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奴去打听过了,京城没听哪家的公子手掌穿洞受伤了,只是锦溪街的一家医馆大夫在给城外来的流民无偿诊治时,听到近日流民的亲人被掳走,不少流民都说看到那几个大汉手掌包着布,三人一起行动,所以十分显眼。”

金钗给左云边梳头边说道。

“掳走?”左云神色僵住,“流民不到绝境怎会拖家带口?”

“奴也不知,掳走的大多是小孩和女子。”金钗皱着眉头,“京城与烟地一样,偶尔会有流民也正常,可从前也未发生过掳走孩童女子之事……”

“我知道了。”左云陷入沉思,“你退下吧,容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左云整个身子泡在木桶里,闭上眼睛,脑海捋着前因后果。

她之前一直没想明白,三个大汉想侵犯她时,口中所说的王府夫人是谁。

但王府中,如今正好有一位夫人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那人就是杨氏!

她脑海将一桩桩事情串联起来。

莫非,派丫鬟推她掉落湖水的人也是三夫人杨氏!?

左云闭着眼,任由浴桶上的袅袅烟雾吹打在脸上。

而今三夫人掌管大权,她想出府都得请示杨氏的意思……

水温稍稍降了,左云睁开眼,尽显厉色。

这世道,女子没点计谋,真生存不下去了。

这两日凌峰复任礼部尚书的消息在康定王府上下传得沸沸扬扬。

“凌雪小姐听了会很高兴吧!礼部尚书大人!负责朝廷大大小小的事务,快到春闱了,届时多少才华横溢的才子想讨好凌大人呐?”王府丫鬟打扫之际,趁着管事婆子不在,与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还好平日里夫人待雪小姐亲厚,雪小姐回到凌家肯定也会心里急挂着夫人们的!”

……

萧子平的脚步匆匆,急急地从说话的两位丫鬟身边走过,但他们的对话却着实是进了他的心。

凌雪父亲真恢复礼部尚书了。

凌雪当年刚进王府,他不喜欢她。

多了一个人抢占父母的爱,他哪哪都看这个举止礼仪规范优雅的小姑娘不爽。

他多次向大哥打听原因,才得知她很惨,她爹与皇上在朝堂之上闹得很难看,最后被撤任了,去了一个很偏远的地方复任小官。

幼时年少的他听了凌雪的家事也不由得对她心疼起来,偷偷问大哥凌大人还会不会回京城。

大哥长长叹了一口气,“看造化,但鲜少有人能再恢复往日荣耀,若凌大人想再回到礼部尚书的位置怕是难如登天了。”

萧子平渐渐长大,开始明白了,娘亲对凌雪好并不是真的出自真心,而是凌峰为官多年,即使人不在了,很多门生都仍在六部中。

娘亲想借凌雪的光,为他日后的仕途铺路。

只要凌雪在王府中动弹不得,凌峰往日的门生只要有点良心都会对康定王府小恩小惠。

这也是萧子平敢在凌雪生辰宴当众拒绝她的原因。

她只需乖乖做府上长住的表小姐,没有必要成为他的夫人。

他可以追求所爱。

但谁也没想到,聪明如大哥,也会有失算的一天。

凌峰复任了!

凌雪还在康定王府受伤了,那个人恰好是左云。

凌家虽大度不对左云多计较,但凌峰若看出一丁点他与左云的接触,在春闱之时就绝不会给他一点好处,甚至极可能针对他!

更别提他拒绝凌雪的事了。

萧子平想到这些,心情越发沉重不安起来,他快步三步做一步进了娘亲院子。

“平儿?你终于来了,雪儿这几日吃食调理得不错,身子恢复得很好,凌家那边过两日就要把她接走了!”黄氏捻着帕子,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这么快!”萧子平也有些慌了。

“平儿,当下,你得和娘亲老实说,你是如何想的?雪儿如今是礼部尚书的女儿,大把人惦记着她,你若错过雪儿,也会错过仕途上的许多机会!”黄氏拉起儿子的袖袍,苦口婆心。

“娘,别说了,我知道。”萧子平心乱如麻,当下他需要尽快做出决定,仕途和美人,他到底要哪个。

“今日我便找雪儿聊聊。”萧子平强迫自己定下心。

黄氏喜极而泣,用帕子擦了擦眼泪:

“娘就知道从小到大你没让人操心过!娘已和雪儿说了你的心意,上回娘见到你案桌上放着玉连环,娘便送雪儿了。”

萧子平愣了愣,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

还好娘亲不知他对左云的心意。

否则按照娘亲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她会囚住自己在书房一次,就能囚住无数次。

“上回凌家的事闹得很大,娘知道你心地善良,但仍然不想你卷入此事,因而娘才让你专心在书房看书,不被世俗外物所打扰。”黄氏软硬兼施。

她的儿子,放眼整个京城,没有人能比他更乖。

因为她娘有手段,懂得拿捏住儿子的软肋,从小她便教导,仕途官职大小可以窥见一个人的能力价值多少。

因而儿子对仕途极为看重。

另一边,凌雪正欢欢喜喜收拾首饰。

寄人篱下近十年,终于有一天她要回到自己家了!

她终于熬过了这一段最艰难的苦日子。

康定王府虽不愁吃穿,但她说话行事总是要小心翼翼,甚至每一句话都要为日后打算。

如此过得很累很累。

但即将离开王府,凌雪想带走些什么。

她忽而转身问旁边的贴身侍女:“送给世子的香包,他收下了吗?”

侍女:“世子收到了,向北还嘱咐我,世子有事同小姐说,约在中庭见。”

凌雪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你说的可是真的?世子真的答应与我单独见面?”

她从来没有奢想,萧遮年有一日会约她单独相见。

“千真万确!”侍女高兴地拿出一只最好看的金贵簪子,“小姐如今是礼部尚书家的千金大小姐,世子往日公务繁忙,没来得及多看小姐两眼,而今时不同往日,谁见了小姐都要礼让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