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宫中,漆黑的一片,只见屋内没有点蜡烛,也没有开窗,更是没有镜子,镜子全被白蔷薇打碎了。任何能够让她瞧见自己面容的东西,都被她尖叫着砸碎了。

想起自己第一次在镜子中看见此刻的容貌,尖叫着扔开镜子,直喊着问镜子里面容貌丑陋的人是谁的样子,白蔷薇苦笑一声,还能是谁呢?真是报应呀。

白蔷薇气喘吁吁的坐在**,面容憔悴,仿佛苍老了十岁一般,眼角处的皱纹挡也挡不住,脸上的肌肉松松垮垮的垂下来,起了褶皱,头发也不再黝黑,隐约的有了白发的踪迹。平日里保养良好的一双芊芊玉手,此刻带着妖娆的长指甲,指甲上画着美丽的图画,可是手背的青筋却根根鼓起,皮肤暗黄。眼睛也不再是往日的神采奕奕,而是沾染了浓浓的嘲讽和悲哀的神色。

意儿说的没错,她想,皇宫里没有永远的赢家。表面上看她是赢了玉茹的,可是这一身的伤,这苍老的容颜,却也让她再也没有颜面面见世人,如何走得出去?往日里芳华绝代的她,永远是最高贵最美丽的一位,可是此刻,这个有气无力、苟延残喘、面容憔悴苍老的她,该如何出去?

“娘娘。”绣娘打开门,走进门来,门外的阳光照进来。

白蔷薇立刻尖叫起来,尖利的喊道:“关上门,出去,不许进来,谁让你进来的?”她低着头,用被子捂着脑袋,瑟瑟发抖的躲在被子里。

“娘娘,”绣娘心酸极了,娘娘一夕之间老了十岁一般,面容憔悴,皮肤松弛暗黄,头发也白了许多,任谁只怕也是受不了的,哎,也真是可怜,以前还有慕容姑娘救治娘娘,可是自从司马庄主死后,慕容姑娘心如死灰,再也没有进宫来,最近更是听说慕容姑娘已经由慕容老爷做主,许配给了一位世家子。

“娘娘,”她赶紧转身光上门,抹黑进来,说:“娘娘,您该吃药了。您不要这样,药还是要吃的呀。”

“不吃,不吃!”白蔷薇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那些庸医,治了这么久也治不好,本宫不要他们治了,本宫不要吃药,让他们滚,滚!”

绣娘叹着气,道:“娘娘,宫里的御医都在加紧时间研制解药,您耐心一些,这药,虽不能解了您的毒,可是却也能够让您保持精力,不至于这样劳累。您还是吃吧,不要倔强了。”

白蔷薇顺手捞起一个枕头就甩过去,大吼道:“本宫说不吃就不吃,你罗嗦什么?滚出去,不许进来!”

绣娘也不见怪,自从娘娘中毒之后,每次只要是吃药就会这样,总会闹上好一会儿才会吃药,仿佛孩子一般。

“娘娘,来吧。”她软言软语的劝道,“这是白姑娘以前进宫来的时候给您带来的蜜枣,说是她亲手做的,还剩下一些。白姑娘说了喝了药吃一颗蜜枣就不苦了。”她端着药走到床边,将白蔷薇头上的被子拉开。

被子下的白蔷薇嘤嘤切切的哭起来,眼泪流过苍老的面容,看起来可怜极了。

“意儿,意儿,她死了,绣娘,意儿她死了。”她哭泣着,倒进绣娘怀里,“你说,意儿是不是会怪本宫?本宫那时候没有劝着皇上,本宫眼睁睁的看着她跳进了火里,本宫心里真是难过,本宫如何对得起死去的秀秀?他们一家,都是被皇上害死的,被皇上害死的。绣娘死的时候还托本宫好生照顾意儿,本宫却亲眼看着她跳进火里,本宫真是难过后悔极了……”

绣娘将药碗放在一边的几子上,扶着白蔷薇,拿绢子给她擦着眼泪,轻言安慰道:“娘娘不要难过。白姑娘是个善良的女子,她从未怪过您呀,您想想那时候白姑娘何时怪责过您了?好了,娘娘,先把药喝了吧,要不然药凉了,就更苦了。”

端起药来,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吃完了又拿蜜枣给她甜嘴。

李强躺在**,看着自己的双手。手倒是好好的,只是手臂上一大块一大块的肌肤开始溃烂,可是他却感觉不到疼,只是觉得会疼罢了。确切的说,他已经开始没有感觉了,听觉渐渐丧失,味觉也没了,眼神也渐渐地不大好。看折子的时候越来越看不清了,烛火也点的很亮才行。

他不知道是不是老了,已经开始力不从心了,总是觉得累。尤其是肌肉的腐烂,他初初开始觉得惊恐,害怕极了,看得见肌肉的腐烂却感觉不到痛,那不是怪物是什么?可是后来,渐渐地,也就无所谓了。溃烂就溃烂吧,反正又不疼。

想了想,他爬起来,想着去看看皇后吧。听说皇后的容貌苍老了许多,几乎是个迟暮的老人。想来,玉茹这个贱人还真是狠毒,竟然下了这么狠毒的毒药,宫中的庸医没有一个能够解得了毒的,真是恼火!

唤了太监进来,穿戴整齐了,又派人去皇后那通传一声,然后上了轿,慢慢的过去了。

到了凤栖宫,制止住了传话的奴才,他一个人,慢慢的走进去了。

皇后坐在桌前,穿着浓重的凤袍,长发挽起,戴着一把玉扇,插了几根簪子,流苏在烛光下晃**,很是漂亮。皇后的颈部很漂亮,他尤其喜欢从后面看皇后的背影,修长的洁白颈项,线条非常漂亮,大红的宫装更是让皇后的皮肤白了几分。

“皇后,可好?”他轻声问。

白蔷薇转过头来,凄婉的看着皇上,点着头,轻声说:“谢皇上关心,臣妾尚好。”

李强吓了一跳,这是皇后吗?那个仪态万千雍容华贵的皇后?怎么老成这个样子了?如同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半分美丽的色彩都没有。他惊骇的后退一步,颓唐的说:“你是谁?你不要过来,你这个怪物!”

白蔷薇凄惨一笑,眼里落下泪来,轻声说:“惊吓了皇上,臣妾真是罪过。只是,这已经是臣妾最好的样子了,再过几日,臣妾只怕会苍老的更厉害,臣妾自己就快认不出自己来了。”

李强扶着门,站稳了,说:“你是皇后?天,你怎么老成这个样子了?玉茹那个贱人,竟然这样狠毒!”

“罢了,她已经不知所踪,探子回来说她乘坐的那辆马车滚下了悬崖,只怕是已经死了,您又何必耿耿于怀呢?”白蔷薇轻声说,“这一切,都是命。臣妾不怪不怨,臣妾能够再见皇上一面,已经很开心了。”

李强有些厌恶的别开眼,不看白蔷薇的面容,僵硬的说了句:“朕还有折子没批完,你好生养着,朕回去了。”便赶紧离开了。

白蔷薇凄凉一笑,看着皇上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哀婉的道:“你喜欢的,只是白蔷薇的这张面皮吗?”说了,哈哈大笑,擦着厚厚的白粉的脸,在烛光下显得惨白若死人。

在软榻上,坐了一会儿,随后关了门,熄了灯,一室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