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月还在擦泪:“我亲眼看到的,就在你的洗衣盆里。”
方瑞和点点头,将脚边还累着衣服的盆子翻了个底朝天,别说皂角了,连一根杂草都没见到。
陈小月慌了,说话也有些磕磕巴巴:“肯定是你丢掉了!”
“我们家洗衣服向来用的是没有味道的皂角,而你作为村花,格外喜欢桃花的香味,就连皂角也泛着桃花味,刘婆婆您来闻闻,我这盆里可有桃花香味?”
刚刚扶了方瑞和一把的婆婆上前,拿起一件衣服仔细地闻闻,并没有闻到有什么别的气味。
“别说盆里,就连瑞和身上也没有香味,更别说桃花的气味了。”刘婆婆看着陈小月满脸的慌乱,心里已经有了数。
自诩自己是村里最漂亮的陈小月向来娇生惯养,哪里遇到这样的事?
原本只是嫉妒方瑞和长得出色,想要戏弄她一下,没想到一向温和知礼的她变得这样伶牙俐齿。
就算陈小月有再多的理由,也无法摆脱掉“诽谤他人”的罪名,于是在众人火热的视线下,不过十六岁的陈小月哭着跑回了家。
事情水落石出,刚刚还恨不得掐死她的齐李氏也变了副嘴脸,周围人鸟兽作散,将空间留给婆媳两个。
“刚刚是我太心急,你没事就好。”看着方瑞和单薄的身子,齐李氏想要扶她一把,结果忘了手里还攥着一把瓜子,于是讪讪一笑,“娘就不扶你了。”
方瑞和也没打算让她扶,况且从落水到现在,她浑身上下只有一件衣服,风一吹过来,就冷得不行,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家,换下这一身湿衣服,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解决掉空空如也的肚子。
她将湿透的外衫拧干净水,勉强地往前裹了裹,还没迈出两步,后背就被人拍了一巴掌。
齐李氏皱着眉头,对着地上那盆洗干净的衣服努了努嘴:“既然没事,就别想着偷懒,赶紧把衣服搬回去晒了。”
离方瑞和被救上岸还没有一刻钟,眼前的老婆子就想着继续压榨自己的媳妇了,还用命令的语气,仿佛她不是自己的媳妇,而是买来的下人。
方瑞和才不依着她,翻了个白眼就想离开,结果被齐李氏一把拦下,胳膊上还被重重揪了一把。
在这个位面没有任何金手指的她,完全抵抗不了这股痛彻心扉的感觉,仿佛皮肉都被揪了下来,被掐过的地方泛着火辣辣的痛。
齐李氏对她愤然的视线避而不见,盘着手走在她前面,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散步,一点也不担心刚从阎王爷手里捡回一条命的儿媳妇会再度昏迷不醒。
经历了这么多,方瑞和不再像以前那样不知道收敛,即使很想把眼前这个老太婆丢进池塘,但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要以大局为重,冷静处理。
方瑞和忍着胳膊上的疼痛,将洗衣盆整个抱起,摇摇晃晃地跟在齐李氏身后,边走边梳理她跟原主曾经的互动。
齐李氏是个不好相处的婆婆,自从原主嫁入齐家,一天属于自己的日子都没过过,不是要求原主打扫房间,就是要求原主到山里砍些柴火来。
大冬天,大雪封山,连上山都难,更别提背着一筐满满的柴火走山路了。
就这样齐李氏还不满意,看人家采花蜜拿去卖钱,也撺掇着原主成天守在唯一一棵桃花树下等花开,但原主人瘦瘦小小的,怎么可能抢的过那群大老爷们,自然是空手而归。
更过分的是,原主生了病还需要洗全家人的衣服,红彤彤的脸蛋散发着一股热气,双眼迷离到看不清手里脏衣服的痕迹。
就这样齐李氏还要她坚持洗完整盆衣服,就算花上半天时间,坐在院子里看着她洗,也不愿意空出手来帮她一把,简直没有人性。
其实原主这个婆婆从前对她还挺好的,自从齐家最后一个男丁死在山洪里,齐李氏就像中了邪一样,不是对原主冷脸相待,就是命令她干这干那。
就连邻居也看不下去,想要为原主说话,结果都被她打了回去。
这里的山风冷到离谱,三月份艳阳高照的天气,方瑞和却无端地打了好几个冷颤,幅度大到端不稳手中的洗衣盆。
“哈秋!”
一个巨大的喷嚏不仅吓了齐李氏一个跟斗,还令方瑞和没端稳手中的衣服,刚洗好的衣服哗啦啦掉了一地。
老太太要气死了:“你看看你,连个盆子也端不好,也不知道你早死的爹娘都教了你些什么?”
原主的爹娘原本是来村子里逃难的外乡人,在一次找寻食物的过程中偶然遇见大雪封山,连原主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就这样永远留在了这里。
当时的齐李氏看原主可怜,就将她当成童养媳养在身边,等她十六岁后就嫁给自己的小儿子,也就是原主曾经的丈夫齐嘉平。
齐李氏还在那骂骂咧咧:“一点小事也做不好,在外人面前也不知道给我留点面子,真是养了一个白眼狼。要是不娶你,说不定我的宝贝儿子也不会被你克死了。”
方瑞和一摔洗衣盆,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阴冷:“自己的命不够硬,凭什么说是我克死了他?”
“你……”齐李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儿媳妇,不由得有些害怕。
见状方瑞和只冷笑一声,将地上散落的衣服都捡了起来放回盆里,不管齐李氏用什么目光看自己,都不去理会,很快就甩了她一大截。
齐李氏赶紧追上去:“你个不孝顺的,连你老娘也不等等吗,想要造反吗……”
声音越传越远,渐渐越过了一座座崎岖翠绿的山头,混着白云蓝天的奇妙景象,一瞬间消散在天际,连影子也找不到了。
几条小路蜿蜒曲折,但好在足够平坦,方瑞和扛着洗衣盆安全抵达一处砖瓦房前。
背靠山水瀑布,左邻右舍皆是喜静不闹腾之人,十分符合方瑞和心中幻想的居住环境。
但这样美好的感觉只有一瞬,紧紧贴在身上的衣服再不换下,都要在一路阳光的照射下被晒干了。
方瑞和看了看满满一水缸的水,满意一笑,接着转过身看着气喘吁吁的齐李氏:“热水在哪里,我要洗澡。”
老太太叉着腰,正皱着眉喘着粗气,听到这话连眼皮也没抬,兀自撞过她走进屋子:“你不是很能干吗?自己去烧呗。”