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牢狱,空气中充斥着难闻腐烂潮湿的水汽,阴暗无光的地牢四处墙壁没有一点缝,每一口呼吸都如此艰难。
衙役来来往往路过一间间铁锁牢房,三两新囚犯穿着灰色囚衣被押送至此,他们手脚上的铁链在地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声音,叮叮当当,与牢房中的嘶喊惨叫完美融合在一起,让人一踏入如同进入了地狱一般。
常年待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囚犯,分不清日子多了多久,耳边的嚎叫于他们而言是无尽的折磨,渐渐的,他们之中有些人会疯掉,整日沉浸在幻觉中,不愿面对现实。
但今日牢房衙役们似乎与往常不一样,他们脸上有期待。
神志清醒的囚犯们观察着这一切,外面传来一点动静,他们都无比警觉。
终于,牢狱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所有衙役全力待命走过去迎接外面的贵人。
囚犯们双手抓住铁栏杆,伸长了脖子,看向外面唯一有强光照射进来的地方,一双双发黄的眼睛充满了渴望。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啪嗒啪嗒,他们终于见到了这位贵人——一位面如冠玉的男子。
他身上高雅凌厉的气息与腐烂潮湿的牢狱格格不入。
一声声喊冤的哀嚎此声彼伏的响起,似乎谁喊冤的声音更大,谁就能博的这位贵人的同情。
萧遮年冷冷扫过这些囚犯。
这个牢房是锦衣卫专属,用来关押穷凶恶极的罪犯。
这些罪犯干的坏事桩桩件件按出来都是骇人听闻的程度,能做到如此恶劣,背后有共谋或者周密的计划,因而他们的去处曾经让圣上苦恼不已。
若是看押之人有一丁点的疏忽,里面的罪犯就会翻身卷土重来。
萧遮年是圣上最信任的臣子,因而在他十二岁征战西域归朝那时,这个牢狱就一点一点交到他的手中。
“他们三个呢。”萧遮年挥了挥袖子,微微咳嗽。
“指挥使,请随小的来。”衙役头头嬉笑道,“昨日按照您的吩咐,用冷水浸泡他们三个整整一夜。”
“好。”萧遮年眼神上出现杀戮。
这三个大汉,若按照罪名恶劣程度完全不够格住进这座牢狱,但他们竟对左云动了手。
被他逮住了,那便是有来无回,只是在死之前,他得好好折磨他们一番,至少让他们燃起生存的希望又再一次破灭,没有什么比绝望更让人难受痛苦的了。
三个大汉被关在不同的牢狱之中,他们隔了有一定距离,不能交流。
萧遮年来到他们之中的老大牢房之中。
“他叫胡汉三,目前只知道他是从平阳来的,至于是否真实,有待考榷。”衙役毕恭毕敬地让出位置,递上手中用于拷打囚犯的鞭子。
鞭子细细的长长的,上面又小小的倒刺,无需多大的力道,只需重复的鞭打,犯人身上的鞭痕就会越来越刺骨锥心的疼,很折磨人。
“不用。”萧遮年推开鞭子,拉开拷打犯人的衙役坐的凳子,优哉游哉地盯着胡汉三。
衙役内心暗自咂舌。
早就听说指挥使小小年纪征战四方,威名赫赫,这座牢狱虽直属他管辖,但从没几人真正见过指挥使的真容。
今日一见,不得了,白净的五官之下竟让人看了有几分胆怯。
他很想看看,传说中的活阎王,会如何一步步让犯人供出证据来。
“胡汉三?”
胡汉三头晕乎乎,睁眼便看到那张打过两次照面的脸。
每一次交锋他都没有好果子吃,足够给胡汉三留下阴影了。
胡汉三浑身发冷,见到他后更是忍不住打颤。
“你要打就打,要杀要剐随你便!”胡汉三双手架在铁锁之中动弹不得,做投降状,拧着脖子硬气道。
“你孩子今年五岁了。”萧遮年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眼前发疯一般的猛兽停下动作。
呆呆地看着他。
“你……你要干什么!”胡汉三摇摇头,内心犹豫否定,“不,不会的,你不可能找到我的儿子,他藏的好好的,你只是有点本事,知道我有个儿子。”
“是吗?”萧遮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挠了挠后耳朵,随后手下拿过来一块布,布中包着一只虎头鞋。
“你儿子的虎头鞋已经穿不上了,他整日想着爹爹能回去给他缝一双新的呢。”
“你——!”胡汉三定睛看那只鞋,神志不清的脑子猛地清醒过来,“你把他怎么样了!?”
“他没事。”萧遮年重新将布遮挡回去,“只是,他整日念叨的爹爹,干的什么勾当,我认为五岁的小孩可以知道这个了。”
“不!不可以!”胡汉三眼眶顿时红了。
“对哦,本世子昨日见他,问起你的时候,他还一脸骄傲呢,说他爹爹是拯救百姓的大英雄。”萧遮年轻蔑地笑了。
“你放心,本世子没说你欺辱老人的事,还有绑架女子,追杀流民等等,你干的坏事数都数不清,不过我嘴巴严,就没说。”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胡汉三神经紧绷到现在,身心疲惫,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让儿子无忧无虑地成长。
胡汉三没爹没娘,从小就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无牵无挂,加上实战经验的积累,他很快成为领头羊。
但一次放纵的意外,他在青楼喝醉酒了,谁知那青楼女子看得出来他是个有钱的,硬是没吃避子汤,怀上了孩子。
等他再遇见她时,她肚子已经大了,青楼的人也发现了这点,急急忙忙找到他,让他赎回家,否则就连人带胎一起打死。
杀人不眨眼的胡汉三终究还是留下这娘俩,他明白迟早有一天他的身子会老去,他会死在执行某次命令中,但他就算穷凶恶极,也有人最基本的欲望——想传宗接代。
有一个他的孩子留在世上,真是一件让人倍感是希望的事情。
当然这极其危险,他们这种人是不配拥有家人的,家人只会成为他们的把柄,其他人都没有。
可三夫人明明答应过他,会将他的妻儿保护好,怎会让眼前的男子——
是了,他一身飞鱼服,定是锦衣卫,能号令整个锦衣卫的也只有康定王府世子萧遮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