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玺与傅玦早就互通心意,原本不该比邱珍儿和韩越这一对成婚晚,只是灵玺觉得自己还小,太早为爱鼓掌对身体不好,于是一拖再拖,拖得邱珍儿都恨不得把她打包送到傅家。
傅玦自然是宠着她的,她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惹得镇抚司里人人都知道,傅指挥使是个怕媳妇的。
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倒是让灵玺难得尝到了愧疚的滋味,觉得自己太欺负傅大人了,这才决定下个月成婚。
想到傅玦那英挺的身材,灵玺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别说,还真有些期待呢。
她收拾好绣品绣针,望向门口,“今日就不绣了,婉娘何时回来?”
“西市又不像冀城那么远,按理说这时候该回来了。”邱珍儿焦急地站起身,“说好了今天去素曦那的,这婉娘可真不靠谱!”
荣锦绣庄分别在京城西市和隔壁冀城开了两家分店,生意都挺不错,婉娘如今是西市分店的掌柜。
她跟在邱珍儿身边那么长时间,已经学到了一身本领,西市贵人最多,她也都没怵过,性子虽柔,却柔中带刚。
事业有起色之后,她逐渐开朗起来,和灵玺三人愈发熟悉,成为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
今日她们约好了一起去汤家住,为汤素曦送行。
时隔一年多,汤素曦的身体终于调养得差不多了,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她想去的地方,看她想看的风景。
她一刻也等不及,想趁着栀子花期未落,去豫州看看栀子,闻闻栀子香,如果还能去徽州看桂花,去苏州看梅花,那就再好不过了。
作为汤素曦的朋友,灵玺当然举双手双脚支持。
她太知道那种没有自由的滋味了,所以即便汤素曦选择出行的日子就在她成婚前一个月,她仍毫无异议。
一柱香后,婉娘到了,略带歉意地解释道:“太子府那匹灵素缎,说什么也要今天交货,等急了吧?”
“我俩倒还好,只怕素曦要急哭了。”邱珍儿调侃道。
灵玺起身就走,“那就别磨蹭了,快走吧。”
锁好绣庄的门,三人还没走出几步呢,就看见两道高大的身影走进,还没看清脸邱珍儿就惊喜地扑进其中一人怀里,“韩越!你怎么来了?”
韩越心说,我也不想来啊,还不都是傅大人非拉着我!这未婚男女之间果然比他们老夫老妻有情趣多了。
但他也不傻,自然是捡好听的说:“傅大人和我担心你们,思来想去,还是送你们去汤家更放心些。”
而傅玦却没这么多花言巧语,他只是默默走到灵玺身边,循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温暖甜腻的气氛自然而然地萦绕在两人身畔,明明没有什么亲密举动,却莫名让人心中甜腻。
婉娘被狗粮噎得直拍胸口,早知道会是这样,她就该直接去汤家,省得一下子当两对爱侣的电灯泡。
难,太难了。
到汤家时,汤素曦亲自在门口迎接,一看到他们就笑吟吟地迎上来,浑身都透着从前没有的鲜活气儿。
“今日是我们姊妹小聚,谢傅大人和韩大人将她们平安送来,天色已晚,二位也早点回吧。”
这话硬气的,就差直接说别打扰我们姐妹聚会了。
傅玦和韩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各自叮嘱爱人一番后礼貌告辞。
他们走后,汤素曦脸上的高冷瞬时褪去,换上一副笑模样,“我特意跟苏州师傅学了灯芯糕,你们一定要好好尝尝,和我娘酿的酸梅酒一起品,最是美味。”
姊妹四人在庭院中对月畅饮,谈事业谈家庭谈八卦谈男人,话题怎么都说不完。
酒过三巡,邱珍儿已经不胜酒力,俯在桌子上像傻子似的喃喃自语,婉娘则更安静些,直接睡着了。
剩下两人倒还算清醒,汤素曦举着杯子,软绵绵地挤到灵玺身边,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幸亏灵玺及时扶住了她。
她傻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撅着嘴问:“温灵玺,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你能出门远行,我不知道有多替你高兴。”灵玺举杯和她碰了碰,笑容真诚地一饮而尽。
嘻嘻一笑,汤素曦也喝掉杯中酒,从怀中拿出一方绣帕,“若走得快些,或许还来得及看栀子花,到时我就帮你看看,你绣得到底像不像。”
她捏着绣帕的指尖莹润,比帕子上的栀子还白皙可人,眼中光芒璀璨,像糅进了清冷星河,既孤高又迷人,那看着远方的样子,透露出一种别样的自由的美。
灵玺看着,也不由笑了起来,早晚有一天,她也会一样自由。
第二日一早,邱珍儿和婉娘悠悠醒来,表情还迷迷糊糊。
婉娘环视一周,憨憨地问:“素曦呢?”
“走了。”灵玺淡定回答。
“走了?”邱珍儿腾地站起,眼睛瞪得老大,“你怎么不叫我们啊!”
灵玺轻笑,目光飘向远方,“栀子花快落了,她着急去看,又不是不回来,早晚会再见的。”
“也是。”邱珍儿能理解汤素曦,但还是惋惜道,“只可惜,她不能看你成婚了。”
“没关系,她说会把花当作贺礼寄与我。”灵玺笑着说。
邱珍儿恨铁不成钢地点点她额头,“瞧你,收到花比收到金银珠宝还高兴。”
“当然。”灵玺轻笑,那岂只是一朵花,那是她心心念念的自由啊。
大婚之前,灵玺和傅玦果真收到了来自远方的礼物:来自徽州的干栀子和桂花酱,还有来自篱州的翡翠头面。
这翡翠头面是傅玦父母生前为儿媳妇准备的,说不上多值钱,但意义非凡。
带着这些遥远的真挚的祝福,终于到了成婚这日,灵玺穿着自己亲自绣的嫁衣,坐上火红的花轿,在全京城人的注目下,一路被抬进了傅家。
跨火盆、拜天地、宴宾客、入洞房,她切身体验了古代婚礼的繁复,又累又饿又困顿,但又不禁期待和欢喜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肚子里的空城计越唱越嘹亮之时,推门声终于想起,沉稳的脚步缓缓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