民提起要在山沟里终老,或者要去跳楼,这么严重这么恐怖,简直不可思议。为什么不能摆脱心里的阴影,一定要把前景想象得这么灰暗?苏宗民告诉她不是想象,是他必须面对的现实。这些想法一直都在他的心里,但是他从不谈起。袁佩琦是例外,他必须跟她说。
“你到这里找我,没告诉你父母吧?”他问。
袁佩琦不吭声。
“你想象一下自己在这个山沟里怎么生活。或者想象一下,像我母亲那样面对父亲的死亡。你能忍受吗?”
袁佩琦嚷:“苏宗民,你不要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