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波折
目的地到达,是座破旧的村庄,泥泞的土路上饥饿和受伤的人群在游**。
夏璎紧随云姐和钟强后面,三人装束再朴素,也格外显眼,每迈一步,做一个动作,都会引来长久的注视。
钟强背后背着枪,警惕观察四周环境,而云姐也似乎有不好的预感,偏头对夏璎低声说:“还记不记得临行前我对你说的话?”
夏璎心一沉:“如果见不到乐正劭,不要贪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云姐笑笑:“记性挺好。”
“……”这是最坏的打算,夏璎知道。
这一遭,她不愿自己的固执再给任何人带来麻烦,父母、董老头、云姐和钟强……不管能不能见到乐正劭,她会如约守时返回。
钟强拿着地图,一路带着两人找寻,终于到了地图上标注的大本营,却徒留一片残垣瓦砾。
“果然是这样……”云姐永远放松随性的表情这一瞬间像根皮筋一样绷紧,她不顾一切跑进去,一边双手乱翻着,一边哭道,“张军!张军!你混蛋!混蛋!是谁保证过要照顾我后半辈子的……你敢扔下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钟强捧着枪,紧皱眉头,上前去拉云姐,说道:“云姐,你冷静点!我们接着找吧……去下一个据点……”
一个那般坚韧的女人,在想到情人有可能丧命枪炮之下时,也会脆弱不堪。
夏璎走上前,递给云姐一张纸巾,说:“你说过的,我都没那么容易死,他们肯定也没那么容易死。”
云姐不出声,已经哭到脱力,默默啜泣着。
“钟强,离下一个据点还有多远?我们走路去?”
钟强回了回神,查看地图,摇头道:“如果走路,恐怕要走上一天。天已经黑了,我们还得找个地方休息,明早也许有司机路过,可以搭车。”
“那我们先休息吧。”夏璎从背包里拿出一压缩饼干,递给钟强。
因为之前被难民骚扰,他们平白多出两个多小时的路程,钟强晃了晃水壶,已经空****。
钟强“唉”了声,打量四处,说:“我去跟村民要点水,你们等等。”
夏璎看眼他背后扛的枪,说:“要不……我去吧。你在这陪云姐。”
钟强思索一番,答应下来。
夏璎背上包,拿过钟强手中的水壶,沿着路走了不过百米的距离,隐约听前方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夏璎下意识欣喜,会不会是路过的司机,可以载他们一程?
可车子的隆隆声越来越大,眼前的景象更让她震惊到只得往后退。
夏璎踉跄着从泥土主路上摔下去,索性躲进一处沟壑里。
一辆、两辆、三辆……
一共过去三辆军车,到了他们刚刚休息的据点后,陆续跳下十几个军装制服的人。
夏璎清楚记得,这和曾出现在佤邦矿上里的联合军军装并不相同……那这支部队是来自哪里?
很快,现实给了她答案。
一列纵队的军人发现了钟强和云姐,立刻上前将他俩控制住。
钟强的枪还没有上膛,肩膀挨了一下,双臂被反扣,夏璎的手颤抖着从背包里掏出枪,胡乱的摆弄,脑海里闪现过狭窄的宿舍浴室里,乐正劭站在她的身后,面对着镜子教她时的画面。
“不要!不要过来!”
云姐大声的嘶吼,冲破夏璎的耳膜,夏璎动作顿住,泪水瞬间滑落。
云姐被架在两个男人中间,拼命摇头挣扎,只重复的喊着“不要过来”,夏璎重重的呼吸,湿热的空气进入肺中,引起无比剧烈的疼痛。
而这疼痛让她冷静,清醒。
混乱的夜色里,她不再发出一丝声响,将枪藏在衣怀,慢慢蹲下去,重又藏回去泥沟。
云姐的呼喊戛然而止,接着是车子发动引擎的声音,再接着,离她越来越远……
夏璎满身的泥水,手摸到水壶的网兜里似乎有一张纸,她借着月光拿出来,展开,是地图——
天边泛起了惨淡的青色,夏璎从草堆里幽幽醒转。
凌晨四点半。
昨晚她照着简陋的地图,连夜赶路,实在筋疲力竭,便在路边的草棚里倒下睡了会儿。
泥水干了,在运动衣上凝结成一块块的黄土,夏璎从手机屏幕的倒影里看着自己。
现在狼狈的她,除了不会说佤语,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混进难民里。
夏璎扣上手机,拿起地图沿着路继续走,她必须尽快找到下一个据点,找到张军和乐正劭……
夏璎严重怀疑,钟强所说的半天路程,是车程,并非走路。
已经快到十点钟,夏璎仍处在一条望不到尽头的土路,仿佛走入另一个独立的空间,无人知晓,没有回应,就这么在走路中消耗殆尽的死掉。
大概又过去一个多小时,夏璎走走停停,没有水,压缩饼干的渣好像卡在嗓子眼里咽不下,难受的要命。
恍惚中,在一个转弯后,出现了一座村庄,夏璎使劲揉眼睛,对了下手中的地图,难道走错路,并没有这个地点啊!
所有的信念在那一刹险些崩塌,然而无路可退,除了前行,别无选择。
村庄很小,一眼望得到尽头,两侧是茅草棚一般的房子,又矮又危险的样子。
夏璎将地图和手机统统都塞进背包,对于现在的状况,这些毫无用处。
刚进了村口,不知从哪条胡同口走出来你两个正在交谈的人,那抹橄榄绿色,吓得夏璎拔腿就跑。
“等等!什么人!”
在听不懂的佤语中夹杂两句生疏的汉语,夏璎懵了下,停驻脚步,回头。
其中一人看出她懂中文,皱了皱眉,问:“中国人?”
夏璎见他们的枪虽然背着,但并没有冲向她的意思,深吸口气,豪赌一把。
“对,我是中国人。”
那人打量她,满脸不解:“你怎么到这来的?干什么的?自由记者?”
看来,在这她并不是唯一莫名其妙闯进来的中国人,而他们对中国人也并不充满敌意。
“不是。我来找人。”
两人面面相觑。
“找谁?”
“乐正劭。”
说中文的军人抿了抿唇,另一个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先前的不耐烦一挣,继续问夏璎:“你找……乐正劭干什么?你是他什么人!?”
夏璎垂下头:“我是他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