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来时,灵玺正在镇抚司帮汤素曦收拾包袱。
叛贼余孽尽数被捕,连薛廷风手下那个叫通天的组织也被清剿干净,汤素曦安全了,终于能恢复自由身。
通天这名字,灵玺实在无语,薛廷风是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么,怎么不干脆直接叫登基?
正收拾着,门外突然传来尖细的一声:“镇抚司指挥同知傅玦接旨!”
两人到院中的时候,圣旨已经宣读到最后几句:“……擢为镇抚司指挥使,统领锦衣卫,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钦此。”
“恭喜了,傅指挥使。”秦公公收拢圣旨,和颜悦色地递给傅玦。
傅玦双手接过,蹙眉问道:“敢问秦公公,陆指挥使……”
“老奴不便多说,这事,傅大人还是直接去问陆大人吧。”秦公公微微一笑,翩然离开。
傅玦看向灵玺,灵玺笑容乖巧,“去吧,我回绣庄等你。”
他微微颔首,快步朝陆府而去。
灵玺则是带着汤素曦回了荣锦绣庄,一看到店里陈列的绣品,汤素曦就两眼发光,连包袱都忘了放下,捧起一幅幅绣品翻来覆去地欣赏。
她的手极美,纤细白皙柔弱无骨,像玉雕似的泛着莹莹光泽,灵玺当初看的第一眼就爱上了,陆陆续续给她送了不少好用的手油。
如今那双手更是柔嫩,指尖白里透红,连指甲都是健康的粉色,光是看着就叫人心生喜爱。
惹得邱珍儿一看到她就说:“这就是素曦妹妹吧?素曦妹妹这手真美,就好像为刺绣而生似的。”
汤素曦性子内敛,但也架不住她这样热情,两人又都热爱刺绣,短短一会就聊成了莫逆之交。
看灵玺哈欠连天,邱珍儿就指着她对汤素曦道:“就没见过这么懒怠的姑娘,若非还算有些刺绣天赋,简直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典型!”
“小玺姐姐的绣技,自然是没话说的。”汤素曦又想起了那方栀子手帕,眉眼间流露出清浅的笑意。
灵玺呲牙,“瞧瞧,瞧瞧,还是素曦对我最好~”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看你是讨打!”邱珍儿扑向她的摇椅,精准地挠她的痒。
灵玺别的不怕就怕痒,连连告饶:“我错了,错啦,珍儿姐饶了我吧!素曦,素曦救我……”
三人笑闹作一团,闹得眼泪都出来了,猛然听见哭喊:“小玺,小玺你快救救娘吧!”
一个身影从门外冲进来,直扑灵玺脚下。
灵玺低头望去,就看见韩秀娘鼻涕一把泪一把道:“小玺,你救救娘,娘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了,这些年可从没亏待过初儿啊!”
听这话灵玺就知道,八成是当初换孩子的事被捅出来了。
谁捅的?当然是不想死也不想流放的温允初。
她面色如常,命筷子关门谢客,而后理了理衣裙道:“不着急,慢慢说。”
接下来,韩秀娘抽噎着讲起十八年前的荒唐事,明明一句话就能说完,她却花了整整半个时辰,主要就是为了说她有多么无辜多么愧疚,这些年来对温允初又有多么好。
邱珍儿和韩秀娘具是一脸震惊,似乎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瞎了。
唯有灵玺表情淡淡,“所以,你希望我怎么救你?”
“相国和夫人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的,小玺你救救娘,娘不想坐牢啊!”韩秀娘抓着她的胳膊哀求。
灵玺轻嗤,“女儿只是一介商贾,如何能跟相国府对抗?”
“温灵玺,我是你娘,给你吃给你穿将你养大,从不曾亏你一星半点,你怎么能说出这么狠心的话?”韩秀娘瞪起眼,声嘶力竭地咆哮。
“好一个从没亏我一星半点!”灵玺面色骤冷,“你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让冯芊芊身份尴尬饱受争议,让本是金枝玉叶的温允初却只能沦落到给瑞王当妾。”
“而我,本该母亲慈爱姊妹和睦,却从小受尽你和温允初的压迫欺凌,你的确不亏我一星半点,你亏了我整个人生。”灵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三个女儿,你没对得起任何一个。”
韩秀娘被怼得哑口无言,眼泪扑簌簌落下,好半天才说了句:“你果然怨我了。”
灵玺淡漠道:“实话告诉你也无妨,温允初早知道她不是你亲生,你猜她为什么不说?因为她就想看我们母女反目,以此惩罚你当年的罪行:冯芊芊也早知道她是你女儿,心中对你只有怨,怨你没能斩草除根,害她不得不提心吊胆防着温允初。”
“你这个母亲做的,真失败。”
“放心,我定会保住你。”灵玺盯着她的眼睛,缓缓勾起唇角,“死太容易了,难的是痛苦地活着。”
韩秀娘只觉得汗毛倒立,像被恶鬼盯上了一样,整片脊背都在发凉。
看着她眼中的畏惧,灵玺冷哼一声,起身往外走。
邱珍儿问:“小玺你去哪?”
“相国府。”灵玺淡淡道。
京城高官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尤其是太子党的人,大多都知道灵玺和太子妃有交情,又和新上任的傅指挥使关系密切,相国府当然也不例外。
因此听到门房禀报荣锦绣庄温掌柜求见,袁氏就算再不情愿也亲自来接,“温掌柜,许久不见了。”
“夫人安好。”灵玺温婉回礼。
两人一同到了落霞院厢房坐下,袁氏不冷不热道:“温掌柜前来,有何贵干?”
“我的来意,想必夫人已经猜个大概,那我也就不卖关子了。”灵玺不卑不亢道,“韩秀娘虽然铸下大错,但我为人子女,还是要为母亲求求情的。”
“此事无需再提,我绝不会放过混淆冯家血脉的带人!”袁氏狠狠狠拂袖,咬牙切齿道。
“夫人稍安勿躁,您可想过,如今二小姐已经定亲威远侯府,这件事如果闹大了,冯府脸上不好看,太子脸上就更不好看了。”灵玺语气意味深长。
看袁氏眼神微动,她才继续道:“您不为自己想,也总该为大公子的仕途想想,他的亲妹子是瑞王宠妾,他又曾亲口说过心仪亲妹的话,若是太子知道了,可还会重用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