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抱怨,指挥使很少半夜唤我们出来,这次必定是有急事。”锦衣卫声音里透露出担心。

秦朗瞥了眼自己多年的好友,果然,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真是吓人。

“传我命令,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左云。”萧遮年手中的玉牌在月色下折射出闪闪发光的光辉。

此刻萧遮年无比庆幸和感激,向北那个大嘴巴拿着左云的画像告诉了所有锦衣卫的人。

除了秦朗,其余锦衣卫全是他训练出来的亲兵,如同亲人一般的信任,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自挑选的家人。

福华寺的长老们不敢吱声,康定王府来添一炷香火钱,能养活福华寺上上下下所有和尚三四个月,莫说萧世子想找人,就算萧世子想推翻重建福华寺的大门,长老们都是没意见的。

和风长老听到姑娘的名字,赶紧派遣和尚徒儿们配合锦衣卫去找。

“一定要找到!否则不要认我这个师傅了!”和风长老急地直跺脚。

他已经失去过一次昭华了,他不能再将她的女儿弄丢了。

萧遮年走在最前面,寺庙的正殿偏殿,院子的每一处角落,甚至每一棵树上的枝头都没有放过。

可还是没有。

萧遮年淡漠的眼底终于掩饰不住惊惶失措,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她的影子,而他身上的衣袍渐渐被路上尖锐的东西给划破了,一道一道的,拖拉在地上,显得十分狼狈。

与他康定王府世子爷的身份一点都不符合。

他胡乱地擦着额头的大汗,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他感觉到喉咙有什么东西紧紧被遏制住了。

左云她,真的遇到危险了!?

她说的以身试险游戏,就是这个吗?

萧遮年用最后一丝理智压制住内心提刀质问杨氏的冲动。

“禀报指挥使!东苑没有发现!”

“西院没有发现!”

“北院也没有人!”

萧遮年的左胸口突突地跳,他感受到深深的尖锐的慌乱,他好久没有体会过这个惊慌的感觉,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南院——也没有她吗?”萧遮年的声音几乎是请求的语气。

秦朗低着头,“没有。”

“指挥使,云姑娘向来机敏,她至今未归必定有万不得已的理由,要么受人限制出不来,要么就是受伤了,只能躲在无人的地方暂时休息。”

“若是第一种,对方绑了云姑娘定然有利可图,暂且能留住她一条性命,当务之急,我们先排查了第二种猜测,去福华寺附近能够隐藏的地点。”

秦朗也着急。

他真心认为云妹妹很不错,容貌绝佳,脾性温柔,最重要的是,他的好友萧遮年爱她爱得无可救药。

若是她死了,对遮年的打击肯定很大。

他不想看见低沉落魄的萧遮年,他们俩之间有一个人落魄就够了。

萧遮年的头发已然凌乱,额角的发丝在夜晚的风吹动下到处乱飞,让他一夜之间变得狼狈不堪。

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揪着秦朗的衣领,眼神似乎要杀了他,两眼布满猩红的血丝。

“暂且能保住性命?若是她伤了一根汗毛,本世子也会让碰过她的人为她陪葬!”

秦朗望着好友憔悴又焦急的背影,陷入深深地自责。

他不该说丧气话。

接着,锦衣卫展开了地毯式搜索,挨家挨户地搜索,石井中,草垛里,只要能藏得住人的地方,萧遮年都不会放过。

若是搜索的地方有百姓居住,锦衣卫边表示歉意边收场离开。

宽敞的街道,萧遮年面露苦笑,这样几时才能找到她?

怕不是还没找到人影,锦衣卫全城出动的消息传到圣上耳朵里,他完全无法交代。

突然,他想到了,他带她走过的小巷子。

若她想藏身,那几条巷子会是最好的选择。

萧遮年立马调转方向,骑着马一路跑着走。

他太急了,马儿还没稳住,他的马鞭已经打下去了。

马儿受惊,萧遮年骤然整个身子前倾,直直从马上摔了下去。

“遮年——!”

“指挥使!”锦衣卫们和秦朗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萧遮年摔得四肢擦破皮,但他没有多看一眼自己的身体,立马重新牵起缰绳,骑在马身上。

“走!”

他掀开了第十个草垛,还是没有看到人。

那里有水缸——

她会在那吗?

不会,她怕水,京城时不时下雨,水缸有水,她不愿意进水缸的。

万一呢。

萧遮年没抱任何期待地掀开水缸木板盖子,蜷缩身子的少女衣衫浸湿了大半,她紧紧闭着眼睛,浑身颤抖。

但依旧没醒过来。

“云儿——云儿——”他用尽最大的温柔唤她的名字。

可她没听见。

他低头一看,左云脸上挂着泪痕,并且眼角的泪水不停地流啊流啊。

看着她布满泪痕的脸,他的心就像被针狠狠地刺了几百个来回,疼痛难忍……

他抱起她的身子。

她浑身都在发抖,她的身子很冷,冰冰凉凉的。

他伸出一只手,无比温柔小心翼翼地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擦拭的时候,他的指尖跟着左云一起颤抖起来,心脏的刺痛很快传遍他的全身。

“世子,地上有血迹!”向南闻了一路,终于在附近找到最浓的血腥味。

“指挥使!发现了一个小孩的尸体,他是被人活生生用刀刺死的,刺了十几下,失血过多而亡!”一个锦衣卫说道。

萧遮年抱着左云一步步靠近小孩的尸体,他渐渐停下脚步。

那是丁河的尸体。

萧遮年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左云遇到危险,丁河为了救她,只能牺牲了自己。

向北艰难地朝王府门口踏出每一步,他抱着浑身血渍的丁河,眼睛通红。

“老爷爷——丁,丁河回来了。”

王府内的老头子听到声音,拄着拐杖一拐一拐地打开大门,脸上欣喜的表情在开门一瞬间停滞住了。

他的孙子,为何,一动不动?

他拼了全力保护的孙子,只盼着他能好好长大,为何,老天要夺走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