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玺本就长得乖巧,被双水洗过似的眸子眼巴巴看着,一副可怜委屈命不久矣的模样,任谁都不会无动于衷。
偏偏傅玦居然觉得想笑,当锦衣卫这么久,还没人敢在他面前演这么拙劣的戏。
更有意思的是,假虽假,却不让人讨厌。
“通不通融,要看你能不能提供有用的线索。”傅玦老神在在地坐回椅子,盯着灵玺看。
他已经确定她和汤简的案子没关系,也没指望她能提供什么线索,只是觉得她紧张的样子有趣罢了。
没想到灵玺竟然没有不知所措,而是垂了垂眸,有些为难地问:“那我能见见我的狗吗?”
她记得到破庙时,癞皮狗曾警惕地看着门口,喉间还发出威胁的低吼,那时她只以为它是听到了老鼠之类的动静,就没多想。
但现在看来,如果那时候杀人案已经发生的话,癞皮狗是感知到了什么危险也说不定。
灵玺半点不怀疑它有这种能力,一只能挖到金子的狗,找个危险人物不是分分钟的事。
“狗?”傅玦打量她半晌,点头,“可以,走吧。”
于是灵玺带着一队锦衣卫,浩浩****地进了妙仁堂。
老大夫吓得药都抓不稳了,颤微微地问:“姑娘,这是怎么了?我可没讹你药钱,狗也给你治得好好的啊!”
“先生莫怕,我就想带狗出去一趟,几位大人只是同行而已。”灵玺淡笑着安抚他。
老大夫连忙叫人把赖皮狗带出来,狗看见灵玺,撒了欢儿地往她怀里钻,身上虽然还长着癞,精神状态却好了不少。
灵玺盈盈施礼道谢:“谢谢先生了。”
老大夫连连摆手,送阎王一样将他们送走,而后深深呼出口气,离老远都能看清他那劫后余生的表情。
“傅大人,您的名声也太差了点,连悬壶济世的老大夫都怕您。”
入诏狱那么久都没受到酷刑,灵玺觉得傅玦不像外界谣传的那么心狠手辣,再加上那张熟悉的脸,她不经意地开起了玩笑。
傅玦冷漠地看她一眼,似乎在说:走你的路,哪来那么多话?
灵玺悄咪咪撅嘴,鼻间发出轻轻地哼声,显得格外娇憨。
瞥见她鼓鼓的两颊,傅玦手指动了动,莫名有些痒。
抱着癞皮狗到城西破庙,灵玺放下它,轻声在它耳边嘟囔:“小家伙,就靠你了,要是能找到凶手是谁,咱们就有钱了,到时给你吃好喝好养得比冯芊芊的猫还胖!”
冯芊芊就是被韩秀娘换到冯相国家的假千金,也就是原主的亲妹妹。
她养了只狸花猫,能吃能睡胖得五官都平了,走一步肚子能颤五颤,灵玺每次看到都怕它走着走着肚子掉了。
癞皮狗极具灵性,听她说完就倒腾着小腿进了破庙,湿漉漉的小鼻子来回嗅着,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大人,能行吗?”有手下怀疑地问傅玦。
傅玦也不确定一只狗能找到什么关键证据,但莫名其妙的,他就想相信这个丫鬟。
“半个时辰,搜不到就走。”他镇定道。
锦衣卫是皇上的刀,对他们来说,证据固然重要,但若有皇上的懿旨,没有也无妨。
不过傅玦向来不是徇私枉法之人,汤简的案子牵涉极广,他所疑心之人又位高权重,自然要有证据才能让满朝文武信服。
众人将信将疑地等待许久,只见那狗嗅来嗅去连叫都没叫一声,顿时倍感失望。半个时辰马上就要到了,大家已经准备好要败兴而归。
谁知这时,癞皮狗突然伏低身子作防御状,趴在佛像台下呜呜叫了起来。
灵玺连忙跑过去,抱起它问:“小家伙,怎么了?”
锦衣卫们也纷纷围过来查看。
癞皮狗从灵玺怀里挣扎着跳出去,直接跳到摆放佛像的台子上,朝着后方的墙面嗷嗷直叫。
敢情它太小上不去佛台,这才叫来灵玺抱它。
“这里?”灵玺指着它面朝的方向问。
癞皮狗又嗷了一声,然后拱进她怀里,表示自己干完活该休息了。
锦衣卫们都看向自家大人,灵玺也看向他,等待他的指示。
傅玦表情淡定,语气也霸道干脆:“砸。”
不砸不知道,一砸吓一跳,这看起来荒凉的破庙,除了最外层被土糊着的墙体外,里面竟全部翻新过,用崭新的青石堆砌而成,坚固稳定不易变形。
一座建于前朝的落魄庙宇,竟然有人来翻新,没有见不得人的事就怪了。
锦衣卫们继续将青石砸开,很快就发现了墙壁中间的夹层,空隙很小,从外面看根本发现不了,却足以放下细长的火铳。
整面墙全部砸开,百余柄火铳掉落下来,还有几筒类似望远镜的东西,当真触目惊心。
灵玺看着这些挠挠手,这个年代就有枪了,好想要啊肿么破。
或许是她渴望的眼神太热烈,傅玦挑眉,“想要?”
“不,不想!”灵玺回过神来飞速低头,“奴婢只是没见过这些,有些好奇罢了。”
她如果敢说想要,只怕下一秒就会被当成危险人物监视起来。
傅玦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唇角不明显地勾了起来。
锦衣卫们大丰收似的将火铳和望远镜运回镇抚司,灵玺这才发觉他们是有衙门的,登时眼睛一瞪,“你们有衙门啊,那刚才为何抓我去狱里审问?”
“都一样,都一样的!”她身边的锦衣卫讪讪挠头,他虽知道大人的用意,却不能告诉外人,只好生硬地转移话题,“小玺姑娘的狗可真厉害,它叫什么名字啊?”
看出这其中肯定有猫腻,灵玺也不逼问,反而真的思考起对方的问题来。
她对癞皮狗总是“小东西”“小家伙”地叫,还真没为它取名字。
思量半晌,灵玺瞧了眼旁边的傅玦,“傅大人,奴婢没读过书取不好名字,您帮奴婢取一个可好?”
傅玦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好。”
灵玺脸一黑,她算看明白了,这人绝不可能是萧玦,萧玦哪有他这么傲慢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