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审问风云绣庄的所有伙计和连娘,吴掌柜倒是嘴硬,可连娘的胆子却小得很,随便吓唬两声就全招了。

“大人冤枉啊!是瑞王,瑞王殿下逼我的!他说不绣龙袍就毒哑小海,小海他才三岁,我的孩子他才三岁呀!”连娘声泪俱下,哭得好不伤心。

一旁吴掌柜听了,登时破口大骂:“你个毒妇 ,你胡说!瑞王殿下才不知道什么龙袍,都是你,说,谁指使你污蔑魏王殿下!”

“我没有,大人我没有……”连娘乞求地看向傅玦,“真是他们逼我的,去风云绣庄也是他们逼我!”

傅玦淡淡点头,冷着脸一步步走向吴掌柜,提起剔骨用的小刀,狠狠扎进吴掌柜的手心,“忠心护主,该赏。”

血液四溅,杀猪般的叫声响起,映着他冷漠的神色,犹如再世修罗。

灵玺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傅玦抬头,对上了她略微讶异的眼光,顿时浑身紧绷,眼神中带了些无措。

这副狠厉模样被她看到,她会不会害怕了,会不会……不再喜欢他了?

他神色黯然地垂眸,是了,有谁会不怕他。

哪知灵玺跑到他面前,看都没看吱哇乱叫的吴掌柜,抱住双手作西子捧心状,“傅大人,你好俊啊!”

她是真觉得傅大人刚才的样子特别诱人,杀伐果决冷酷禁欲,帅得得她心肝发颤,馋得她泪水都快从嘴角留下来了。

傅玦霍然抬头,对上了她星辰般闪烁的眼睛,里面没有厌恶没有恐惧,只有迷恋和他形容不出来的神情,总之她每次偷偷摸他抱他,都是这种神情。

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他耳尖微微泛红,心中又惊又喜,唇抿着,喉结微滚,轻轻“嗯”了一声。

灵玺心中大呼可爱想摸,恨不得施法将周围的电灯泡都变没,尽情摸摸抱抱傅大人。

只可惜,她现在没有法力。

掩住眸中小小失落,她开口问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了?小九说你在这。”

有小九在,整个镇府司都知道小玺姑娘拿下了傅大人,一个个对她恭敬得不得了,她来时诏狱门口的锦衣卫拦都没拦,笑嘻嘻地就放她进来了。

“不打扰,里面说。”傅玦示意手下继续审,带着灵玺进了诏狱里面的训诫司。

关严门后,灵玺直接说明来意,“三皇子谋反,万一皇上有意为他遮掩大事化了,等他缓过气来,只怕我们都有苦头吃。”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皇上宠爱薛廷风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万一心软,只剪除他的羽翼并不收回他的权力和王位,到时受苦的还是他们。

傅玦蹙眉思量半晌,“你怎么想?”

“将消息透露给太子。”灵玺眼中闪着运筹帷幄的光。

锦衣卫办事本就隐秘又霸道,他们代表皇权,即便抄了风云绣庄大家也不敢打探风声,因此除了涉案的人,至今还无人知道薛廷风要谋反的事。

但只要将消息放给太子,甚至不用把确切的证据摆到他面前,想必他都会用尽办法将薛廷风拍死。

从前他不动手,只是因为他是储君,板上钉钉的未来皇帝,如今薛廷风想上位,他不反击才怪。

傅玦也有自己的考量,倘若皇上要保下瑞王的话,那涉案的所有人证都只有一个下场:死。

陆听澜也必死无疑。

而如果这件事传开,案子放在明面上办,陆听澜就还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只这一件事,就足以让傅玦同意灵玺的建议。

离开诏狱后,灵玺并没有明目张胆地去找太子妃,而是送了一匹绡纱锦去太子府上。

那边虞诗芮从布里取出纸条,露出个讽刺的笑容,“敢觊觎那个位置,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说着,她将纸条焚毁,慢悠悠起身,“杏仁露煮好了吧,本宫亲自给太子送去。”

*

隔日,陆臻和傅玦起了个大早,刚将调查结果秘密呈给皇帝,早朝时就群臣奋起,参了薛廷风一本又一本。

早年被皇帝压下的诸多罪行再次被提起,文武百官言辞激烈,怒斥瑞王荒**无度败坏国政,是倾国灭世的灾星。

甚至有人把薛廷风年轻时要做千古一帝的狂妄言论搬出来,说他压根不把皇帝放在眼里,有忤逆之嫌。

刚知道薛廷风要篡位的皇帝哪能听得了这些话?越想越觉得薛廷风狼心狗肺,享受着他给的诸多特权,不知感恩不说,竟然还妄图推翻他!

一时间,他满脑子都是薛廷风的不忠不孝,顿时怒发冲冠,一把将早上的奏折扔出去,“正巧陆爱卿和傅爱卿刚刚密奏于朕,众爱卿且看看,这逆子该如何处置!”

这下可好,满朝文武都知道薛廷风要谋逆了。

虞太师看完直接跪倒在地,“皇上,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臣不敢妄言。”

他孙女是太子妃,惩处瑞王的话是绝对不能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只能将大铮律例推出来,总归皇帝也不会杀了自己。

冯相国紧随其后,“老臣也不敢妄言呐!”

两位大佬都如此诚惶诚恐,其他人自然也都纷纷下跪,“臣等不敢妄言。”

“什么都不敢说,朕要你们何用!”皇帝怒目圆睁,视线扫过安静如鸡的众大臣,停在了太子身上,“彦儿你说,朕该如何处置老三?”

“回父皇,三弟一时受歹人蛊惑,鬼迷心窍罢了,罪不至死,请父皇开恩。”太子情真意切地回答。

“妇人之仁!”皇帝怒斥一声,看着这唯一的儿子叹了口气,从前他瞧不上太子的优柔寡断,如今只剩这么个儿子,却又难得升起了慈父之情。

“今有逆贼妄图覆国,着大理寺协同镇抚司抓捕所有谋逆之徒,诛九族,瑞王谋逆犯上罪不可恕,去瑞王称号贬为庶民,判流放,子孙后代永不得入京。”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仅仅一个早上,皇帝就像老了十岁,颓然回到养心殿里,抚摩着德妃的画像,神情哀怆。

“镇抚司指挥使陆臻觐见。”贴身公公通报道。

皇帝整理好表情,威严道:“让他进来。”

陆臻进来后直接跪地叩首,“臣陆臻,特来跟皇上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