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云一步三回头,面带愁容地上了马车。
“走啦走啦,过一阵子百花宴会重新见到的。”萧月之笑着拉拉好友的手。
“嗯。”左云微微挑眉,脸上染上一层妩媚的神情,好似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萧遮年那双眼渐渐别向他处,不愿再看到她恋恋不舍的神态。
她就这么喜欢元洲吗?
元洲哪里好?
论家世论相貌,他都更胜一筹,为何左云最后选择的却是元洲呢?
马车一路晃**,外面的街景依旧繁华,但萧遮年没有任何掀开布帘的心思。
每一次呼吸都能让他的心情慢慢沉重……
晚上,向南向北望着临风居大院子梧桐树下的萧遮年,两人面面相觑。
世子爷的挺拔英姿为何在此时看上去如此悲凉凄惨?
许久,萧遮年的身影才稍微动了动。
“你们说——本世子该如何是好?”
音量低沉,一时间让两个手下区分不出,究竟是主子低于呢喃,还是真的想听他们建议。
“罢了,你们怎会知道——”萧遮年仰起头,似乎下了某种坚定的决心,踏出了院子。
“主子您去哪?”向北试探问道。
大半夜的,世子纵然武功在身,但仍是要小心为上。
“莫跟上来。”萧遮年声音又哑又沉,言语中有愤怒也有些许不甘心。
向南向北停下脚步。
主子矫健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之中。
“唉,主子为何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外面的世界树木成林啊——”向北摇摇头,为世子爷惋惜。
向南扯着嘴唇笑,“也许爱而不得,对世子来说才是最折磨的吧,左云小姐吃定他了,只是左云小姐似乎——”
“并不喜欢世子爷。”向北抢先一步说道。
“说不准。”向南双臂环抱,略带思考道:“女人心,海底针,不过世子再不取得左云小姐的芳心,对方可就要跟着元公子走了。”
“说到元公子就来气!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来捣什么乱!好歹等世子爷对左云小姐这股新鲜劲过去了再来追求不行吗!”向北揉了揉太阳穴,“世子爷好强,凡事都要做到最好的,元公子来抢人,世子爷定然发怒啊!最后受罪的只有我们罢了!”
“元公子也没做错啊——”向南嘀嘀咕咕。
“不准!我们必须和世子爷站在同一方向!不准临阵倒戈!”向北沉着脸,故作愤怒道。
双华苑。
左云心情复杂交加。
烟儿病重,这对她来说已然很震惊了,犹记起第一次见到烟儿,她扎着可爱稚嫩的小辫子,在王府中蹦蹦跳跳。
那时她两颊绯红,看上去是那么健康,只是两三个月的时间,竟能让她的寿命耗损至此!
一想到蒙在鼓里的元洲即将失去最亲最爱的妹妹,左云眼眶微红,盯着树根旁的油灯。
油灯的火焰随着夜晚的风忽明忽暗,左云添了油,端放油灯放回房中,有一方小小的案桌专门用来放油灯。
夜里萧遮年的丹凤眼依旧看得很清晰,她念了元洲的名字,对着那盏破油灯。
那是福华寺求来的灯,他很清楚地记得。
福华寺以姻缘祈福最为出名,她求来这盏灯,供奉在自己的房间里。
她对姻缘神明还真是尊敬啊——
这正代表她很珍惜与元洲的感情,才会处处小心翼翼。
她早就喜欢上他了,但面对他的情意诉说,她聪明地选择了吊着他。
不知为何,越是这种时候,萧遮年越是想起他们之间温存的时刻。
他这副身子无时无刻都在挂念着她,怀念他们之间的接触。
但她每次的神情都是拒绝的……
那双锐利眸子中的嫉妒的火越烧越旺。
黑夜中,月色树头下,一个黑色的影子掠过,但未惊动枝头昏昏欲睡的鸟儿。
左云闭着眼,虔诚地跪俯在油灯前面。
娘,为何世上总是好人先离开?
当个坏人,日子会越过越好吗?
左云想到这里,低垂着头。
忽而旁边多了一道黑压压的身影,那道身影在她身边坐下。
“抬眼看我。”萧遮年声线肃穆冷淡。
他不爽她的长久跪拜,一个姻缘神明,至于吗?
闻声识人,左云一刹那抬眸,蹙眉,站起身来。
萧遮年一下就看到她那双杏眼,泛着泪光莹莹的水珠,如同掩映在行云流水中的月色,动人,却让人心疼。
“你为何……哭了?”他静静看着她,眼睛一眨都不舍得眨一下。
“关世子何事?”左云擦了擦眼角的泪,后退两步,说道。
“今日,元洲同你示爱,你应该很高兴才对,为何哭了?你是为他而哭?”萧遮年不知自己想听到什么答案。
他不想看到她哭,但为了别的男子哭,他更加接受不了。
左云错愕,呆在原地片刻,冷冷道:
“世子爷猜得不错,我确实高兴,喜极而泣,约莫就是这种感觉。”
“你,你喜欢他?为何?康定王府侧妃是妃位,总归要比元洲之妻好上千万倍!”萧遮年心脏某处突突地疼,他歇斯底里问她。
没有听到她的亲口回复,他会不断猜测原因,就像亲自用小刀反复划开一道又一道的小血口子,每一道口子并不是很痛,但让他自我怀疑到遍体鳞伤。
他在等左云的那把刀吗?
不,也许会有别的答案。
“不错。”左云垂下眸子开口道:“我喜欢元洲,世子贵为王府嫡长子,但仍是无法与他相较比拟的。”
“……”萧遮年的眼神逐渐悲伤。
“元洲是个极其温柔的男子,他向来尊重我的意愿,不会强迫我做任何事,也不会偷偷溜进我的后院,强行与我接触,他从来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左云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道。
“可是世子爷你——向来当我是个可以随意践踏的物品罢了。”左云扯着嘴角嘲讽道。
每一句话,都如同冬天里的刀片,毫不犹豫地扎进人温暖的心房。
萧遮年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直到透不过气来,她的话像一柄重锤一次次击打着他的心,让他的悲伤无处安放。
“我很快会还清欠你的债,萧遮年,我一直期盼着,我们永不相见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