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察觉到母亲的情绪,躺在床榻上的赫赫翻身爬起来,想爬到她身边,却没注意到床和地面的高度。
“小皇子!”
随着焕春的一声惊呼,元嫆看向赫赫,赫赫已经从**掉落地上,好在地毯厚实,赫赫并未吃痛,只是有些懵懵地回头看床。
他似乎在思考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
元嫆仓促擦拭完唇角,疾步上前将赫赫抱起来。
自从赫赫会爬之后,她就在寝殿铺了厚实的地毯,防的就是今天这种情况。
“啊,啊。”赫赫皱着眉,用手指着床和地面,嘴里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
元嫆的担心被他的反应消解,故意举着他从**挪到地面。
起初赫赫觉得新奇,眼睛睁地圆滚滚的,可反复几次之后他似乎就明白其中的原因,两只小手抱在一起轻拍自己,像极了劫后庆幸。
元嫆和焕春被他逗笑。
此时气温已经在逐渐回暖,明仁宫的炭火一贯十足,寝殿暖融融的。
元嫆尝试坐在地上,发现并不冷,就将赫赫放在地上,逗着他爬。
不知道三人在屋里待了多久,屋外传来青禾的声音。
“娘娘,皇上来了。”
元嫆和焕春的反应都十分快速,两人爬起来之后,一个
将孩子放回**,一个则为自家娘娘整理衣冠。
收拾妥当之后,焕春打开门。
叶景琰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没给元嫆行礼的机会,一把抓住她的手。
“阿嫆,你的那个法子成功了!”
元嫆从短暂的失神中反应过来,在叶景琰的眼底看到了狂热的欣喜。
“你教给周太医的法子十分有效,通过那个方法得病的人痊愈的快,身上出现的病症也少。”叶景琰继续道。
元嫆蹙眉,她只知道周太医通过这个法子感染了自己的儿子,但听叶景琰的话,周太医似乎已经在许多人身上用过这个方法了。
叶景琰没有得意忘形,瞥见元嫆眼中的困惑,拉着她在床边坐下。
被冷落的赫赫瘪了瘪嘴,爬到两人中间,学着叶景琰的模样抓住元嫆的胳膊。
“啊,啊。”
他还想玩刚才的游戏。
元嫆秒懂自家儿子的意思,可叶景琰在和她说正经事,哪里能坐在地上说,于是将赫赫圈在怀里。
“赫赫听话,等父皇和母妃说完事情就继续陪你玩。”
小家伙像是听懂她的话,小嘴巴猛地一闭上,脑袋往后一仰,靠在元嫆的胳膊上盯着叶景琰,似乎是在催促叶景琰快点说。
叶景琰被他的小
模样逗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才继续说话。
“周太医找了五十个没得过天花的人进行尝试,发现主动用这个方法染病的都和你一样,短短几日就会痊愈,身上的疹子又小又少。”
五十个,没有一个意外?
元嫆抿唇,脸上没有半点喜色。
开端这么顺利,万一之后会有人病情严重,要怎么交代?
“皇上,这个法子并不是万无一失的。”她轻声道。
叶景琰颔首,“我知道,天底下哪里有万无一失的事情,在说服那些人来之前都已经和他们说清楚了。”
他顿了顿,眉眼之间染上几分为难。
“说服百姓简单,让我头痛的是那些出身好一些的,凡是有人与他们说到这个都避如蛇蝎。”
他自然是希望所有人都可以无视天花的。
元嫆并不意外,这很正常。
说起来她甚至都想问问叶景琰是怎么说服百姓的,要知道在这个世界天花仅次于绝症了,无论什么阶层出身的人都很难自愿奔赴鬼门关吧?
周太医能说服自己的儿子,她认为其中少不了父亲的威压,没关系的陌生人简直是扯淡。
“阿嫆,你有什么好方法吗?”叶景琰殷切地看着元嫆。
元嫆在他心中是极其聪
明的女子。
“回皇上,臣妾没有,但臣妾有一句话可以送给皇上。寡从众,莫急于一时。”元嫆敛眸回答道。
叶景琰反复在心中琢磨这句话,最后眼前一亮。
“我知道了。”
他想要紧紧握住元嫆的手,却被赫赫抢先一步。
赫赫两只肥嘟嘟的小手蒙住元嫆的手,盯着叶景琰,“啊,啊。”
浅褐色的眉毛成了倒八字。
叶景琰有些诧异,赫赫这些日子早就不抵触他了,甚至有时候还会主动要他抱抱,怎么今日这样奇怪?
他忽然想起元嫆刚才说的话,恨不能直接拍脑门。
“我忘了赫赫要玩了。”
他扭头喊刘泉,“快些将小皇子的新玩具拿来。”
刘泉笑着呈上来一件东西,那是一个和赫赫差不多大的老虎娃娃。
外形模样和元嫆给赫赫做的毛线娃娃很像,但这个老虎是用绸布缝制的,身上的黑黄花纹用丝线一针一针缝制,十分精美。
看到这个老虎的第一瞬间,元嫆以为是韩哲夫妻两人自己琢磨的新玩意,但她想起话本子遇到过的事情,微微皱眉。
偏巧是这一次的皱眉,被期待她反应的叶景琰收入眼中。
“怎么了?阿嫆觉得这只老虎不好?”
元嫆摇摇
头,看了一眼正在谨慎打量这只老虎的赫赫,心思灵动。
她将那只老虎放在自己身后,赫赫瞧不见的位置。
抬头看见满脸疑惑的叶景琰,她解释道,“皇上为赫赫准备的这只老虎做工自然是极好的,臣妾很喜欢,但对赫赫来说太大了,他这个年龄的孩子看到这么大的东西会害怕。等赫赫再大一些,臣妾会将它拿出来给赫赫玩的。”
叶景琰没有怀疑,反倒有些愧疚,“是我的错,我应该先问问你才对。”
他看向刘泉,“你再去买一个小的。”
“皇上。”元嫆紧接着出声。
叶景琰下意识给出反应,“对对对,我忘了,买两个一模一样的,赫赫哪里有新鲜感。”
这让准备问话的元嫆忍不住笑了一下,“皇上有待赫赫这份心意,买什么都不重要了。臣妾瞧着这老虎眼熟,是莫姑娘店里做的?”
以叶景琰的视角,她还不知道韩哲和莫浅浅是夫妻关系,因此她称呼莫浅浅为姑娘。
“不是,是京城绣坊新推出的玩意儿,刘泉出宫采买时瞧见,我想既然是新兴玩意,咱们儿子必然是得有的。”
“原来是这样。”元嫆柔声道,低头玩弄赫赫的手,眸子却一点点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