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仲宸撑着手听着茹玥讲上辈子的事,眼神定定的,一时间都没有动静。
茹玥看着他那样子,反而笑了:“你看,我之前说我是重生的,你压根就没信,还说什么这辈子你疼我。哼,男人的话,都是骗人的。”
仲宸一把拉住她手:“不,茹玥,我从不骗你。我是没有完全信你是重生的,但我说这辈子疼你就是疼你。但是,我们上辈子……后来,没有……没有……”
茹玥眨巴眨巴眼睛:“没有什么?”
仲宸:“没有……生孩子吗?”
“……!”茹玥愣了一下,很快笑了出来:“我们没有真的上床啊。你那时候君子的很,让我以为亲你一下可能会被你打。”
“啧!”仲宸叹息的一声里,竟然有些遗憾的味道。
茹玥捏了捏他的脸:“你啧什么,你不是不生孩子的吗?上辈子的想法应该也不会改变。”
“我不是说这个。”仲宸笑了笑:“我只是遗憾,我们竟然没有真的上床。”
茹玥气得扑过去打他:“你脑子里想的什么呀你!”
仲宸任她捶了几下,伸长手臂将她按在自己腿上抱着:“茹玥啊,要是按照你说的,这辈子,你是特意找的我?”
距离这么近,茹玥看见他的眼里是满满的自己,满满的柔情。
茹玥伸手拂过他脸庞:
“没,你自己撞到我眼前的。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山上,但你一句话都没说,给我抓了条蛇就跑了,我不知道就是你;后来我在小商品市场走,有人偷我钱,你帮我抓的小偷,我听见你的声音,我确认是你。仲宸,你的声音,我可是记了一辈子。”
茹玥捧住他的脸,看他眼里光亮从怜惜到深情,仿佛时光停驻,只剩此时此刻。
一切都静止了。
世界只剩下他们。
相拥。
再相吻。
于彼此,相濡之间,即是救赎。
许久,仲宸埋首于茹玥的颈间,沙哑着声音说:
“玥,谢谢你记得我。有了你,日子是不一样的,我也会开始期待明天,出门了也想着早点回来,甚至,我想过,兴许我们真的能有个女儿,像你一样,聪明可爱,这些也就算了,让我觉得奇怪的是,甚至于对他……我也没有了以前那样彻骨的恨。我不知道,我这样,妈……会不会生我气?”
茹玥当然知道,仲宸说的这个“他”,是指谁。
她有些惊讶。
但更多的是觉得释怀。
这个大概也是灵髓珠的能力,她上辈子戴着,也会感觉自己心境平和。
茹玥轻拍着仲宸的背:“不会的。妈妈是个善良的人,她知道恨一个人很辛苦,她不会希望你过得辛苦,所以不会生气的。今天天气不错,要不,我陪你去山上走走?”
仲宸沉默了一会儿:“好。”
冬日,即便天气好,山上也没什么人。
茹玥和仲宸拉着手,很快到了后山墓地。
茹玥把买的烧鸡烧鸭摆了,还用一个旧搪瓷盆,很小心地烧了些带来的纸元宝,因为怕万一有山火,所以要看着纸完全熄灭,才敢把视线移开。
仲宸盘腿在母亲墓碑旁坐了一会儿,微笑:“妈,我结婚了,就是上次带来给你看过的姑娘,我们很好,特别好,妈,我很喜欢她,不能没有她,希望你以后保佑她。”
茹玥心里便有了像对着真人似的羞怯。
山风里,她一低头,甜甜地笑:“妈,是的,我们很好,我们会好好过日子的,您放心。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告诉给您,是不是会让您在天之灵更快乐些,就是,那个罗深琴,她死了。”
仲宸略有些惊讶地看看她。
茹玥当作没看见仲宸讶然,继续说着:“人世间的事,终究还是讲因果报应,她死得很痛苦。妈,您在天有灵,以后保佑仲宸凡事都能逢凶化吉,我希望能和他长长久久,平平安安地活着,比那头的谁都过得好。”
山风一阵,卷起旧搪瓷盆里的灰烬,扬上半空。
仲宸看着那些灰烬飘到看不见,两人才对着墓碑鞠了躬,携手离开。
路上,仲宸不禁问:“罗深琴什么时候死的,你没告诉我。”
茹玥:“昨晚你回来就……咳咳,不是一直忙着吗,所以还没有告诉你。”
仲宸想到昨晚的事,嘴角勾了勾,脸色还挺轻松:“那么严重的烧伤,早晚的事。你怎么知道的,又是他来找的你?他好像很喜欢找你。”
“这次不是他,是婉姐跑来告诉我的。”
仲宸反而在山路上站住了脚:“为什么是姐来说?她想干什么?”
不得不说,这真是亲姐弟,这话问得一针见血啊。
茹玥笑了笑:“她不知道具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所以,还是存了一点想让我们去祭奠一下的想法吧。可能她心里会觉得,罗深琴死了,一切就结束了。”
仲宸扯了扯嘴角:“切!她永远拎不清主次。然后呢?”
茹玥拉着仲宸继续下山:
“然后,我告诉了她真相,她迅速倒戈到我们这边了,表示不去。但我跟她说,她去不去跟我们没关系。她还是决定去一下,做个了结。我倒是能理解她的心情,她告诉过我,她的嫁妆还是罗深琴帮忙置办的,真不真心无从考据,但是对于当年的婉姐,都是实实在在的帮衬。
所以她的恨,无法做到像你这么纯粹。当然,她也不会喜欢罗深琴,不过是去一下,就能安慰自己罢了,这也是她这种夹缝中求生的人才会有的小心思,我们不必苛责她。因为她对你,是真切的关心,她来说这些话,估计也有那么一点盼着你和老仲能有所缓解的意思。”
山路往下,仲宸许久没有出声。
静谧后山,只有两人的脚步踢踢踏踏。
快到山脚的时候,仲宸叹了一声:“很奇怪,我的心,真的没有以前那种恨了。要是以前,知道仲婉来说这些个,我可能半年一年不理她,我现在竟然没有多生气,只是觉得她拎不清罢了。”
“她才不是拎不清。她不过是站在她的立场,希望你放下。但她永远没法理解你的心情,就像你也不能理解她的心情是一样的。”
仲宸再次站住脚:“但你能。你能理解我。”
茹玥微笑看向他:“是,因为我爱你。”
山道上,只有他们。
冬日苍穹下,广袤山地里,只有他们。
执手相望间,从此便是千年万年的彼此信任,人生路上再多的峥嵘,都不及对方眼里的半眸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